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江湖行》与沐

11、李景

　　“呵呵呵”李景和朱坏身后传来了阵阵的笑声。

　　他两个一回头，看见了四师弟——王心。

　　王心对着他两个一鞠躬，说：“二师兄，三师兄，王心忘形无理了。”

　　“来来来，让师兄摸摸小脑袋，作为无理的惩罚，敢在师哥背后笑了。躲了好一会，别以为我没发现。”

　　李景却皱了下眉，心里想，师弟什么进来的，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发现，而师弟朱坏，竟然已经知晓了，看样子自己差师弟不是一点半点。

　　“三师兄，两军相争，攻心为上。师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咳咳。”朱坏，拍了拍李景，“二师兄，咱们说的你可别忘了。来来来，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要去准备迎接师叔去了。”

　　王心，笑着看了看李景，右手摸摸了自己光光的后脑勺，不说话。

　　李景知道，当王心做出摸后脑勺，就是有话要说，但是还不好开口，需要个话引子。

　　李景按住了准备要拉走自己的朱坏，“慢着，我觉得师弟有话要说，且听无妨。”

　　“诶，好吧。小师弟，时间紧张，长话短说，不该说的不要说啊。”

　　“谨遵师兄命。”王心又鞠了一躬，笑了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调皮的眨了眨眼。

　　李景知道，肯定有什么猫腻自己不知道。

　　“刚才两位师兄斗技，师弟有幸大饱眼福。”

　　“咳咳。”朱坏捶了捶胸口。

　　李景，瞪了眼朱坏，像是对他说安静点。心里想，果然有猫腻。

　　“本来不该我师弟我多嘴，可是这事关盘龙寺生死之事，由不得两位师兄任性了。诸兄皆知，昨日师父已经召见了我，我已有恭送师叔的方法了。”

　　“我可不想让我的小师弟你担这么重的担子。”

　　“朱师哥好意，师弟自然知道。”

　　“知道就不用说了，好了，好了。接师叔去了。”说完，朱坏大步就要往外走。

　　李景一把拉住朱坏，一用力，朱坏就坐在了条凳上，双手按着他的双肩，对着王心说：“说，别理他，这小子到了什么鬼。”

　　“二师兄是局中人，自然没有我这局外人看的清楚。没错，三师兄的确是。”王心想了想，显然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的确是在出老千。”想到最后，用了一个朱坏经常说的词。

　　朱坏，双手一合，对着王心轻微的晃动双手，像是鞠躬一般，上身轻微的晃动，动作传到了按着他的李景。李景看了下王心，看见王心偷偷一笑，就知道一定是朱坏做怪样子，再求王心不要再说。

　　“老千，什么老千？是不是——幻术”李景喃喃的说。嘴上这么说，可是自己丝毫没有觉得朱师弟有什么异常之处啊。难道，李景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朱坏对自己使用了幻术。李景想到了自己在扔第二根筷子的时候，朱坏那有节奏的咀嚼的嘴，难道那个时候是在念咒，让自己中了幻术。尽管自己总说幻术，可是李景从来没有朱坏用过幻术，也就丝毫不知道中了幻术后应该是个什么状态。也许，中了幻术后，就是平常的样子，自己丝毫没有任何的异常。

　　不过，李景转念又一想，就算是师弟针对自己用的幻术，那也是自己技不如人。那算不得师弟赖皮出千。

　　“嘿嘿嘿。”朱坏笑了笑。“师兄，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朱坏再不济，也不会对自己的师兄弟用幻术的。”

　　李景脸红了红，“惭愧。”

　　“话虽这样。”王心用手指滑滑自己光滑的小脸蛋，接着说：“可是三师兄却利用二师兄的心思重的弱点，故弄玄虚，疑神疑鬼的，让师兄分心。”

　　“虚虚实实，用兵之道也。”

　　“自然，一分神，自然有些东西就看的不是很清楚了。”

　　李景用手捂住了嘴，凝神一想，感觉是有哪些地方不对劲，但是自己还是脑子里一片空空，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三师兄，这个计谋一定是想了很久了吧？”

　　“嘿嘿，没错，是的。并且时机要恰到好处，目前看来，只对二师哥有点作用。我一看进来的是二师哥，心里就觉得成功了一半了。”

　　李景苦笑了一下，自己在两位师弟心里面就是这么蠢的人吗。

　　“二师兄，师兄这么说，不是别的，而是因为师兄是热心之人。不会把人想的太复杂。”

　　“然也，如果是大师兄，他一定沉得住气，就算看不出来，定不会轻易入套。四师弟，正如我之前所言，鬼精鬼精的，肯定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李景“啪”的一声，拍了下朱坏的肩膀：“小师弟，快说。”

　　“哎呦呦，让师弟说，你快拍掉了我的半条老命了，让我说不就得了。”

　　“你这鬼点子多的，你说我怕是还有什么猫腻。来，王心，放心说，老三敢难为你，我收拾他。”说完，两只手捏着师弟肩膀上的麻筋，一松一紧的捏了起来，朱坏顿时脸上开始龇牙咧嘴的。

　　王心咧嘴一笑，说：“三师兄，多有得罪了。小弟如果说的不对，你再补充指正。”

　　“好好好，快说，快说。不然师兄要捏死我了，哈哈哈，呦呦呦，师兄你轻点啊。”

　　“好，谨遵师兄之命。”王心抬了抬头，想了想，接着说道：“小弟本在屋中静坐，静待师叔到来。不想听到外面嘈杂之声，看到众师兄四面奔跑。”

　　“师弟啊，捡着重点的说啊，我要这要被师兄折腾死了。”

　　“啊，好的，罪过，罪过。谨遵师兄之命。”王心，慌慌张张的双手合十，对着朱坏连续鞠了好几个躬。

　　“没事，慢慢来。”李景被王心逗乐了，“你也别装了，我就根本没用力。”话虽这样说，李景手里的力气顿时也轻了五分。

　　“等我出来，看到多目公的时候，多目公告诉我师兄们在大斋堂，并且告诉我说你们依计而行，我就明白了，朱师兄按照之前咱么定好的计策，让众师兄们逃下山去。”

　　“没错。”李景说：“我也是觉得是三师弟装神弄鬼，吓走师弟们。”

　　“善哉，善哉，众师弟是无辜的。就算今日师叔不对他们怎样，明日的血雨腥风也是不能避免的。”

　　十七年了，李景想到，师父已经用了自己的十七年换来了他们平静安稳的十七年的生活。

　　“快说，快说诡计啊。我说，师兄啊，你这手上的劲怎么又大了起来啊，疼死我了要。”

　　李景一惭愧，小声嘟囔了一句：“惭愧。”刚才一胡思乱想，想到了师父，力度比之前反而还增加了两倍有余，顿时手上的劲只剩下了一分，朱坏被揉着，反而有些舒服的感觉，哼哼唧唧的，闭眼开始点头，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公子哥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中，另一个公子哥站在身后，双手有节奏的轻轻按摩着，不远处立着一俊俏小僧，绘声绘色的说着。

　　王心接着说下去：“我准备进入的时候，恰好正是朱师兄扔第二根筷子，两根筷子立在桌上的时候。”

　　李景心里一惊，那个时候么，怎么自己会这么迟钝，完全没有发现。

　　王心仿佛看出了李景所想，赶忙补上一句“为了不打扰师兄们斗技的雅兴，自己结印布下了一个忘形隐身阵，只要自己不出声，师兄们必不会注意到师弟。”

　　“嗯。”朱坏点了点头，“师弟还是善良。换我肯定不会点破，就让二师兄自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本领太差了，没有发现师弟？啊，我是不是该更努力些？’”。

　　“啰嗦，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别用力啊，刚才的力度刚刚好。我闭嘴不说了。”

　　“师弟，别理他，接着说。”

　　“好，谨遵师兄命。当时我虽然还没看出些门道，但是从边上观察到，发现当二师兄手里拿起筷子的时候，三师兄脸上露出了喜色，虽说三师兄平日就嘻嘻哈哈的，但这喜色分明就是由内而发的。我但是本想说破，但又觉得说不定是自己多嘴，二师兄心中早有破竹之术了。”

　　李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王心想的那样敏锐。

　　“当二师兄用筷子震开三师兄筷子的时候，我看见三师兄又露出了一丝笑容，可以称得上是诡异的笑。”

　　“不可能啊，我啥时有诡异的笑了啊，小师弟，不要冤枉你家师哥啊。”

　　“师兄说的对，是师弟妄言了，仔细想想，应该是师兄得意的笑。不过在那看来，多少觉得二师兄深陷其中，不知不觉的就觉得师兄当时的笑容可以称得上是诡异了。”

　　“别理他，师弟，你接着说。”

　　王心点了点头，接着说了下去：“当三师兄把筷子立在二师兄的筷子上面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虽没有看出三师兄的手法，但是已经明了师兄的作为了。”

　　“嗯，的确，那里的手法是有点粗糙了。师弟，不用你说，其实我那个时候也觉得操之过急了，生怕二师兄看出问题来，所以当师兄拿起第二根筷子的时候，不得不刷点嘴皮子，逼师兄赶紧出手。”

　　李景听到了这里，还是没有明白到底里面有什么问题。

　　“不过好在二师兄并没有盲目出手，但正如我之前所言，三师兄的局已经布在了前面，那个时候的二师兄不能参破迷局的话，不出手是败，出手了依然是败。”

　　“嗯，没错，我所想的正是希望师兄从技艺的角度上去考虑，只要不偏移这点，那么我取胜的把握自然有十成。”

　　“难道我即使命中了，也依然是败吗？”李景，依旧不解。

　　王心点了点头。说：“八九不离十，可能在师兄眼里，自己仍然有机会。但是在师弟我看来，师兄那个时候已经是中计了。当时唯一未解的是到底三师兄用了何等的技巧。换做是我的话，不管三师兄怎样安排，只要布下‘二汽凝结阵’，立上筷子并不是太难之事，在辅佐以‘反弹阵’，抵挡师兄再立新筷子也不是难事，但是我至少要凝神运气，双手结印，众师兄也必然知道我是布的阵。如果师兄用的是幻术的话，可能做到此事必定也不是难事。”

　　“呵呵呵。”朱坏闭着眼睛笑了笑，一脸苦涩。

　　“但是，不管怎样，我只记得自己年岁尚小的时候，朱师兄曾经说过：‘我朱坏，就是再坏，也不会对师兄弟们用过一次幻术。’”

　　李景点了点头，那件事情怎么能忘的了呢，一身血衣，左目血红的朱坏，站在大雄宝殿里面，周身躺着二十几具尸体，空气中弥散一种血腥味……。

　　“师弟，别跑题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莫提你家师哥的伤心事。”

　　“罪过，罪过。师弟又妄言了。总之，我是知道三师兄定是用了计策，不过也没看出来。”然后王心开心笑了笑，仿佛找到了一个自己丢失了很久的好东西，接着说：“直到三师兄扔出了第二根筷子，稳稳的立在自己之前扔的筷子上面，刹那间我立刻明白了师兄的手法了。”

　　“好了，好了，该接师叔去了，他老人家等急了哦！”

　　“乖乖的坐着吧。”李景用手重重的一捏朱坏，顿时朱坏一脸崩溃的样子，挤眉弄眼加吐舌。“师弟你别理他，朱师弟接着舒服着，你接着说，到底是什么回事？”

　　王心摸摸脑袋，笑着看了眼朱坏，说：“问题的关键就在筷子。”

　　“筷子？”

　　“是的。师兄你再仔细的回忆下，每根筷子落在桌子上情景。第一个根，我没有看见，不好妄言，三师兄立下的第二根筷子，落下的时候是微微的晃动的，二师兄你击落他们的筷子立的稳是因为你的筷子已经插入到了桌子中。”

　　李景点点头，没错，的确是这样。

　　“当朱师兄扔的第三根筷子的时候，情况变了，他的筷子是稳稳的立在二师兄你的筷子上面的。我说的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此啊。难道师兄的的筷子能比之前的桌子更加的牢稳，竟然立上去纹丝不动。等到三师兄最后一只筷子一出手，依旧纹丝未动，我就更加明白了，问题就在筷子上面。”

　　“嗯，没错，我立在师兄筷子上面的那只筷子，是操之过急了。”

　　李景还是没有完全没有弄明白，只好安静的听着。

　　“二师兄，你看今天的三师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李景又重新打量下朱坏，朱坏顺着李景的眼神，笑了笑。

　　“没。”

　　“那是三师兄掩饰的好。不过在我看来，最大的破绽就是吃。”

　　“哎呦，搞得我好像平时不爱吃一样。”

　　“师兄平时也是爱吃，但是今天，未免嘴上的动作多了一些。并且，二师兄有没有发现，三师兄在扔完最后一根筷子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了。”

　　李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好像是没有再吃东西。”

　　“不好吃啊！大师傅手艺退步了。”

　　王心笑着搓了搓手，接着说：“三师兄的油袖子也是关键。立最初筷子的时候，一定偷偷摸摸的蹭过自己脏袖子，让筷子变得油滑油滑的，所以落在上面的时候会不稳定。里在师兄的筷子上面的时候，嘴里把油豆腐和面充分咀嚼，让面筋析出，筷子的一头粘上面筋，让它能牢稳的粘在师兄的筷子上，另外一头还是用油蹭划，保证师兄扔出来的筷子，哪怕准确，但也不会轻易的粘在上面。等到自己炫技的最后一根筷子，必定是又用面筋处理过，保证能稳稳的立在上面的。”

　　“师弟，你也太贼精了吧。”

　　“啪”，李景拍了下朱坏的脑袋，说：“是你小子太贼精了吧。”接着，他松开了朱坏，探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立着的筷子，果然像师弟说的那样，筷子一头有薄薄的油脂包裹，另外一头有发丝般的白色半透明的面筋包裹。

　　李景吐了口气，看了下朱坏。朱坏也笑着看着自己。说：“我不觉得这是师弟在耍诈。我还是输了。”

　　“唉，被师弟都抓包了，我也没啥可说的，要说这样胜，我也觉得没有意思。”

　　王心着急的看着两位师兄，脱口而出：“所以，应该是我赢了吧。师叔就请二位师兄让给我吧。”

　　李景，看了眼朱坏，朱坏看了眼李景，两个人异口同声：“想都别想——”

　　突然大厅里传来“叮”的一声，大家随着声音落出一看，一根筷子，在朱坏落得最后的筷子上弹了两下，然后稳稳的落在了上面，与李景和朱坏的筷子不同，最上面的筷子插着一个大包子，包子和筷子一起在做着圆周运动，这种稳定的转动，加之包子的重量，使得筷子弹起再落下的时候，弹跳的高度更低，筷子的重心偏差的更小。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听见屋子外面有人高声的喊道：“好了，出来吧。师叔到来。”

　　说话的人，是师兄张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