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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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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团又换防了,其实我们除了空占着营地已经防不了任何东西----一个一辆卡车就能盛下的团,所谓换防也就是换去个便于管理的地方。
虞啸卿这次对我们很够意思,我们得到了一个全禅达最好的收容站,以及整个虞师最丰厚的给养和月饷,而且我们不用再被送上前线-----我们毫不内疚。
虞大少很快送来了南天门一役的奖赏。满满一袋子半开,看得我们直了眼。不过这跟给养和月饷不一样,我们都没什么兴趣。
虞啸卿派了李冰送钱来。
进门的时候他大概想竭力保持冷冰冰的面孔,不过他不好意思。我们都听说了虞大少造反未遂的故事,显然李冰是这出热血桥段里最倒霉的炮灰-----虞啸卿把大半的气都撒在了他这个错站到唐基地头的人身上,如今前亲信的腰杆不比我们挺直。
李冰说,“师座派我来看望大家。”
没人理他。
迷龙嘟囔,“瘪犊子玩意儿,装啥孙子哪。”他在郁闷找不到茬打架。丧门星把身子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继续看他的天。不辣撮土成堆,喃喃地不知道在祭拜谁。这是他找到的新游戏,无聊但打发时间,因为他有三千个人可以念叨。
李冰急切地四处张望,想找到张立宪和余治,不过他不可能找到,今天轮到两位前精锐出门买菜做饭。装着满满的月饷,我们有权吃的好点。
李冰失望地缩回了脑袋,最后犹豫地看向萎在角落里的死啦死啦。
我期待地看着死啦死啦,希望他能向往常一样嚷着随便什么不靠谱的话蹦起来。
李冰看着死啦死啦大声说,“师座派我来看望大家……”
死啦死啦说,“狗肉,站!”
狗肉吐着舌头站起来。
李冰说,“师座命我带来一千半开,以兹奖励。”
死啦死啦说,“趴下!”
狗肉以标准的军姿迅速卧倒。
死啦死啦在狗肉脑门儿响亮地亲了一口。
我没精打采地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死啦死啦,说,“多谢师座关心,全团上下不胜感激涕零,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迷龙伸脚踹我一跟斗,夺过袋子挥手,“知道啦知道啦,走吧你。”
李冰长又发了会楞,转身出门,在门口和张立宪撞了个满怀。
余治看到叛徒一样板着脸从他身边擦过,张立宪倒是强撑着笑了笑。
李冰落荒而逃。
那个钱袋子被我们用来堵老鼠洞,可第二天它就不翼而飞了。
鼠弟兄们当然不喜欢啃不动的半开,迷龙喜欢。那些半开足够他让他的家变成他梦寐以求的样子。房子,家具,好的伙食,他老婆的新衣裳。
我们虽然悻悻于迷龙的毫无气节,但仍然装作一无所知,并且我毫不怀疑不只一个人在那个袋子里塞进了自己的钱。
……因为我也这么干了。
活着回来的迷龙很幸福,偷走了一千半开的迷龙很幸福。我们乐于维护迷龙的幸福,或者只是渴望维护我们当中仅存的希望和乐观。
我们的脊梁已经塌掉,我们已经不剩下什么。
我们每天吃饭,等吃饭,整排地赖在墙头扯着嗓子唱小曲儿,躲恨得牙痒痒的百姓扔过来的石头子儿。
迷龙除了腻着他老婆,又多了新的爱好。百无聊赖之际他开始重操旧业,热衷于张罗我们下注,赌包括克虏伯吃几碗饭在内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小事。除了死啦死啦,我们都玩的不亦乐乎----死啦死啦现在每天只做两件事,兴致高的时候逗狗肉,兴致不高的时候被狗肉逗。
有两个赌一直没有结果。一个是虞啸卿会不会再来找死啦死啦,而另一个则是赌我和张立宪谁会先去看望小醉-----我日你先人的迷龙。
第二个赌背着我和张立宪偷偷进行,不辣很好心地告诉了我并热情邀我入伙赔死迷龙。我狠狠给了他一脚,于是他又去找张立宪,挨了更狠的一脚。
第一个赌大张旗鼓地进行着,我们每天乐此不疲地下注猜测,在死啦死啦耳朵边故意大声嚷嚷,甚至连张立宪和余治都赌上了全部的家当,可他依然毫无反应。
这让迷龙们焦灼且不知所措。
这让我陷入更深的暴躁和恐慌。
克虏伯没了他的炮。他不再说打一炮吧,打一炮。他现在接替了蛇屁股的位置,每天为我们做晚饭,因为我们声称一个吃掉拌锅伙食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克虏伯很不情愿,我就对他说,你可以每天去问死啦死啦想吃什么。
我只是想给没了魂的死啦死啦找点事儿干----谁都知道再怎么变着花样,还是只能吃白菜粉条美国罐头。可是克虏伯依然很开心地应允了。
忠诚的克虏伯。他失去了他的战防炮,可是他的团长还在。
现在为他的团长做晚饭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他不愧疚,他不悲伤。
他比我们都幸运。
我真嫉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