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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可触及: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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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法阵是假的。”白先生皱着眉下了定论。
“什么意思?”乔思月呆住了。
“的确是有这样的法阵,可以将人的灵魂炼化成厉鬼,但是这个法阵记载出了错。这样的法阵并不会有任何作用,我不知道那个女孩究竟有没有化作厉鬼,但是即使化作厉鬼也和这个法阵没有半点关系。”白先生叹了口气,“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不靠谱啊。”
乔思月抹了一把脸:“也就是可能不是她对吧。”
“没有排除这个可能性……还是先确定一下厉鬼的特征吧,鬼魂的特征会反映他们尸体的状态。”殷博容若有所思道。
鬼魂并非只有一种形态,越是情绪激动,越是有可能露出尸体的目前情况。直接现身攻击往往就是鬼魂情绪最为激烈的时候,谁让你不能避免有被误导的可能,但是殷博容并不想放过。
“……非常的潮湿,还有腐烂的恶臭。怎么说呢,感觉她可能刚从水里爬出来?她的皮肤也是破碎的,有种泡胀了感觉……”乔思月强压着心里的恶心,他知道尽快破案有多重要,不论是避免更多的受害者还是要追求一个公道,“对了!她的头!她的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大半都是破碎了,包括其中的脑子。头发上有脑浆。”
如果只是一个鬼魂,乔思月对他的相貌无疑是惊惧同时感到恶心的,但是如果这个厉鬼真的是自己认识人,是自己童年的朋友,这种惊惧与恶心慢慢便被发酵成同情与难受,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感受到了同样的伤害与痛苦。
“被什么东西砸了……”白先生翻找着档案。然而没有一个案子有如同乔思月描述一般的记载。
“或许,不是被砸了……”殷博容垂下头,乔思月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的声音却清晰:“有没有可能是坠楼死亡?强烈撞击同样会造成这样的伤口。车祸……甚至有可能出现尸体被特殊处理,进一步影响到鬼魂的外貌。”
“如果这一次的厉鬼的确是那个女孩,那么她必然不会放过她认为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凶手……乔先生,对于那几个小混混,你还记得名字吗?”
“有大概的影响……我能看看档案吗?”乔思月尽量转动自己的思绪,在纷杂的记忆里寻找那几个小混混的名字与外貌。
白先生将手中一叠档案递了过来:“这是近五十年十二岁以上非自然死亡的名单。”
乔思月结果档案,慢慢地翻找了起来。
直到整个档案翻完,乔思月沉默了很久,才从中取出三张:“我只能确定这三个人……舒孝是领头的那一个,聂全,我们背地里骂他狗腿子,至于这个柴和,如果我没有记错,非常的嘴贱。因为他,还闹过一场群架。
但是死亡的那些人里面,肯定不是那群小混混的全部,只是我也不确定那个厉鬼只想找领头的报仇还是一个都不愿意放过。”
“所以,还有活着的人吗……”殷博容看着这三份资料,“看样子我们需要上门拜访一趟了。”
“我不认为他们会愿意说。”乔思月似乎想到什么,脸色有点难看,“舒孝的父亲据说是名资深调查员,以前就说会被马上提拔,我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职位。”
“调查局局长的亲侄子,县长的亲儿子,金融局局长的儿子,商会会长的儿子,四个人的尸体还没过头七呢?就算他不想说,这次也得说了。”白先生淡淡说道,他大概是知道为什么殷博容会说有人在阻拦他调查过去的命案了。当初那件事竟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想来之前那几个人出力不少,自然不愿意被深查。
然而丧子之痛就在面前,总会有人忍不住的。
“等一下,”殷博容快步走到桌子面前,又抽出四份资料,“这样看起来,他们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呆了很久了,甚至有些太久了。”
殷博容看向这四张资料,上面分别记录着最近那起车祸死者的父亲:
曲敬,曲实的父亲,建立的公司是一家地产公司,完全没有涉足昌苏县以外的地界。
任洋,任林的父亲,昌苏县的县长,呆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十多年了,昌苏的数据一直保持得很不错,没有什么过错,却又始终没有得到提拔。
纪杰,纪海的父亲,昌苏县金融局局长,这几年一直小病不断,也没有什么升迁可能。
邢学,邢俊的父亲,一个无业游民,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然而这样一个人却一直安安稳稳地活着。
如果要杀死一个人,邢学这样的烂酒鬼赌棍才是最容易“被意外”的,然而那个厉鬼并没有对他动手,反而是杀了邢俊。
殷博容脸上总是带着的温和笑意终于消失了:“这一次的厉鬼或许比我们预想的藏得更深,他在报复,如同钝刀子割肉,却又牢牢地将所有人都锁在这座城中。”
他指了指眼前的资料:“任洋成为县长的时候,才不过三十来岁,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然而这样一个人十多年了,好几次的升迁却都失之交臂。纪杰的医疗记录是从七年前才开始出现的,此前一直非常健康,然而他的病也只算是小病,偏偏基本上总是在冬季发作,而冬季往往是查账结账的关键时刻。
曲敬的经济实力很强,尤其在房地产和娱乐行业,然而近两年猛地开始收缩产业,几乎再没有动工的工程,几家KTV和酒店也转了手。可偏偏他既没有什么经营不善导致的危机,同时也没有什么负债,更关键的是这两个行业在这两年算是日进斗金的聚宝盆,可偏偏他半点不敢沾。
唯一看起来没有任何遭罪的人就是邢学了。可偏偏他活着,才是让邢俊最难受的。”
“你是说这个厉鬼至少七年前就开始动手报复了?”乔思月脸色沉沉,七年前,恰巧离林春儿死的时间很近。
“目前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位林小姐。”白先生捏着这张薄薄的纸。厉鬼的目标非常明确,行动却隐蔽,若不是刚刚乔思月确定了另外三个人的死亡以及一件能和这几家人牵连上的旧事,谁能猜出升迁、发财、健康以及让一个人好好活着全都是出自一个厉鬼的手笔。
他接触过不少鬼,也接触过不少人,但是这样的深沉心思还是让人畏惧。
“还去这几家看看吗?”乔思月看向殷博容。他不想放过第一时间得知关键信息的机会,但是他此刻更像去为林春儿上一炷香。如果一切都是她在报复,那么逼死她的那些流言怕是在颠倒黑白,凭空给那个女孩泼上一盆盆脏水。
他想到厉鬼湿淋淋的冰冷的手,想起她腐烂的皮肉……甚至林春儿的尸体是否按照法律活化后埋进公墓都是一个问题,那些做贼心虚的伪君子又怎么会不害怕被报复呢?
乔思月觉得胸口闷闷地,像是被石头压住,难以呼吸。
“今天就我先去,至少我还有一个明面的身份,也算是诈他们一下。如果能诈出来最好,如果没有,明天我们再去一趟,毕竟在这四个人之前,估计死的也不算少了。”殷博容想到另外确认的三个死者。
“既然这样,我想去一趟公墓。”乔思月看向白先生,“如果她的骨灰还好好地躺在地下,那么或许我们还可以先将她排除在外,可要是她的骨灰不在公墓,我想这件事至少肯定那几家都是知道的。那么,她的死必然是有人导致的,至少我们能打开一个突破口。”
乔思月知道殷博容前去调查那几家人,他这一趟就必然需要白先生同行了。
殷博容看了一眼日头:“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公墓远吗?”
“不远,大概半小时的车程。”乔思月说道。
“那就现在吧。”白先生有些微妙地看了乔思月一眼,又垂下了眼。乔思月眼上的伤口还在,脖子上的青紫也没有消退,此刻却想着去一趟公墓。这究竟是不知者无畏还是真的勇敢?
但至少他刚刚思路清晰,对林春儿的死亡讲述时虽有避讳,却重点清楚。避开的更是林春儿生前的恶名,坦言的却是她的优点。谈及厉鬼,却更在意公平善恶。无论死者之前与他有过纠纷,还是殷博容非法抓捕他,他都还是愿意在此时尽力协助破案。
或许的确是个还不错的人。
三人分做两路,两辆黑色轿车背向离开。
乔思月坐在后座,静静地看着窗外。
楼房逐渐低矮,墙砖破旧,从落地窗的阳台变成了雨棚,雨棚又从闪亮的不锈钢变成了积了脏污的塑料。
树木逐渐多了起来,不再像干道上被规划成一排的士兵,而是随意地散布着,和丛生的杂草厮混在一起。
直到车停了下来,乔思月看到了熟悉的小平房——那是公墓工作人员住着的小屋,新年清明以及中元会售卖祭奠的鲜花。
“白先生,不好意思,我可能顺道会去看看我的母亲。”乔思月对白先生说道。
“这是人之常情,您不用对我致歉。”白先生说道。
乔思月买了两束白菊,慢慢走进了墓园。
这里似乎永恒的安静,连风也不吹拂。
墓碑并不高,大抵在他大腿,然而为了尽可能地容纳更多的亡者,修建得极为密集。
乔思月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座墓碑前,俯身放下白菊。
白菊柔嫩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趁在灰黑的石板上。
石板上的照片已经褪了色,或许因为受潮还有些模糊。乔思月看着照片上女人清秀的脸轻声道:“妈,今天我就不和你聊天了,这件事完了我再慢慢讲给你听。你要是还……算了,我还是希望你早日投胎,变成鬼太难受了……”
他直起身子,大概扫了一眼墓地,转头对白先生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昌苏没有亲人又突然走了的都埋在那一角。”
他指了指右边的尽头,那里的墓碑有些杂乱地放着,大的大小的小。
乔思月和白先生走了过去。两人低着身子一个墓碑一个墓碑看过去,寻找着林春儿这个名字。
“这里!”乔思月低声惊呼。
眼前这座墓碑是少见的纯黑色的石材,除了一张照片贴在上面,半个字都没有。但最让乔思月惊讶的,是墓碑庞大的面积,将乔思月和寻声而来的白先生两个大男人都挡得严严实实。
白先生伸手慢慢摸索着这个石碑,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乔思月看见白先生的神情,心中也大致猜到了为什么这个石碑会这么奇怪,怒火烧灼着他的心脏。
时间过了好一会,然而白先生还在聚精会神地检查。
乔思月却听到有几个人快步往这边走,随后便有人能恶狠狠地说道:“你们竟然还敢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