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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坟圈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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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坟圈里和一群尸体过夜的事,算的上乔医在大学生涯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做的出格的事情了。
事情的起因是,那天晚上乔医正泡在学校的实验室里研究福尔马林里面的尸体,恰好当天晚上寝室里的另外三个人无聊,于是凑在一起开始讨论起了乔医到底害不害怕鬼这么个话题。
因为学校里有传闻说那间实验室曾经有人跳过楼,那里面四季都是阴冷阴冷的,还有福尔马林泡着的尸体和各种器官,平时有事都很少有人会进去,也就乔医天天晚上都往那跑,也不知道胆子是有多肥。
说到这里的时候,裴佩在床上吹了声口哨,邪恶的提议道:“到底怕不怕,我们去试试他不就知道了?”
柏杨躺在床上,有些迟疑道:“不太好吧,万一真的吓到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真的吓到了你就跑出去,不是正好英雄救美了么。”许昭唯恐天下不乱的从床上跳下来,拉着柏杨就朝实验室去,后面还跟着一个裴佩一路嚷嚷着等会我等会我。
“停停停,别跑了,总得先商量好该怎么吓唬他吧?也不能就这么冲上去啊。”三个人一路跑到实验楼的楼门口,最后还是柏杨及时拉住了一直牵着他跑的许昭。
“要玩就玩点刺激的,我提议,我们学校旁边不是有个坟圈子吗?贼吓人的那个,半夜还老是有个黑衣服的老太太带着猫在那走,每次过去我都绕道,要不一会我们就给乔斯基打电话,就说柏杨在那失踪了,把乔斯基诓过去?”裴佩兴高采烈的提议道。
“不行,怎么不说你失踪了呢,拿我去骗乔医,亏你想得出来。再说,说我在那失踪了他也得信啊,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柏杨当时就敲了裴佩一个脑瓜崩。
“我的级别不够嘛,你没看乔斯基在寝室里天天跟个冰棍一样杵在那,除了你对别人都是爱答不理的,说我失踪了他怕是要让我在那自生自灭。”裴佩捂着脑袋冲柏杨哀怨道。
“那要不,我们就给他打电话说我们在坟圈里鬼打墙了,让他来救我们?”许昭在旁边出馊主意。
柏杨挠了挠头,有些迟疑道:“他要是叫人怎么办,要是不信呢?”
许昭随便挥了挥手:“他能叫谁啊,就他那个性子,除了我们三个和食堂大妈,他都没跟别人说过话。而且到时候他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就一直不回寝室不就得了,一晚上不回去,他总得着急吧?”
本来柏杨还是觉得不太好,却拗不过这两个喜欢挑事儿的,硬是被拉到那坟圈子里给乔医打了通闹鬼电话。
接着就是久久的等待,三个人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乔医都没露面,坟圈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三个在喂蚊子,最后还是柏杨撑不住了,翻了个白眼道:“无聊死了,我都快被蚊子吃了,不陪你们玩了,你们慢慢等,爷去吃烧烤去了。”
等了这么久,另外两个人也有些灰头土脸,看着柏杨走了,也跟着爬起来对着柏杨道:“等会等会,带我们一个,不等了不等了,乔高冷实在是太高冷了,我们也要吃烧烤慰劳我们白等了这么久的受伤心灵。”
柏杨当时是以为乔医肯定不会去了所以才走的,但他没想到,他们三个人刚走,乔医就进了那个坟圈子,可能这就是阴差阳错吧。
事实上他们三个人都不知道,乔医也从来都没提起过,乔医其实胆子非常非常小。胆子小的原因是小时候他爸经常把他塞到他奶家,他奶家又四处贴着耶稣像,尤其他的床正面还摆着一张大大的,他爷的遗照。
一到晚上,乔医就感觉整个房间周围都是眼睛在阴恻恻的盯着他,甚至晚上做梦做的都是他爷和耶稣一起从照片里爬出来的这种,见了鬼的噩梦。
虽然旁边睡着他奶,可他奶更吓人,一到半夜就莫名其妙的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圣经,漆黑的天,开着的窗户外面还刮着阵阵阴风,简直是在挑战一个孩子的心理极限。
尤其,他奶家的床还是那种特别硬的大土炕,身心都被这么折磨着,乔医基本上在他奶家都没怎么睡着过。
这次柏杨他们三个人给他打电话他本来是不信的,但是架不住他担心,那么晚了三个人都没回寝室,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虽然他平时在寝室里都不怎么讲话,但那不代表他对另外三个人一点感情都没有。
乔医当时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去坟圈里看看,走过去的时候,两只腿都是抖的。
但是他没想到他过去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走了。
第二天早上,乔医没有去上课。
柏杨有点不安心,乔医从来都没缺过课,就算高烧三十九度的时候都是坚持上了课再去打针的。想来想去,柏杨最后还是逃课跑到坟圈里去看了一眼。
柏杨没有白跑一趟,乔医就在坟圈里。
而此时此刻,他正把自己抱成了一个团蜷缩在某座坟前,脸上挂满了脏兮兮的泪痕,眼睛里带着惊慌和某些不知名的情绪,看上去格外惹人心疼。
柏杨连忙跑过去想将乔医抱起来,刚想安慰两句,迎面就遭来一个巴掌,声音十分清脆。
乔医狠狠一巴掌扇在柏杨的脸上,接着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颤着腿哆哆嗦嗦的走出坟圈,期间没有回头再看过柏杨一眼。
这件事一直梗在乔医的心里,就连现在都还记得,他不提也就算了,柏杨居然敢自己提起来,还当成故事一样讲给于白听。
乔医站在KTV的包厢门口冷笑一声,甚至有种再往柏杨脸上招呼一下的冲动。
“诶?乔医,你怎么还站在那当门神呢?进来一起啊。”于白兴奋的对着乔医招招手,看的出来柏杨和于白聊的很投机,于白开心的都快笑成一朵牡丹花了。
“不了,我还有点事,过来是跟你说一声的,现在得走了,你们慢慢玩,有机会下次再约。”
说完乔医也没管两个人是什么反应,扭头就走出了KTV。
外面已经微微有些擦黑了,无处可去,也不想回家,乔医琢磨了一会,在路边招手打了辆出租车:“师父,去上清。”
“去上清?”出租车司机闻言诧异的回头看了看乔医,眼神中满是鄙夷,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开车就走。
不怪出租车司机会用这种眼神看乔医,上清本来就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
上清是一家清吧,开在一条老街上,这条街叫平安街,但讽刺的是,平安街并不平安,它是个红灯街区,各种奇怪的东西和上不了台面的交易都能在这里找到。
而在这条老街中,上清尤其出名,虽然是个清吧,却是个同性清吧,比酒吧还热闹。里面什么人都进什么人都有,可以说只要你有钱,进上清什么都能满足你。
乔医认得这间清吧的老板。
认识这个老板的契机是在之前和他爸吵翻的时候,他离家出走,那还是个大冬天,兜里没钱,最后只能坐在马路牙子上穿着单薄的白毛衣望洋兴叹。
就是这个时候,那家酒吧的老板把他捡回去的。
乔医当时也很好奇,问那老板为什么把自己捡了回去,也许是做清吧的人骨子里都带着许多肆意和随心所欲的因素,那个老板当时就对乔医坦白:因为我喜欢你,在路灯下坐着的你看起来特别吸引人。
喜欢他?还是算了吧。乔医刚想拒绝,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听那老板又继续道:“我喜欢你,但我并不想泡你。你看上去太干净了,不适合我,所以你不用怕。”
鉴于当时真的是没地方去了,出了这间酒吧又要在外面冻着,索性乔医直接破罐子破摔,心里琢磨着就算这老板想做点什么他也认了。
不过事实上这老板是真的很绅士,除了用纸巾帮乔医擦了擦他洒在衣服上的酒,其余时间和乔医一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丝毫没有越界的过分举动。
时间一久,两个人也就熟悉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这个清吧老板看上去特别令人安心,或者和这个清吧老板讲话特别舒服,乔医从来都没对别人提起的事,在这老板面前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都倒了个干净。
所有那些他心里扭曲的,荒诞的,隐藏在道德外衣下,秘而不宣的偏执和痛苦,这位清吧老板什么都知道。
而这老板也曾对他说过:你对我说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只要有需要,你尽管来我这里。别的没法给你,但是留你的地方还是有的。在这里你就只是你,不是任何人,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不是乔医。
是第一次有人对乔医说这种话。
“到了。”
司机的声音将乔医从思绪里抽离出来,他打开手机扫了扫二维码付了款,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上清的门口一如既往的堆着许多人,排队的等人的稀稀拉拉站了一群,大多是染着黄白头发的社会男女,也有一些学生和白领。
对外人来说这里是鱼龙混杂非常危险又十分遭人唾弃的地方,但对于乔医来说这是唯一能让他在压抑的环境中喘口气的地方。
正准备一脚踏进去,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乔医以为是柏杨,下意识翻开手机看了看,却在看到手机屏幕上面那一串没有标记姓名的电话号码的时候,露出了满脸厌恶的表情。
这串号码,乔医死都不会忘。
那是,他爸前妻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