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说他错了》林晴心

44、同住

　　乔佳曼就是随便一想，不能认为凌淑婧的醒来与那个吻有什么关系。

　　但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她在凌淑婧那儿，是一个不讨喜欢的人。哪怕凌淑婧现在躺在病床上，她也下意识往不大好的方向想——如果凌淑婧有意识，可能不希望她在外面守着。

　　乔佳曼为病情好转而开心，却也压不住心底的一声叹息。

　　等凌淑婧好点，她们会如何呢？

　　“没事的。”楚凌林转过头，看到了她的忧虑脸。不多问，先握住了手。

　　乔佳曼挤出笑，轻轻回握。

　　给他安慰，也给自己些许慰藉。

　　“现在病人很虚弱，你们不能进去看。等情况好点再说。等下病人会再次睡去，你们不用守着，回家休息吧。”医生提醒他们。

　　楚凌林只说，“谢谢医生。”

　　乔佳曼一听就知道背后的意思。等医生走了，轻轻问话，“你想留下来？”

　　楚凌林点了头，再次看向病房里，“再待一会儿。”

　　病房里，凌淑婧的情况和医生说的一样。各项指标都正常，但没办法一下子恢复正常，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时候，他们留在这里的意义并不大。

　　乔佳曼却能理解楚凌林的心情，把手握得更紧，“好。”

　　楚凌林忽而转身，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坐。”

　　乔佳曼没任何准备，就这么坐下来了。自个儿坐好了，抬眼见到旁边的楚凌林仍然站得笔直，想笑。

　　等她注意到楚凌林为了看到监护病房才站着，又笑不出来了。

　　乔佳曼又站了起来，一起看着病床上苍白虚弱的凌淑婧。

　　她守了这么久，快把这个缠满绷带插满管子的悲惨画面刻到脑子里了，却还是有微妙的陌生——她见惯的是凌淑婧生龙活虎的模样，没法和眼前联想到一块。

　　“医生说儿媳妇的时候，她眨眼了。”楚凌林忽而说。

　　乔佳曼愣了一下，才抿紧唇瓣给个简单的答复，“嗯。”

　　楚凌林接着说，“我觉得她是高兴的。”

　　“嗯。”不管她的情绪多么翻江倒海，表现出来都是一个简单的单音节。

　　楚凌林没再说下去，静静待着。

　　乔佳曼也这么静静陪着

　　十来分钟后，楚凌林爸爸的到来打破了宁静。

　　坐着轮椅，由护工从住院部赶过来，对于年纪不小的身体算得上是“千里迢迢”，却还是在疲惫之中透着喜气。

　　“她醒了？”楚淳博没到跟前，就拼尽全力喊着。

　　“对。”楚凌林迎上去，“现在又睡了。”

　　楚淳博来到玻璃窗前，发现病床上的妻子确实是闭着眼睛的，眉眼间的喜悦就这么被忧虑替代，“这情况是好是坏？”

　　“正常。”这时候，楚凌林还是要说大实话。

　　楚淳博的眉毛要皱起来了。

　　乔佳曼连忙说点好的，“医生说这么快醒来是好事。一切正常，她只是暂时睡着了，您不用担心。”

　　“好。”楚淳博总算松了一口气。

　　氛围好点了，楚凌林依然我行我素说一句不中听的，“你怎么下来了？医生说你不能乱动。”

　　楚淳博不乐意了，“我没乱动，所以才来得慢，错过了你妈醒来的时候。”

　　“你该回去休息了。”
　　“你怎么不回去？你熬了一晚上，比我好不到哪去。”

　　楚淳博是个要强的人。这会儿头上缠着绷带，靠轮椅才能活动还不愿示弱。明白儿子在关心，明白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也震声怼两句。

　　楚凌林眉头一皱。

　　乔佳曼头疼，又开始圆场，“就是，医生也让我们回去呢。我们都休息，等婆婆醒来再过来？”

　　“嗯。”楚淳博得到台阶，舒坦下了。

　　楚凌林也没逞强下去，和护工一块将人送回去。等受伤的老父亲安稳躺好，关上病房门，才给乔佳曼说，“我送你回去。”

　　“你呢？真不休息了？”
　　“送了你再回家。”

　　乔佳曼听到这句，可算安心了一些。

　　等楚凌林送到家，她才知道自己安心早了。

　　罗凤华看到楚凌林满脸的疲惫，心疼，大咧咧抛出了邀请，“跑来跑去干什么啊？就在这里睡吧。”

　　乔佳曼一惊，赶紧说，“对，客房管够。”

　　她说的时候，还挪远了一点。

　　楚凌林将骤然拉开的距离看在眼里，轻笑，“好，我住一楼客房就好。”

　　一楼客房，和乔佳曼所在的二楼房间的距离够远了。不过，一楼的客房没有重新装潢，多让司机和助理之类当临时住所，和二楼亲朋好友才能住的客房也没法比。

　　罗凤华立刻皱眉，“那怎么行？你……”

　　乔佳曼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妈妈的目光斜过来了。

　　“我想住一楼。”楚凌林又说，“不用走楼梯，省力方便。”

　　话说到这份上了，罗凤华也没什么反对的余地，“好吧。”

　　乔佳曼松一口气。
　　终于不用被妈妈瞪了。

　　楚凌林去了一楼客房，乔佳曼回了二楼。

　　她觉得身上有消毒水和中药混合的味道，不舒服，洗了一个澡。洗脸的时候，她摸了摸被亲过的脸颊，感觉氤氲的热气专门往那一小点地方上面扑，烫呼呼的。

　　心思一乱，就这么恍惚了。

　　乔佳曼要被浴室的热气烘晕了，才带了一身湿漉出去。出去的第一件事不是擦干头发，而是拿起手机。

　　楚凌林发了一条：【明天还去医院吗？】

　　乔佳曼看了看发信时间，发现是半小时前了。有这个时间差，她便不用担心被发现秒回，爽快发个字：【去。】

　　楚凌林倒是不怕她发现，一秒就回：【好，晚安。】

　　乔佳曼纳了闷了，问：【你没睡，还是被吵醒了？】

　　楚凌林：【没睡。】
　　乔佳曼：【睡不着吗？】
　　楚凌林：【等回复。】
　　乔佳曼：【你不怕我已经睡着了？】

　　楚凌林：【你的房间还亮着灯。】

　　乔佳曼懵了一懵，开始思考楚凌林所在的客房是否能看到她的房间。

　　楚凌林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一句：【我在院子里。】

　　乔佳曼惊讶，赶紧跑到窗边。指头碰到窗帘了，才意识自己身上穿着歪扭轻薄的睡袍。放缓速度，心心翼翼撩开一条缝。

　　一点点缝隙，让人不好探看。

　　但她还是一下子找到了院子里的楚凌林。

　　“怎么又站在那里啊。”乔佳曼呢喃着，唇角不知不觉扬起来了。

　　楚凌林站着的位置，正是当年送她回来时，逡巡过的石子路。

　　那天，他按照她爸爸的说法，不再“鬼鬼祟祟”躲在院子外的公路，进来打招呼。全程礼貌得体又大方，直到离开才让她爸爸挑出错。

　　得知他们一家人要去旅游，好一阵时间不能见面了，他便故意走在院子里的石子路上，多看两眼窗边的她。

　　乔佳曼当年往什么方向看他，现在也是这么做的。

　　她那时笑着，这会儿也笑着。

　　突然，楚凌林看向了那一条窗帘的缝隙，隔着遥远的距离与她对视。

　　乔佳曼莫名心虚，一下子敛好窗帘。关灯上床，钻被蒙头，迅速又准确，连最后捂脸的小小尖叫也是一气呵成。

　　啊啊啊！
　　她的脸怎么更烫了。

　　*

　　第二天，他们去医院，正好赶上了凌淑婧醒着的时候。

　　凌淑婧的情况稳定，可以让人进入病房探望了。

　　探望的时间很短，还需要洗手消毒，戴口罩穿隔离衣等等，算是一件麻烦事。楚淳博和楚凌林父子俩当然愿意忍受这样的麻烦，却不知道乔佳曼乐不乐意。

　　楚凌林没来得及问，乔佳曼已经主动问一问护士怎么进去了。

　　这下子，楚家父子安心了。

　　乔佳曼按着要求做了一系列的事儿，总算能进入监护病房了。进去后，她低头跟着走，怕踩到什么东西，也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她知道自己应该进来，但不知道进来以后做什么。

　　乔佳曼懵懵的，跟着楚凌林走到了病床前。

　　离得近，她终于看清了凌淑婧的脸。多了血色，也多了细小伤口结出的血痂，眼神不再是以前那样盛气凌人，多了点温和的光彩。

　　凌淑婧没法说话，大多靠点头、摇头和眨眼来交流。对上她，竟然动了动唇瓣，说出了含糊不清的字。

　　楚淳博大喜，趴过去听，“你说什么？”

　　凌淑婧说了第二次。说的时候，目光定在乔佳曼的身上。

　　乔佳曼心里一咯噔，又忍不住往不好的方向想一想。

　　这……不会是赶她走吧？

　　楚淳博听完就笑了，转头跟乔佳曼说一句，“她在谢谢你。”

　　“谢我？”乔佳曼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被感谢的，疑惑了。

　　楚淳博没说别的，只是笑。

　　凌淑婧再次尝试开口，眸中温柔，还带着一点泪光，“曼曼……”

　　不管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凌淑婧向来连名带姓叫她，最亲昵不过叫“儿媳妇”。

　　乔佳曼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小名出现在凌淑婧的嘴里，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楚凌林轻轻推了一把，她才意识到凌淑婧说话吃力，应当凑近去听。

　　她才靠近一些，凌淑婧就咳嗽起来，一咳停不下来。

　　乔佳曼不知所措地退开，就差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了。

　　楚淳博想帮忙顺气，又无从下手，“怎么回事！医生呢！”

　　楚凌林按了床边的呼叫按钮，再跑去病房外找人。

　　医护人员没有走远，听到动静便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查看。

　　乔佳曼总觉得自己是惹了祸，一开始就主动退到旁边的角落了。等医护人员请家属出去，她是第一个离开的，再次隔着玻璃窗望着里头，也得站在次于楚家父子的外围。

　　还好，凌淑婧就是一口气没顺好，没事。

　　但他们暂时不能探望了。

　　乔佳曼没能知道凌淑婧想说的是什么，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当时的场景。凌淑婧神情温柔，那句话应当是好话，她却依然忐忑不安，怕是自己看错想错了。

　　她还有一个纠结，“你妈妈因为我才会被呛到咳嗽吗？我是不是不该靠近？”

　　“不是。”楚凌林安慰，“她想跟你说话，你才靠近的。”

　　“但我还是添乱了。”
　　“与你无关。她和我们说话，也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好吧。”乔佳曼依然叹气。

　　她够烦了，手机还不让她安生，嗡嗡嗡震个没完。

　　乔佳曼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冯雅芷】的时候更头疼了。深吸一口气，清清嗓子，才郑重接起来，“喂？”

　　冯雅芷直入正题，“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比赛就在下周，你参不参加，给个准话。”

　　“参加。”乔佳曼不愿就这么放弃了。

　　“什么时候练习？”
　　“现在。”

　　乔佳曼想着这会儿去不了医院，去练习正好。

　　冯雅芷发现她这效率可以，语气可算缓和了点，“行，你快来。”

　　乔佳曼挂掉电话，准备和楚凌林说一声。

　　楚凌林很能理解，“我让司机换方向了。”

　　“是吗？”乔佳曼纳闷，“什么时候说的？我就在旁边，什么都没听见。”

　　“比个手势就行。”
　　“手势？”
　　“去导航收藏的第二个地址。”

　　楚凌林就这么放慢动作，做了放大的手势给她看。

　　乔佳曼被逗笑了，“你不用夸张，我也看得懂的……对了，收藏的第一个地址是你家吗？”

　　“是你家。”
　　“那你自己的家呢？”
　　“第四个。”
　　“第三个是公司？”

　　楚凌林笑着点头，“对，按照去的频率排的。”

　　乔佳曼猜到了，听到他这么说出来还是压不住要上扬的嘴角。怕自己开心的样子落到他眼里，故意撇嘴，用鼻音发出一个随意的音节，“嗯。”

　　楚凌林盯着她，悄然靠近，“这是喜欢还是讨厌？”

　　乔佳曼瞥一眼，发现他目光灼灼要逼上来了，赶紧挪远，“这是无所谓！对了，比赛就在下周，我真的需要好好练习了，去医院的次数可能要减少。”

　　她生硬转了话题，说出来的事儿也不怎么好听。

　　楚凌林倒是理解，“好，注意休息。”

　　“你也是。”乔佳曼心思一动，补了句，“不要再杵在我家门口了。”

　　楚凌林果断答应，“好。”

　　乔佳曼知道他这么做是对的，却感到不爽。

　　这是不来找她的意思吗？

　　楚凌林还有下一句，“我可不可以在你家暂住？今天早上，我已经征求你妈的同意，就差你点头了。”

　　乔佳曼目瞪口呆，“我不让你在门口杵着，你就进门了？”

　　“嗯。可以吗？”

　　乔佳曼嫌弃他理直气壮的语气，对上那一双殷切渴望的眼睛，又没法瞪下去了。

　　她扭过头，咬着唇，故作思忖好一会儿才说。

　　“我妈都同意了，我能说什么？住就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