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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chapter 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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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灯火通明,荼蘼站在这曾是她家园乐土的土地之上,却有些失神。
她到底还是没能杀了萧崇焕,那一刻不仅仅是因为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是因为一句话,公怀砚曾说过无数次的理由在那一刻在她脑中跃现。
“萧崇焕是个好皇帝。”
闻家已足够不幸,倘若杀了萧崇焕会给更多人带来不幸,那她岂不是成了彻头彻尾的罪人。
荼蘼出来时只带了萧聘君,本想将自己所受的苦都报还给她,却在这一刻大彻大悟。
没有必要了。
她受的痛不可能消失,通过折磨别人获取快乐的人只有萧聘君,不是她。
所以最终仇恨只化作一记毒针。
毒针穿头而过,萧聘君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她终于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可荼蘼却发现自己的恨意没有减少半分,痛苦也没有一丝耗尽。
因为她想放过自己,所以放弃折磨萧聘君。
***
公怀砚醒来时,遍寻不到荼蘼踪影。
他没有死,魏筱沁也没死。
但他还是算漏一着,他没想到荼蘼还是离开了。
闻景鹤见萧崇焕身中剧毒,思及魏筱沁,他突然看空了一切,什么仇恨都不再重要。
他带着还未痊愈的魏筱沁回了魏国。
离开前,他将自己收到的信读完后又转交给了公怀砚。
[哥哥,我努力了这么久,也隐忍了这么久,原以为我们是最接近真相的,却不料真相却是这样。我想,如果爹知道真相,也一定会原谅我们没有给他和闻家报仇,毕竟爹选择萧崇文正是因为他心怀大义。
魏筱沁很好,哥哥以后好好对她,闻家总该有一个人活得开心些。
另外,哥哥放心,我不会死,现在我一人身负两条命,如何死得了?
公子,希望他如你所说,当个好皇帝,那么也不枉我痛苦后悔一生了。
阿颖亲笔。]
“公子”两个字的墨迹有被水晕开的痕迹。
公怀砚拿着信,双手颤抖,任苏木怎么喊叫却还是执着地拿着信。
***
萧崇焕那日身中剧毒,命悬一线之时,柔妃想起了国宴上公怀砚送的“三七丸”,给萧崇焕喂了后,他仍旧没有醒来,但也没有死。
再经张明安之手,昏迷数日后终于醒来。
重回朝堂后,他首先替闻家平反了罪名。
安王因犯数罪,被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尽管人人都看出萧崇焕有意提拔宁王,但宁王却整日浑浑噩噩,有时上朝还打瞌睡,突然醒来又喊着“孩子哭了,快喂奶”,惹得朝臣憋笑出内伤。
之后,萧崇焕更是明确表示等宁王之子萧敬真满十岁便传位给他,而他则会辅佐萧敬真五年再彻底退位。
众人觉得,但凡宁王有一点能力,萧崇焕大抵都会立刻传位给他。
不过宁王的确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倒全不在乎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自己,每日上完朝,还会回王府种种菜,然后便和妻子贻弄儿子。
***
山路崎岖,偶有野兽出没,没伤着人,反被无数道不知哪里来的银针伤了腿脚。
再组上临时的架子,撒上盐巴。
一顿狼肉便做好了。
闻着香味,附近几个玩耍的孩子大着胆子跟过来。
见对方头戴幕离,有些不敢上前。
“你们吃吧。”
就听她说完这句,便起身离去,离开前看着天色阴沉似要下大雨,还向孩子们打听附近可有人家可以暂住。
这狼肉烤得外头酥脆,刚好有一点焦成硬的肉,使得这肉吃起来不至于太过腻。
吃着她的狼肉,孩子们自然帮她引了路。
“这里,这户农户的主人特别好,常常给我们吃些小吃,你若住下,肯定不收你钱。”孩子热心道。
荼蘼蹲下身子,轻柔地抓抓孩子的下颚软肉,心头生出许多的温柔来。
“瞧,他来了。”
孩子眼尖,立刻看到主人出来,指给荼蘼看。
荼蘼扭头,对上那人清朗的视线,顿时愣住。
脑中再闪过曾经想不通的过往,荼蘼却是笑了。
午饭是随意的小炒,都是当地特色,随手都能见到的菜和院子里养的鸡。
荼蘼盯着他略微变得粗糙的手,“没想到你做菜也很有天赋。”
萧虞真勾唇,“我本就该过这样的生活,过去十数年不过是个梦,如今梦醒了,自然该欣然接受。”
荼蘼笑了笑,继续吃菜。
饭毕,荼蘼要帮他洗碗,却被婉拒了。
“说到底,你这手更适合弹琴,这种粗活还是由我来吧。”
荼蘼不再坚持,却立在门槛边,“从前就觉得与你好相处,不过因着那地位悬殊,也因我们各自有着秘密,所以不曾彻底交心,如今你我都是普通百姓,想来以姐弟相称也不为过。”
萧虞真嘴快得很,立刻叫了句“姐姐”,荼蘼被他都乐。
白日的一场滂沱大雨下过后,外面很是凉爽,反倒屋内热得很。
荼蘼便去院中纳凉,萧虞真也恰好出来。
两人各有心事地说些有的没的。
荼蘼有些困了,起身回房。
“你既已知道他当日杀我是为救我,也是为防别人下狠手,你为何还不去找他?”
荼蘼身形微住,摇头时脸上带着笑,“我离开,并非是因为他。”
“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我。”
萧虞真并不了解荼蘼经历过什么,所以对这句“因为我”反倒听得更加迷茫。
避过了这场雨,荼蘼第二日收拾了东西,萧虞真留她吃午饭,她有些盛情难却,便还是应声留下。
“其实这里的生活很惬意,与其在宫中尔虞我诈,倒不如你过得舒坦。”荼蘼道。
萧虞真笑了笑,“一个人住着无趣,你既然喜欢,不如多住几日?”
荼蘼摇头,“不必,我得上路了。”
听她这么说,萧虞真却有些好奇,“你这半年都在做什么?”
“四处学习医术。”
萧虞真却是笑得更欢畅了,“放着医圣的传人不学,反倒四处游走?”
“这你就不懂了,高手在民间,有些大夫会的,便是他也未必见过。”
萧虞真点点头,表示明白。
用过午饭,荼蘼又陪萧虞真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见天色也不早了,她还需要赶路到下个村庄找到落脚处。
“这下,我是真要走了。”荼蘼站在院落外,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别送了。
可萧虞真还是送她到了围栏外。
“眼下你也有了家,我便放心了。”
萧虞真眨巴了眼,“谁说这是我家?”
荼蘼不解,“这不是你家,为何你住在这儿,那些孩子还说你是这里的主人?”
他笑着解释,“我只是替人代管此处,等主人回来,我便也要离开。”说着说着,就见他往后一指,“主人回来了,就是他。”
荼蘼下意识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立着两个人,一个稍稍矮一些,另一个的模样风华绝代。
只听矮一些的那个瞪着荼蘼,嘴里嘟囔的声音很响,“你这女人,放着公子这么好的男子不嫁,真是愚蠢到家。”
“苏木。”温柔的指责声里带了些无奈的笑。
苏木得了指示,走之前仍不忘瞪她一眼,这才拍拍萧虞真,示意他也进屋。
半年不见,却好似有几辈子没见过,那张脸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闭上眼就能幻化出他的模样。
再见的刹那,荼蘼那颗久无动静的心又开始往胸口猛撞。
荼蘼镇定出声,“你是这里的主人?”
公怀砚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下,“是。”
“你的伤……”
“已经无碍,只是半年后还需要你……的解药。”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如此便好。”有很多想说的话在这时又是一片空白,最终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卿卿。”
和风细雨般温润的声线恰好拨动了荼蘼的心弦,她稍稍顿了顿步子,然后继续往前,手忽的被拽住。
“有句话苏木说错了。”公怀砚收了收手,这力道刚好能够控制住不让她离开,又不至于太重,“放着这么好的女子不娶,我便蠢钝到家了。”
“你明知我配不上……”
“你也明知我从未在乎那些,假如你在乎,日后便默许我常去青楼,如何?”
荼蘼霎时没崩住,被逗得笑了,感动过后,她突然一个回身用力抱住公怀砚。
这状况在公怀砚的意料之外,他诧异半晌,这喜悦很快传到他的身体各处,“卿卿,你……”
“怀砚。”
“怀砚。”
“怀砚……”
她将脸埋在他怀中,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仿佛叫不够似的。
热泪沾湿公怀砚的衣襟,他一次又一次地加紧力道用力抱紧她,“别再走。”
他做了那么多,不为名不为利,无非只为一个荼蘼而已。
“那你……别去青楼。”声音有些委屈,又有些弱小,仿佛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公怀砚笑起来,惊艳了四下风光。
树影摇曳出簌簌风声,烈阳下,这棵树恰好为他们遮挡去许多灼热,两人的影子越来越贴合。
一吻作罢,她浑身酥麻,附耳在他怀里听他心跳。
“那你别走。”
荼蘼皱眉,“你不去,我不走。”
“你不走,我不去。”
两人陷入了某种幼稚的争执中,却又乐此不疲。
终是手牵着手,进了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写到这里算是结束了,明天开始更番外!番外开启甜宠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