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听说我们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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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前二十四年从没遇到过灵异事件的普通人来说，李恒远的表现还算正常。
毕竟眼前的引路者忽然被黑暗隐去，耳畔传来失散同伴呼救这种事不是谁都可以接受的。
恶灵的陷阱从他转身的那一刻彻底触发，它们嬉笑着看他一个人融入黑暗，按着它们留下的线索寻找朱篆的踪迹，踏入深渊。
他轻巧地往前一步，四面八方涌入的水灌入他的耳鼻，他迟缓地向前一步踏碎镜像，纷飞而起的碎片映照出他自己的模样。
谁也没在身旁，只有他自己惊慌失措。
他退后一步，感受着多余的水分从身体中抽离，心脏狂跳不止。
在他面前的鬼婴坐在阵中，向他裂开嘴巴无声欢笑，一副纯真无邪的样子。
他面前是黑暗中的一片空地，没有丝毫阻碍，可他不能前进一步。
心脏跳动的声音逐渐变大，有些秘密在此刻呼之欲出。他的右手忽然按住心口，冥冥中似乎有东西在呼唤他，不是不怀好意的，而是温暖的，使他安心的。因为这份呼唤，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磅礴的力量都要挣扎出来。
怪不得那些鬼魂不再追着他们，原来他们早已是更高阶亡灵的“囊中之物”。他抽空想出了真相，愈加后悔自己方才与朱篆走散。
不知道这个小师妹的试炼能不能成功，第一次就遇上这么凶险的情况，程老头也真是放心。
然而事到这个时候，他还是担心二团，虽然知道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但这次的走散似乎连它都没能预料到，不知道它能不能应付这些亡灵。
他的眼前起了一片不寻常的雾气，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片潮湿，这可不妙，它们开始干扰他的感官了，如果让它们得逞……
想到这里，他的心一阵抽痛，半跪在地。
地面随着他的动作荡出一片涟漪，那些展开的画面是今早李思常问他怎么忽然养起了猫，他一向是更招狗喜欢的。
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不知道，兴许是缘分吧。”
二团这个名字是他给起的，他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安安静静地窝在垃圾桶旁边，身上脏兮兮的，小小一团惹人心疼，可是睁开眼看他却是懒洋洋的，一点乞求意味都没有的。
就这一眼，李恒远就喜欢上了，由着这份喜欢，便不想让它在外面继续受委屈，想把它抱回家自己养着，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现在看来，倒不如让它继续流浪在街上，凭它的机敏一定能保护好自己，比现在不知生死的境遇强上百倍。
他脑子里胡乱充满了许多细节，关于生活的细碎琐事，关于他过往的一切。
鬼婴在他面前咯咯直笑，它抬起手臂，一些血红的线就透过人类无用的皮囊，紧紧缠住人类的破碎灵魂。
李恒远在不觉中灵魂已经被抽离了大半部分，他的思绪浑浑噩噩，巨大的镜像在他脚下展开，播放着他的全部过往，那些过往一一在他面前消散，唯有在记忆最深处的那个女子泛起的和善笑意长久停留，让他片刻清醒，他伸出手妄图触摸，镜像便在他面前碎裂，无数尘埃从他指间跌落，就在那一刻，他听到有人在背后唤他，“阿烛！”
他回过头去，一瓣桃花从他面前掠过，最终定格在他的心头。
一阵锥心刺骨的寒意深入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这寒意抵过了一切不安与迷茫，让他从镜像中返世，魂魄稳固。
鬼婴发出一阵刺耳的哭泣，看着地上半跪的男人似乎是不解，更多的是气愤。它的哭声引来了真正的主宰者，那个“女人”拍着它的后背，轻声哼唱，平息它的所有不安情绪。
李恒远这时也听到空气中这首童谣，他从地上站起，环顾四周，那些阻挡在他身边的一堵堵高墙已经消失，医院原本的样子展现在他的眼前。
原来我已经到三楼了？为什么它们不再攻击我了？
他心中有许多疑惑，随着那“女人”的靠近都变得单薄脆弱。
她每前进一步，地面上就多一道黑印，那些黑印踩在地上，很快就与残破的地面混在一起，李恒远没有发现。
寒气直逼着李恒远往后退，他逐渐远离窗户的边缘，妄图让自己回暖，那“女人”本来与他面贴面站着，而后穿过他的身体，往窗子那边去，这正是他感觉冷的原因。
“李恒远！救我！”
他飞快地回过头，看到朱篆费力地勾住窗框，想要进来却又使不上劲。
“朱篆？”
他此刻也顾不上冷了，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窗边，双臂用力拉住她的手臂，试图把她拽回楼层里。
他抓住她的手，第一感觉是冷，冰凉的手，冷的不像活人的体温，然后就是朱篆身上的味道，一股奇怪的，令人反胃的气味直冲他的鼻子。在月光的照亮下，他得以看清朱篆的情况，她不知遭遇了什么，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不像是遇见鬼，倒像是遇到某些事故。而她的身下许多只手把她往下拽。
“救我……救我。”她似乎吓坏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你拽住，不要松手！”
李恒远此刻已经有些脱力，浑身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疼，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可他没有放手，他不能让朱篆被它们拉下去。
就在这时，底下的力量加大，是刚才的双倍不止，他一个不稳，翻出窗外，眼中的幻象尽失。
幸好。他想。
一抹白色从他的眼角划过，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拉住了他下滑的手臂，他能感知的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温暖。
“李恒远！”朱篆与尖叫相似的声音传入他的大脑，使那些休息的零件重新运作。
他知道自己正在被人一点点地往上拽，机械似的抬头，看到了与刚才镜像重合的面容。
“陶芫。”他叹息似的呢喃，最终没有落入人的耳畔。心脏的刺痛随着这个名字唤出而停止，这两个字就刻在最柔软的部分。
朱篆从二楼的窗户看到李恒远停止下坠的身体时，心跳都停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导致她只来的及想出她应该去三层找他。她在途中祈求所有能想起的神明，求它们保佑李恒远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那人自在地坐在地上，他的白色衬衫一尘不染，仿佛他刚才没有从污黑的窗边把李恒远拉回来。而李恒远正安静地被他搂在怀里，眉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与安心。
“他……”朱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他没事吧？”
“没事。”陶芫没有抬头，而是皱眉看着李恒远，发现他的体温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暖以后又把他抱紧了一点。
朱篆放下心来，这才想起问这位救命恩人的身份，“你是？”
陶芫抬起头，听到朱篆一声惊呼。
“二团！”
那双眼睛也太明显了，明明已经可以化形，为什么不顺带把眼睛也变得和人一样？
陶芫狠狠瞪她一眼，“是陶芫。”
二团这个名字也太蠢了！真不知道这个人类当时是怎么想的！
朱篆显然没管他的辩驳，“你是妖？”
“嗯。”
“哇，这个运气，随随便便都能捡一只猫妖回来。”这命不是一般地好，好到让她有点嫉妒。
程丰年坐在屋内，灯光彻夜长明，外门被他留了一条缝，就怕李恒远一个想不开再去翻墙。
当他听到狗吠时正是四点整，时间引起他的警觉，他拿出许久不用的竹笛，隐藏在袖口。
外院的灯光虽然昏暗，但不妨碍程丰年把情况看的一清二楚，一只猫妖抱着李恒远毫不客气地走过他身旁。
朱篆赶忙上来给他解释，“师父，它是李恒远养的那只猫。”
程丰年望过院内的枯黄草木，一眼望进了漆黑的天空。
进了屋内，他从玻璃橱柜中拿起两只杯子。
“师父，别忙了，我不喝水。”
“去去寒。”
朱篆没再推脱。
“丫头，你先进去看看李恒远，我与这位贵客有两句话说。”
陶芫安置完李恒远就坐在朱篆旁边地沙发空位上，看起来倒是不像想谈话的样子。
朱篆有些犹豫。
“快去！”
朱篆于是把杯子放下，回了里屋。
“你是妖？”程丰年单刀直入，一点没客套。
陶芫也懒得和他打太极，于是点头。
程丰年听到这个回答没有震惊，只是把烟草点燃，淡淡地说，“门派曾有御妖的法门。”
陶芫看向他，眼中有些比天幕还要漆黑的恨意。
“可谁说没有解法呢？”程丰年忽然笑了出来。
李恒远清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明，刺眼的阳光让他怀疑是不是已经到了中午。
他浑身没什么力气，却又感觉身上似乎有重物压着他，让他呼吸费力。
像是身负千斤重担，他迟缓地低下头去，感知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在他怀中安稳地睡着，像极了上一世的模样。
李恒远把手轻抚上他的头，那瓣桃花便从他的心里浮现。
原来是你，你来找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听说我们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