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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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火光和张海杏的手电光，将整个张家工匠的塔林墓地照得阴森森的。小张拿手|枪指着胖子，同时对吴邪说道：“请从拌线那里离开，我并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吴邪阴沉着脸离开了石塔。小张又补充了一句：“也请不要试图点燃这边的木塔，张家人并没有得罪你。我还是希望大家斯文一点。”
吴邪看着指着胖子的枪口，想起小张隔着十几米打中在半空中翻滚的手榴弹的一枪，强忍破口大骂的冲动，把手中的火折子交给了小张，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张不答，接过火折子，看向张海杏，吴邪忽然一把抓向小张的脸。
小张似是反应慢了半拍，后仰的动作没那么利落，被吴邪狠狠地在他脸上抓了一把。小张脸上的人|皮面具早就在无数次的爆炸、泥潭的浸泡和摩擦之下松动了，吴邪这一下竟真的抓下来一张薄薄的脸皮样的东西。
吴邪恶狠狠地捏着人|皮面具，就骂：“当老子这么好骗？让老子看看你这混蛋……” 骂到一半，忽然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来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看就在想鬼主意的胖子也一下子呆滞了：“卧槽，胖爷见鬼了？你，你，韩冰，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吴邪忽然暴起，一拳砸了过去。
韩冰没有闪躲，任由吴邪含愤一拳重重地锤在他的脸上，后退半步，抬起枪指着吴邪，目光冷得让本想继续挥拳的吴邪冻在了当地。
韩冰咳了咳，声音已不复那种刻意压制的沙哑磁性，而是回归了本音：“小三爷，如果你发泄完了，请不要继续。这没有任何意义。”
这声音，这称呼，吴邪无比的熟悉。韩冰的声音曾出现在他许多个夜晚的梦中，讨好的，惫懒的，嫌弃的，兴奋的。有时是在狰狞地咆哮，更多时候却只是在笑，温和地笑。
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冰冷而平静，仿佛不带有任何感情。
“韩冰，真他妈是你？你他妈在搞什么鬼？” 吴邪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只是吼道，“你他妈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你有多伤心？你他妈知不知道潘子是怎么过来的？这五年——这五年——”
胖子接口骂道：“潘子这五年，年年都在巴乃找你！你他妈还有没有点良心？”
面具卸下之后，和吴邪简直像是要吃人的表现不同，韩冰一直十分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漠然。
甚至当听到潘子的名字，他也只是再一次摇了摇头，说道：“谢谢你们告诉我，但我说过了，这没有任何意义。”
吴邪死死地瞪着韩冰。他的心中很少升起仇恨，最多的可能是愤怒，而他常常把这种愤怒就当成了仇恨。但在这一刻，他真切地感觉到了什么是仇恨。
吴邪喊道：“老子他妈认栽了，你他妈告诉老子你们是什么人，老子做鬼也不缠你。”
张海杏嗤笑道：“你以为老娘会傻逼呵呵地让他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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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冰的态度犹如一团棉花，这让胖子满腔愤怒发泄不出去。如今张海杏出言嘲讽，正招了胖子的怒火，他朝张海杏怒吼道：“老妖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好好一个讲义气的小伙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他妈给他下药了？”
张海杏冷冷地笑了一下，道：“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这是对待任务应有的态度，只是你们以前不是他的任务对象而已。怎么，很意外？”
胖子叹了口气，喃喃道：“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忽然朝着石塔上的集束手榴弹飞扑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张海杏跳了起来，灵活地踏过木塔，翻腾到了胖子身前，一下用双脚夹住了胖子的脖子，凌空一拧。
胖子一看形势不对，便把自己的整个身子也往相同的方向一转。视觉上看上去是张海杏力气很大，把胖子转得凌空翻了一圈，但其实是胖子自己用力把自己摔翻在了地上。
如此一来张海杏也不好受，和胖子一样被掀翻在地，但她的动作比胖子快多了，马上就爬了起来，一脚踢在还在蠕动的胖子的头上。
吴邪再也管不了拿枪对着他的韩冰，眼见张海杏就要对胖子下杀手，大骂一声就要扑上去给胖子帮忙，就见一道灰影抢在他之前扑了过去，正是韩冰。
韩冰的速度比吴邪快了不知道多少，简直拉起了一道残影，合身扑向胖子。
吴邪心说完了，这下胖子死定了。胖子完蛋，他也就是前后脚的事了。怎么办？跪下求饶吗？还是拉弦同归于尽算了？
却见韩冰突兀地一个转折，拦在张海杏和胖子之间，一只手架了一下张海杏劈下来的手刀，手腕不祥地“嘎巴”一响，另一只手却已将枪口抵在了张海杏的心口上，轻声道：“对不住了大姐头，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韩冰的左手完全使不上力似的晃荡着，他却恍若不觉，声音中没有丝毫痛苦，只有浓如实质的疲惫，“你身手比我好太多。所以如果你动，哪怕只是说话，我也只能立即开枪。别逼我。”
只是听着韩冰说话，都让吴邪觉得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韩冰却对吴邪轻声道：“小三爷，帮我个忙，把大姐头捆起来，好吗？”
“我来吧，天真估计还得懵一会儿。” 胖子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胖爷也快给你整懵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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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拿绳子先把张海杏的脚绑得死死的，又捆上了她的手。
张海杏一直冷冰冰地瞪着韩冰，但她也许是知道韩冰真的会说到做到，所以直到胖子把她绑死了，也连一句话都没说。
韩冰这才轻轻吐了口气，把枪交给吴邪，安静地蹲在地上研究自己的左手。
胖子转头和吴邪说道：“这女人一定有办法解开绳子，光这样是不够的，我们必须用其他方式让她完全动弹不得，否则以她的运动能力，我们不管是打还是逃跑都够戗。”
于是胖子用透明胶带把张海杏的手指绑成了哆啦A梦的样子，拍了拍手，道：“这就叫打蛇打七寸，绑人绑手指。” 他转头看向韩冰，道：“怎么样，小同志？用不用胖爷帮你找个夹板什么的固定上？”
“不是骨折，是脱臼。”韩冰抬起头来笑了笑，“不严重，接上以后用绷带缠一下就好了。”
韩冰的角色转换得非常的顺畅，几乎是毫无滞涩地回归了吴邪非常熟悉的那个很安静，且没有存在感的年轻伙计。
但吴邪却没有韩冰那种能力。他点起了烟，和胖子面面相觑。事情的转折太过戏剧性，太过突然了，这让他有一种如坠云雾的茫然。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吴邪也逐渐理出了自己的思路来。
“你之前说你们不姓张。” 吴邪吸了口烟，慢慢道，“你和张海杏是一个组织的吗？是那个汪藏海千年布局的一部分？”
韩冰愣了愣，道：“小三爷猜得对，就是那个汪家。汪家人主要是汪藏海笼络来的奇人异士的后代，而且还在不断吸收新鲜血液。只是最近两百年，新来的人没有资格进入本部，他们的孩子倒是可以。”
吴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胖子问道：“那老太婆呢？是只有她不姓张，还是张海客他们都不姓张？”
“张海客他们确实是张家外家人，大姐头好像也真的是张海客的妹妹，不知道怎么会投靠汪家的。” 韩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张家的事我知道得非常少。”
他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觉得好笑：“我当时躲在鬼影那个山洞里，张海客他们应该是来找张家古楼的，顺手就把我拉了壮丁，我在那边只是个编外临时工，打杂的。”
“巴乃，鬼影？” 吴邪恍然大悟道：“云彩是你救的，那天树上的是你，山洞里那个眼睛，真他妈是你画的？！”
“什么都别说了，兄弟。” 胖子感慨地拍了拍韩冰的肩膀，“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胖爷的亲兄弟。”
韩冰竟然有些尴尬似的，嗫嚅道：“没事，那个，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 胖子居然瞪了韩冰一眼，“云彩是你媳妇，还是我媳妇？卧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胖爷给自己挖了个坑啊。不行不行，以后你不是我兄弟，你是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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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向韩冰细细地询问了云彩的事情，韩冰详细地讲述了他那天躲在一边偷听到的对话，气得胖子一拍大腿，大骂鬼影没人性，云彩从小就认识他，还叫他张叔叔，结果他居然还下得去手。
吴邪暗叹，心说这么多年了，爷爷说的话还是一点都没变。
吴邪不由得问韩冰道：“那你呢，你是汪家人的孩子，还是他们吸收的“新鲜血液”？你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舍命保护我？为什么要为了救胖子背叛张海杏？这些问话好像卡在了吴邪的嗓子眼，他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人心，究竟什么才是人心？
韩冰皱眉思考了一下，慢慢道：“我不是汪家的孩子，不过在汪家也很多年了，大概十几年了吧。对，当年我还不到二十岁，因为太瘦，经常被别人当成小孩子。”
他又笑了笑：“小三爷，你问点别的吧。别老是问我的事了，这没有任何意义。”
张海杏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汪淼，你该让他们多问问你的事情的。问问你是怎么被派到长沙，又怎么骗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毕竟，现在不问，以后就没什么机会了。”
“大姐头。” 韩冰苦笑道，“你别这样，太有失身份了。”
吴邪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眉道：“老太婆，你他妈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什么机会了？”
张海杏冷笑道：“当然是因为他死定了。就算你们在这里杀了我灭口，出去之后，他还是会死。”
“高兴吗？他是为了救你们死的，有条这么忠心的狗是不是特别开心啊？” 说到最后，连张海杏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在咬牙切齿，“汪淼，你他妈就是个疯子，自己找死，还他妈要连累老娘！”
韩彬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张海杏，你大爷的再胡说八道，别怪我拿臭袜子把你嘴巴堵起来！”
张海杏闭上了嘴，微微冷笑。
“小三爷，你别听她瞎说，根本没这么严重......” 看着瞪着他的胖子和吴邪，韩冰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他没见过小三爷这副表情，甚至在刚刚扯下他的人|皮面具时，也没又这么冷，这么严肃。
“韩冰，还是汪淼？” 吴邪冷冷地问道。
“韩冰。” 韩冰微微垂下视线，他居然有些不敢正视吴邪。
“那你就别再骗你家小三爷了。” 吴邪冷冰冰地说道，“我已经被骗了太多次了，如果你也还是骗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 韩冰欲言又止，犹豫再三，最终对张海杏恨恨道：“早该把你嘴巴塞起来。”
他深呼吸，而后平静地说道：“张海杏的死亡或失踪都会是一件级别很高的事情，会引起大规模的调查，我基本上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性。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处决。这是家里的规矩。”
“为什么？” 吴邪喃喃道，“到底为什么？”
韩冰长叹一声：“小三爷，别自责。潘哥，你，胖爷，花儿爷......你们都能好好地活着，五年后能平平安安把小哥接出来，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他又笑了笑：“我知道，小三爷你一定能做到的。因为只有端了汪家，再没别人窥视终极的秘密了，小哥才能摆脱那些狗屁的宿命，安安稳稳地生活。”
“所以，小三爷，你问点正事吧。问完了咱们找路送你们出去。从张海杏失踪到家里启动调查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我看看能不能跑到非洲去，帮你们转移一下视线也是好的。”
吴邪却摇了摇头。
看着韩冰疑惑的表情，吴邪郑重道：“我们还有时间，所以你的故事，我全都要知道。一五一十，从头到尾，巨细靡遗......”
吴邪也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了：“我就不信，你没有一点活路。”
韩冰愣住了，半晌，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