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阴阳》向竹日葵

4、秋奈山与君共枕

　　人间三月，落桃如雨，纷飞如絮，正是百川解冻之时，汩汩流之。现世有四季景，而隐世却无，在隐世，一个地方终年都会是一种景色，不像现世有四季变换，但和现世一样有日月星辰的交替，万物之生长。

　　隐世妖界有一山脉，有红枫无数，妖冶美艳，若身处枫林，四周皆是红火一片，脚下踩着的，是厚厚的一层落叶，上面还有零零碎碎的枯枝，这便是秋奈山。山中妖灵万千，各种妖灵聚居，难免冲突不断，麻烦不减，所以，有一个统治它们的王，也就是妖王。妖王不会一直都是同一只妖，准确的说，谁的实力最强，谁就是妖王。

　　林篠在晨曦之时醒来，太阳微露棱角，照在他的全身，渡了一层好看的金光。

　　林篠活动了一下四肢，顿时水花四溅，水？！林篠惊觉，还在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开始分析状况：

　　他泡在温泉里……

　　他一-丝-不-挂的泡在温泉里……

　　他一-丝-不-挂的泡在周围都是火红一片（枫树）的温泉里……

　　卧槽！这特么什么鬼地方？！他衣服呢！！

　　林篠起身又猛得坐下，整个人连头都闷进了水里，只留一头墨□□浮水上，看样子，大有淹死水中之势。羞耻！

　　忽的，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自水中把他捞出，带磁性的少年音（具体音色请参照阴阳师白藏主）在他耳畔响起：“阿昭，”把林篠抱入怀中，抱得紧紧的，一身黑衣被林篠身上的水浸得湿湿的，“阿昭若要寻短见，我可不准！”这话慷锵有力，落在林篠耳中，心里一个咯噔。

　　林篠被抱得有点喘不过气，手摸到一个软乎乎毛茸茸还有温度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团黑色狐尾，是他啊…

　　林篠一时间挣脱不开，只得艰难道：“先…先放开我，要喘不…过气了。”呼气困难，没淹死都要被你抱死了……

　　白久闻言手中一松，却没有放开林篠，扳正林篠，两人视线交汇，也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林篠已然褪去反噬，恢复了原本模样，光滑洁白的肌肤之上还残留着水渍，桃眼间一片朦胧，眼角还有点点泪花，颊上因刚才挣扎泛着两朵好看的红云，正小口喘气，墨色长发微乱，垂在胸前，刚好遮住了那娇艳两点，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林篠僵住了，一只手抵在白久结实的胸膛上，人已被眼前美色俘获，完全忘记了自己什么都没穿（略过）……天神造物，是把天地间所有美好都给了这个妖狐少年吗……左金右紫异瞳魅世，却不影响整张脸，一丝不苟的轮廓，不带半点瑕疵。剑眉乌唇，肤白如脂，黑发如夜，两小股细小黑绳呈麻花状串过额前，在黑色碎发的后头打成结，垂下两条白色的流苏。还有两只黑色又灵动的狐耳，平添了一分可爱，明明是个少年模样，林篠和他比起来，居然略显小只，此刻正和他一样的惊讶神情，望着他。

　　气氛如此……尴尬（暧昧）

　　两人相距甚近，林篠呼出的热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拂过，白久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件黑色袍子，包裹住林篠，随即皱眉：“是我大意了，阿昭还没有穿衣。”的确是大意了，这林中可不止他一只妖，阿昭，只能给他看！

　　！！他还忘了他现在还是裸体！！被白久这么一提醒林篠突然意识过来，头低的不能再低，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头更是像熟透了的苹果，头上似乎还冒着可疑的烟。

　　低头的一瞬林篠看见了白久脖颈上用红线系着的杏叶纹金铃，这是…林家的家纹…突然又抬头一声轻唤：“阿墨…”这是他的本能反应，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好像他叫了千遍万遍般。他的梦里，那只小黑狐，不会就是……

　　白久听到这个名字时为林篠擦拭着发上水渍的手一抖，却没被林篠看到。“阿昭唤我小久便可。”

　　小久？这名字完全和眼前人的俊美模样不符…他爹妈怎么取名字的…林篠再次刷新三观，嘴角微抽。

　　林篠有点失望，明明那么相像，还以为，找到和他记忆有关的人了……等等，那这个小久怎么知道他字阿昭？可疑，万分可疑……“小久？你怎么知道我字阿昭。”

　　“……”

　　白久没说话，也不打算解释，身后的九只尾巴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向左，好看的眉宇再次皱起。横抱起只裹着一件黑袍的林篠，往一处阵门走去，嘴上却改了口：“云梦君反噬刚过，需要休息，暂且先到寒舍住几天，伤好后小久便送云梦君回云梦乡。”这么说，反噬之时是小久救了他，也看到了他那个样子。

　　林篠脸黑了黑，想下地自己走，没成想白久力气大的出奇，让他动弹不得。这是什么体-位啊！搞得他不是男的而是娇滴滴的大菇凉似的。林篠盯着白久嫡仙般的侧脸，这小久，绝对跟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白久毫不费力的抱好林篠，踏着红枫落叶，解释到：“地下脏。”是啊，林篠没有穿鞋，地下又尽是枯枝败叶，这样下地不说弄脏脚，光是砂石都能把脚底折磨的够呛。

　　两人穿过黑色光芒组成的漩涡阵门，门这边是一间精美的屋子，金炉袅袅檀香，充盈整间房，格局分书房，主屋，卧榻，都用红枫屏风隔开，大理石板的地，黑色的地毯，其他器具多为红木制品，小桌上玉壶一只，茶盏几杯，黑色帷幔下是能容纳四五人的床榻，屏风之后是书案，公文纸卷成堆，左边有一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不知是什么书。

　　林篠心里又是满满吐槽，这里，寒舍？折煞我也，身为林家家主的秋苑卧房都没这大好么，这房里随便一件器物都够他好几年请灵的报酬了，难不成小久是个有钱人？这样一想看向白久的目光又多了一份崇拜，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么多钱岂不是人生巅峰？不是他林篠财迷，这是大实话，闯荡的那几年，可真真有钱吃大餐，没钱吃泥土，日子过得艰难之艰难。

　　白久把林篠轻放在了床榻之上，目光不挪开林篠半寸：“云梦君的衣物我已经给洗了，估计得明天才干。”

　　“洗了？！”那他穿什么……

　　“嗯。”

　　“你洗的？！”他何德何能让一个有钱人亲自帮他洗衣服…是不是要折寿…

　　“嗯。”

　　“为啥？”

　　“不放心让别人洗。”白久认真的答道，阿昭东西，他怎能旁人不洁的手触碰，亲力亲为才是最好的。

　　“……”呵呵，对我还真是好啊，我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怎么总感觉被豢养了。

　　“小久你，还是叫我阿篠吧。”云梦君这称呼他怪不舒服的，总觉得太生疏了。

　　“好。”白久闻言一笑，笑颜如花。

　　林篠撇过视线，不去看白久那张妖孽的脸，看着床榻某处：“那，还有没有其他衣服。”

　　“有。”白久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套白衣，是和林家家服有点相像的式神装，“委屈阿篠了，先将就着穿这个吧。”白久把衣服递给林篠，手指划过林篠手背，一阵触电的麻麻感。

　　林篠不敢多想，转过白久的身子就迅速换了衣服，期间还不忘摸了摸白久身后近在咫尺的毛茸茸的一团尾巴，总觉着手感不错，手贱的还捏了捏。白久猛得转过身吓得林篠立马放下手中的狐狸尾巴，退到床榻里面：“小久，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狐狸尾巴摸不得，罪过罪过。”

　　白久也上了床，凑近林篠，九条尾巴也凑到了林篠面前，还是那磁性的声音：“阿篠想摸随时都可以，刚才是我失礼了，吓到你了。”

　　“没没没，是我失礼了！”啥？他听到了啥？随便摸？

　　林篠捂着脸，活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朋友。

　　白久掰开林篠捂脸的手，强迫后者看着他，一手禁锢林篠的两只手，一手揽上林篠的腰肢，整个身体压上林篠乱动的身子，在林篠耳边低语“阿篠……”

　　林篠不知道白久要干什么，心一跳一跳的，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白久呼出的热气铺洒在他脖颈，痒痒的，很不舒服。突然感觉锁骨处一阵刺痛，竟是白久咬破了那里，林篠下意识的痛呼了一声，却被一个满含温柔的吻堵住了嘴。湿热的滑舌舔舐着林篠的唇，勾勒着好看的唇形，林篠被吻的轻启唇瓣，那滑舌便趁虚而入，撬开贝齿，直捣粉舌。血的味道也逐渐蔓延开来，充斥两人的口腔，开始玩起了追逐战，白久早先的温柔已变成了狂热，不放过林篠，唇畔的啧啧声不断，在两人耳边无比的清晰。直到好一会儿，在林篠快窒息的时候，白久才留恋的退了出来：“以后我就是阿篠的狐了。”说完还不忘舔了舔唇，似在回味刚才。

　　林篠一个回神，兀的睁大了眼，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又做了什么孽障事，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档子有为伦理的事，这让阿姐知道还不把他给捏碎……

　　“什…什么意思？”林篠惶恐，总感觉这畜牲要把它吃了（都不叫小久了……）

　　白久放开林篠，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抱坐起来，道：“血契。”修长的手指在林篠锁骨上他咬过的地方轻拂一下，伤口便消失了。

　　林篠听罢差点怀疑自己没耳朵，什么叫血契，就是阴阳师与式神之间的最高契约，式神可以是妖，可以是魔，可以是鬼也可以是人，阴阳师与式神之间交换滴血，以血为盟，契约一旦定下，便终生存在，不管什么原因都无法毁契，在这种契约下，阴阳师这一生只能拥有与他结契的这一个式神并享有主导权，而式神这一生也只能拥有这一个主人并受阴阳师的言灵束缚，结契式神会拼了命的保护这位主子，即使死去，死后的魂灵也会化为一件神器，继续完成守护的使命，直到阴阳师死去。反则，阴阳师虽与凡人不同，但终归寿命有限，活不过千年，阴阳师死去的那一天同样也是式神寿终的那一天。因此，血契也是阴阳师与式神之间绝对忠诚的表现。

　　林篠在林家学术之时在藏星阁看到这种契约的时候不忘吐槽，哪个脑残会订下这种契约，除非那个式神绝对强大，值得让人这么做，要不然就是那个阴阳师绝对脑残！反正他是没见过整个林家有谁签订了血契。再说，这种契约的结法早已失传，谁会特意找出来还结契的？

　　现在看来，他当时骂的那个脑残，不就是自己么！

　　“……”林篠看着白久的笑着的俊脸，一阵无语，“放开我。”语气不热不冷，却是已经生气了。

　　被一只不明不白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的妖狐强行定下这么让人吐血契约，换作以前，林篠早就大骂四方了，也亏得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面对白久。倒不是他性子变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白久他就是发作不起来。

　　白久闻言受伤至极，一金一紫的眼睛泪光闪烁，孩子气的转过身背对着林篠，九条尾巴就正对着林篠。心中因林篠生气而难过，明明以前都约定好了的，阿昭这是反悔了吗？

　　这厢，林篠看见这一团毛茸茸的尾巴就忍不住的想蹂-躏，不快的心情突然一下子一扫而光，血契就血契吧，反正他废人一个，有只妖狐少年保护他还给他摸尾巴也不错，不对，他在想什么呢……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自己有这么个癖好！

　　想法刚有，身体果然又诚实的比脑子先做出了反应。好死不死，刚摸上离他最近的一条尾巴白久就转过身来，林篠扯着尾巴还没来得及放开，一股力道引得他向前倾去，一头撞进白久怀里。

　　白久接住扎进他怀里的林篠，帮他稳住身体，开玩笑道：“阿篠可是在投怀送抱？”

　　林篠闻言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个遍。“没有的事！”真真是把这二十年的脸都丢光了。

　　让人可疑的辩解，白久心想，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他知道，阿昭失意了，不记得他了，那个约定自然也不记得，但是，他记得就好。

　　白久看向窗外，狭长的狐眼微眯，此时已经是大白天了，阳光正好，衬的枫林越发鲜红好看。

　　林篠也看着窗外，惊叹于这里的美景，这样火红的枫叶，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这是什么地方？是小久的故乡吗？

　　“小久，这里是什么地方？”林篠已然没了刚才的气愤与尴尬，也已经接受了血契存在的事实，契约都下了，又不能毁约，难不成自杀？开玩笑，他林篠是那种小气量的人么？

　　“秋奈山。”白久整理了下微乱的黑衣，也不看窗外了，而是又盯着林篠，“美则美，就是少了点什么。”

　　“那这里是妖界，所以小久你该不会是……”他早该想到的，这么多枫树，现世又是春季，红枫无数，天气又不冷的地方除了隐世秋奈山他想不出第二个。小久，居然把他带到妖界来了，而他竟然还毫发无损的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他命大？这只能说明，小久身份不简单。

　　白久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林篠，“吾乃秋奈山之主。”换句话说，就是妖王殿下。

　　林篠神色不变，他已经猜到了…不过他不明白，堂堂一个妖王，能跟血契这东西沾上边？也不知妖王脑袋什么构造，怎么想的…

　　“什么时候回云梦乡？”不是自家地界说实话是真的待着不舒服，更别说是和林家势不两立的妖界了。

　　“明天吧，等阿篠的衣服干了就回去。”阿昭就这么不喜欢这里吗。

　　哈？不知道为啥，听白久说回去有一种回娘家的感觉，呸！呸呸！想什么东西！“那…好吧。”不过话说回来，小久长得也真是妖孽俊美，比珑君都要……为什么我要想这些…

　　白久和林篠两人并坐榻上，“欣赏”着窗外的景色，殊不知两人各有心思。

　　本章完。

　　番：

　　是夜。

　　是月圆之夜。

　　是暧-昧的月圆之夜。

　　“咳，就一张床？”林篠尴尬的问，其实两个男人睡一起本没什么，但是白天发生的事根本不能让他释怀，一看见白久心就止不住的泛起涟漪，根本冷静不了。

　　“就一张。”白久挑眉，动动手指，床头的灯便熄灭了。屋内只剩下银白的月光，映照两人。“睡吧。”话音刚落白久便自己在一旁睡下，闭着眼睛，分毫不动，睡颜煞是好看。

　　林篠对白久这自作主张的举动扯了扯嘴角，他本来想睡地上，可现在白久整个挡在床前，他想下去也下不去。唉，算了，睡吧，也没什么。

　　而后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篠感觉有个温暖的物体抱着他，手也不老实的乱抓了一下，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于是心满意足的抱在怀里，又沉沉睡去。

　　林篠睡相不好，喜欢抱着东西睡，有时是被子，有时是枕头，就连有时去叫他起床的林清芓都差点给他抱着睡，这些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可林家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的，如果这事儿传到林家小辈耳朵里，怕是要大跌眼镜，云梦君的完美形象怕是要毁了。

　　所以当第二天林篠起来发现自己抱着白久的尾巴睡了一夜之后心中愧疚不已，被自己这坏习惯弄的颇没面子，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这辈子反正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