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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夹心软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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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沈之泠又来过几次,或是买一包香烟,或是买一包泡面。都是客气有礼的付完款还道声谢谢就走了。
阮棠有时候都怀疑那几句简短的对话是否只是她的臆想,可那画面明明如此清晰的刻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到连他扬眉的弧度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那只是臆想,未免也太具体。
再后来,是个雨天。
江城夏天的雨总是突如其来,来得又大又急。豆大的雨点打得雨棚啪啪响,也就几分钟,便利店门口就汇聚出一条蜿蜒的水流。
阮棠刚挂掉小姨的电话,她本是去进货的,谁知突然下起大雨,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阮棠想这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客人,便拿出四六级词汇本开始记记背背。
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时,阮棠正看到“s”开头的单词。
来人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衫,黑色的休闲裤包裹着的一双腿又长又直,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伞柄在门外轻轻抖了抖,抖落一片晶莹的水珠,是沈之泠。
“有放伞的地方吗?”他站在门口没有动。
“有,有的。”,阮棠连忙从收银台下拎出一个小桶,摆在了门口。
沈之泠一手抵着玻璃门,一手拿着仍有些滴水的雨伞,微微侧了身,把雨伞悬在玻璃门外,汇聚到伞尖的水珠全部稳稳当当的落到了门外,直到阮棠把小桶摆好,他才收了手把伞放进桶里。
他这次买的东西有点多,一箱啤酒,6个饭团,还有一盒冻牛肉。
“那种饮料没有了吗?”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冰柜。
“我小姨去进货了,还没回来。”阮棠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可一直以来受的教育让她不太习惯不看人讲话,于是她选择盯着他的鼻尖。
沈之泠倒是坦坦荡荡的望着她眼睛讲话,听她解释完点了点头,“那就这些吧。”
阮棠半垂着头拿着东西一个个扫条码,沈之泠看着她半边白嫩的脸颊越看越觉得熟悉。
“真的不是我的粉丝吗?”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自恋,可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话音刚落,看她像只受惊的白兔一样倏地抬起头来,眼睛也瞪得圆圆的,沈之泠突然想起了什么。
“去年暑假,你去过江安大厦的签售吗?”
阮棠的脸刷的红了,“去,去过。”
说完,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我不是故意撒谎的,对不起,我,我不是私生。我没有故意要来这里,我不知道你住这里。”
沈之泠有些淡的笑了一下,“我知道,没有要怪你意思。”
看小姑娘还有些手足无措,沈之泠拿起收银台上一支笔,指了指阮棠的单词本,问道:“可以写吗?”
“可,可以。”阮棠有些秘密被拆穿的羞怯,看着人眼睛说话的习惯也被她丢到了脑后,眼神飘着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单词本第一页是空白页,是用来写名字的,阮棠没有写,上面便干干净净,沈之泠写了几笔就翻到阮棠看的那页还了回去。
“结账吧。”见阮棠整张脸都布满红霞沈之泠也不多逗她,调出手机的付款码在机器面前一扫,滴的一声响。
玻璃门开了又关,阮棠脸上的热度还是降不下来,她翻到单词本的扉页,上面占了大半纸张的是四个大字“学习进步”,角落里摆着流畅潇洒的三个字——沈之泠。
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修长又棱角分明,给人的感觉温润又有力量。想起他走之前温柔的一句:“补给你的。”
阮棠眼眶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他居然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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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辈的眼里,阮棠就是标准的好学生,成绩优秀、性格开朗却不张扬、除了看书和钢琴几乎就没有别的玩耍方式。
要说从出生到现在,阮棠做过最出格的事除了卧室里藏满了关于沈之泠的各种小秘密,就是高二下的那个暑假,偷偷跑去了沈之泠的一场签售。
江安大厦离阮棠学钢琴的地方很近,如果早些签了,她还是能赶得上钢琴课的。可是偏偏天不随人愿,临近上课还没轮到她。
阮棠排在队伍里,紧紧抱着手里的专辑,手表的秒钟一圈一圈旋转着,哪怕周围算不上安静她也仿佛能听见齿轮旋转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包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震动的手机也像个定时炸弹。对阮棠来说,每一秒都满怀期待,又仿佛被置于火上炙烤。
她开始频繁的看手表,看分针一点一点逼近最后期限,她像个临刑前的囚徒,渴求着最后一秒能得到救赎。
就看他一眼就走。
阮棠对自己说。
可是当分针走过12,包里的手机仍然毫无动静时,阮棠又开始期望更多。
或许老师忘掉了呢?
手机是当阮棠坐在沈之泠面前时突然开始震动的。
沈之泠面对面前这个突然掉下眼泪的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他扯了两张纸巾递给阮棠,脸上是不太明显的一点笑,用的却是足够温柔的语气,“别哭啦,想让我签什么呢?”
阮棠将纸巾攥进手里,努力去忽视包里传来的震动,“写学习进步吧,谢谢您。”
阮棠看着他翻开专辑扉页,落下的字迹有些潦草潇洒,却也自成一番风骨。
包里的手机震动停止了半秒,又开始下一轮的震动。“好学生”阮棠的胆子只够她支撑到这儿。
沈之泠已经写完了前四个字,准备在角落留下他的名字。
触手可及却又失去的难过瞬间淹没了阮棠,她只说了一句,“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您,对不起。”
就抱着书包跑了出去,连专辑都没有拿。
阮棠一直跑,直到跑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听不见江安大厦的音乐也听不见马路上车辆的鸣笛,她才停下来。
脸上汗水泪水糊了整脸,却还要撑着正常的语气给妈妈回电话。
“糖糖,你去哪儿了?没去上钢琴课?”
“我忘了。”
“那你刚才出门去哪儿了?”
“在同学家玩呢,有同学过生日。”
或许是阮棠“好学生”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妈妈轻易的就相信了,只告诉阮棠赶快去上课,就没再多说什么。
阮棠转身往上钢琴课的地方走,出巷子的时候又听到江安大厦正放着的音乐。
沈之泠的音色虽冷清,但细细听来有种别样的温柔。那歌声曾多次悄无声息的抚平她的伤口。
阮棠突然想起来手里攥着的纸巾。它早已被捏成皱皱巴巴的一团,表面被手心的汗水微微浸湿有些发胀。
和她的心一样。
一生也许就只能见他这一次了吧。
在这个潮湿闷热的夏天。
她居然连喜欢都表达得如此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