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归人》山溪粒粒

30、第 30 章

　　吴往和月人只是偶尔聊天，对视一下，大部分的时候就是抱着看着这世间光阴轮转。在这样声势浩大的美丽面前，他们终于明白这世界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这力量没有人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驾驭趋势，只能有限的缘分里偶尔幸运的感知到它。这种力量隐藏在山川河流中，静静的默默的释放着它的力量，引诱你去靠近，而在你正真到达之后，它就在一刹那见释放出巨大的力量，直接穿透你的心灵，给你浑身颤抖的震撼。这在这个时候，你会忘记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去往何处，你就能就那么静静的待着，和一株野草一块石头一样待着，眺望这个世界，感受那股力量，然后听着风，听着浪，作大地的被子，作牛马的铺垫，明白自身再渺小不过，然后再义无反顾的向着天空去生长。
　　漫天星斗升上来，天空吞噬了一切。这世界美丽的能量也是这么守恒，天空抹去了太阳的金色的光辉就还你一个深邃的夜空，同时还赐予了耀眼的流星、清凉的晚风、喧闹的虫鸣作补偿，以装点这夜色的寂静。汽车的大灯刺破着浓密的夜，又飞快的远去了，把黑暗和黑暗的美丽还给露宿在青海湖边的人。厚厚的防潮垫上，躺在睡袋里的两个人就像是两个巨大的蚕蛹，枕着湖水的波涛，也枕着瑟瑟的寒意。仿佛刚才还在西安快四十度的空气里被控油榨干，这会又直接冷藏了。月人忍不住感叹一句：“天地为砧板，寒暖为刀，我为鱼肉。”确实像，裹在睡袋里，像是已经被处理妥当，包起来献给天空的饺子，而这身下的大地就是祭祀的神坛，青海湖是献祭的见证者，呼呼风为他俩念着祷告的文书：半生为人，没有辱没天地祖宗，也没有功绩留给世人和后世儿孙，再活下去也翻不起大浪来，太普通的两个人就是没有用的两个人，就这个退回去吧，把命还给上苍，把躯体重归于泥土，吴往这么胡乱的思考着，心里直哆嗦，“还好，这一生到底是有人陪伴。”
　　原本每到一地，都有例行公事的给美丽的风景，有意义的事情拍照，再配文编辑，推送发表，这是月人的工作，防止外出松懈，读者流失，发文的频率比在家的时候竟然还高。难得是，吴往总是觉得很有意思，乐意参与这种有创造性的活动。可是这一晚实在太累了，月人都不打算再更新聊。但是，这会吴往来了精神，让月人帮他录一个视频，起身穿衣，让月人对着满天星斗，对着入眠的青海湖，深情朗诵《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夜色笼罩，
　　姐姐, 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抒情。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
　　黑夜深处里的孤独，青海湖似遗落在荒原上的明珠，荒凉凄楚，一个青年的男子悲音不绝。天地间除了死亡般的空寂，没有任何可东西回应。但是仍然感激生命的过程中有这样一片洗涤灵魂情感的旷野。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但是那就是追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可以也拥有一切。出乎意料的，这篇文不对题的抒情诵读，竟然获得大片好评，引来不少新的关注。可能这个时代，看惯了浮华，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人们也想感受一些诗歌曾经带来的震撼心灵的纯净的美。正如吴往所说“这样的诗歌才是真正有力量的作品。”一个男子在深夜的湖边吟诵经典，被很多人评论是古都男儿深沉的热情。月人一早起来，看到这热烈的反响，竟略略有些不开心。
　　“你还不高兴，我给你增加了多少订阅量，看看这个热度,你还不高兴”，吴往很是疑惑。
　　“你发的时间太晚了。很多人都睡了，没有看到。你应该憋到今晚八九点在发，那是阅读的高峰时段。”
　　“还以为你不开心，原来是太贪心。你这个家伙……”
　　“这么好的资源，这么与众不同的看点，没有好好利用，太可惜了，”月人一脸的贪财样，陷入沉思，“我要联系一个‘抖音’大户，给你推广一下。买个小热点。”
　　“不要了吧，万一火了呢……”吴往开始搞笑。
　　“就是要你火啊。怎么样，小哥哥？”
　　“那就真的不要了。有点怪。”吴往正经起来。
　　“这么黑，谁认识你是鬼，就是你情感饱满，身心投入，语调也乖张有趣。再说了，火了也好啊，视频里感觉还挺帅的。”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你看看你唯利是图厚颜无耻成啥了，这都能胡说八道。我穿那么厚，跟个垃圾桶一样。”吴往拧月人的脸。
　　“为了咱俩的周游世界，你就出卖一下色相吧。嗯？商量一下，小哥哥？”
　　“不行。不干。”
　　“再商量商量，哥哥……哥哥……”
　　“别叫。不行。”
　　“小哥哥……好哥哥……”
　　人满为患的茶卡将雪白的盐踩的乌黑，哪里都是攒动的人头和飘扬着的大红大绿的披肩，盐田的味道也让月人窒息，没有力气在这里挣扎，只得快速离去。倒是在贵德，清清的河水宽厚而温和，高高低低深深浅浅的各色树木像是河流的恋人，温柔的站着，默默凝视着他的爱人就那么窈窕妖娆的前行，婀娜的身段，瑰丽的面庞，带着绵延的情意翩然远去。
　　通往夏河的一段路斑驳的柏油路有些地方已经露出泥土原本的面目，坑坑洼洼的很难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有路灯，正是艰难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雨，豆大的雨滴就那么没有预兆的砸了下来。慢慢的就看不清雨的样子了，越下越大，倾盆而下，就听见它们砸在车顶，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开到最大，也再看不清前面的路，天色很快由白变灰变黑。吴往只能选择离开公路，打着双闪。找到一处平整宽阔远离公路的地方停下来。按照地图的显示大概还有不到三十公里就会到县城，而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寒气很重。
　　“咱们俩像不像两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就这样被丢在漫天的大雨里。”月人裹紧毯子搂着吴往。
　　“没事，咱们停的地方很安全，车里油充足，咱们吃的、被子都有，这么大的雨也没有人会劫道儿。等雨小一点咱们就走，离县城很近了。”吴往一边安慰月人一边用手机查地图、查天气，就是信号不稳定时续时断的。
　　“我不害怕。有你在我不害怕。”月人很享受这种遗世而独立的末日感，觉得两个人仿佛已经来到了天涯的尽头，世界就只剩下这一场大雨和他们两人、一车。感谢上苍在这种时候还留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温暖的气息。温情在心中荡漾升腾，化为情愫让人心跳加快体温升高，月人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变得温柔缠绵起来，眼波含情，手臂蜿蜒撩人。她直勾勾的望着吴往。他没有想过月人会如此，但是这种疯狂让他很难抵抗，热烈的吻，柔软的身体，澎湃的感情，一个从□□到灵魂完完全全都属于他的女人，眼睛里喷着爱欲的火等待着他去征服浇灭……
　　吴往被诱惑了，手指颤抖，陶醉在月人的娇羞里。月人就这样迎着吴往的目光，坦露着自己的真情，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温柔，声音越来越密集，呼吸越来越重。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