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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0章 恍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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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归于家中,妈迎面道:
“晚晴啊,刚刚萧老板打来电话,说你与一位小姐发生争执,一气之下,便一走了之,这……”
“妈,你毋须怀疑,”我急阻断其言,“确有此事,那小姐欺人太甚,无法无天,不堪入目!恕我实在无法容忍!”
“哎呀,我不是来规劝你的,”妈急抚慰我道,“我只是担心,你身体刚好,如此一闹,是否还吃得消?”
我一怔,颇为感动,莞尔一笑,轻言细语: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言罢,我就地起舞,旋转一圈,加以印证。
正值此际,门铃渐响,妈前去迎人,乃为逍遥与霜月。
我见逍遥,心中怦然一动,虽已知这并不是贝勒爷的当世,却依旧将我可怜的情思默默栓系在他身上。
“妈,有没有冷饮呀?外面好热啊!”霜月嫣然一笑,转而对我说,“姐姐,你怎样?第一天恢复上班,还习惯吗?”
我淡淡一笑:“我没事。”
“她呀,跟人发生争执,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了!”妈道。
我略略颔首,证实妈的话。
“姐姐,你……”霜月双眉微蹙,欲说还休。
我一笑。经两月之时,我已知晓霜月之性,她温婉娴静,纤柔荏弱,不堪重荷,楚楚可怜,偶尔在逍遥怀中娇嗔数语,依旧不胜羞怯,婉转低回,她就像一株荏弱的小草,不堪风雨的侵袭,需要时刻的保护,时刻的怜爱。
“霜儿,你莫再为他人之事发愁了,好不好?”逍遥将其揽于怀中,温言软语,“留些时间,留些心思给我,好吗?可人儿?”
我心中一绞,痛如刀剜。默默瞅着那你侬我侬的两人,又触电似的把目光转开,漫无目的地在屋中游荡。
霜月低低浅笑,好像一个纤尘不染的仙女:“我留给你的时间和心思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我要你的整个世界!而且,这也非我莫属!”
霜月千般娇羞,轻声向我抱怨道:
“姐姐,你看,他总是这样,霸气横行!”
“这怎么叫霸气横行呢?”逍遥睨我一眼,笑道,“晚晴啊,你妹夫这叫自信,叫自求上劲,对吧?”
我默然不语。
妈拿了冷饮,满面春风,笑颊粲然:
“逍遥啊,我看,你和我们霜月就赶快挑个日子,把事情办了吧!”
“是啊,伯母,我也想啊,可是你舍得你们家霜月吗?”逍遥笑道。
妈惆怅地说:“自然是舍不得。”
“唉,没办法啊,谁让霜月那么可爱呢?人人都爱!唉!我的情敌哟,真是数不胜数!”逍遥笑从双脸生。
“喂,你不要乱讲话哦!我妈何时化为你情敌了?”霜月轻叱。
我心痛如割,难以为情,便低声道:
“妈,我有点累了,回房休息一下。”
言罢,我便不堪回首,回到房中。
于房内,我暗自思忖,想起前些时日,闲来无事,便读了一本《简爱》,其中简爱心之所向罗切斯特先生,却因为英格拉姆小姐处处完美,不敢与她竞争,为了抚慰自己的心,就为自己和英格拉姆画像,来显示她们之间的那道鸿沟。
我颇为自嘲地笑笑,随手拿起笔,在白纸上,肆意挥霍,走笔龙蛇,画了两张相似的容颜,一副是我,平平无奇,目光淡然,永远不会出众,左脸之上,疤痕犹存,令人有些惊心;一副是霜月,虽然也是容颜平平,却余意不尽,眉间眼底,柔情袅袅,娇羞阵阵,妩媚纷纷,不显而露。
“艾晚晴呵!若是你,此二女子,你将选谁?”我自叹。
言罢,我无奈地笑笑,谁让命运安排我到了此地?所有的情思,所有的怨愤,所有的悲哀,都应该抛之脑后了吧?想到这里,我又笑了笑,是真心实意的笑,并无牵挂,并无负担,好像,那乐观的我已经释然。
一月之后,萧老板忽然打来电话:
“晚晴啊,你回来上班吧,不要再与那东野小姐怄气了,我已经跟她爸爸的企业毫无关系了,好吧?”
我冷笑:“萧老板,我并非出色之人,您为何定要我回去?”
“晚晴,看在你在我这儿上班也有些年岁了,你就回来吧!”萧老板急道,“咱们这儿已经没几个人了,若是你再走了,恐怕真是山穷水尽了。”
我心道,萧老板原来是因为没有贤才,才如此低声下气,不惜舍掉他卑微而可怜的尊严,来恳求我。思想至此,我对他的憎恶和鄙视越加慎重。
“不好意思,我无能为力。”
“你是信不过我吗?你放心,我彻底跟那东野先生脱离关系了,而且,最近东野小姐也出了些个人问题,绝无闲暇来我处惹是生非了。”
“你既知其惹是生非,为何还于那日对她阿谀奉承,千般忍让?”
“我……晚晴,你知道,我那时,有求于人嘛,所以,所以……”
“罢了,萧老板,谢谢您一番美意,但恕我无能,不足以胜此大任。我还有事需要处理,再见。”言罢,我挂断电话,不言其他。
“姐姐,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霜月已不知何时步入房内,盈然却步,笑痕深深。
“嗯,当然,有事吗?”我问。
“是这样哦,我和逍遥已经决定下个月便去领证了,他今天下午有一台手术,他说让我去医院等他,待他手术完毕,要对我说一些话。可是我今天下午有公开课,不可不去,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替我去医院等他,尔后把他的话转达给我?”
我默然不语。
“姐姐?”霜月不安道,“你怎么啦?”
“哦,没事,”我一笑而过,“好的,没问题,我下午去医院等他。”
“嗯,姐姐,你真好!”霜月软语呢喃,不胜依依,“待我大喜之时,你定要去喝喜酒哦!”
“那是当然!”我微笑道,心中却涩不能言。
当日下午,我便至于医院,逍遥的手术尚未完毕,我百无聊赖之际,于医院之中,四处游荡,行行信步。
忽而间,我见一女子,红衣绿裙,身姿妖娆,娇喘细细,似曾相识。正当眩惑之际,她不期然地走了过来,凝视了我好一会儿,若有所思。良久,她才开了口,声音颇为凄惨:
“你是艾晚晴老师吗?”
我蓦然回首,是东野素娥!我不禁心生厌烦,敷衍道:
“嗯。”
“你说得对!我不该这么放荡,你说得对,说得对……”言语未尽,她竟不能自已,掩面啜泣,凄然无限。
我虽厌烦她,但见此状,也不禁心生动摇,为之一颤。
“艾老师,我早就在医院里看见你了,又不敢叫你,就一直跟在你后面,现在,我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她泪弹不尽,汩汩自流,“艾老师,我错了,我那天不该那么骂你,现在我已经吃道苦头了,对不起。”
我见她泪雾盈盈之下,竟嚣张大减,满面冷清,满目无助,恣意甚怜,不禁心生怜悯,低声问她:
“你怎么了?”
“我……我有了……我有了……”她肝肠寸断,抽噎难住。
我一惊:“这……何时之事?”
“已经快两个月了,我去找你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可是,我自己不知道。”她泪流满面。
“那,你知道孩子的父亲为何人吗?”
她摇头,面色惨白。
“你跟你爸爸说了吗?”我问。
“我不敢,”她惨然道,“我爸爸如果知道,一定会杀了我的!”她泪咽,“艾老师,我错了,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
一时之际,我也六神无主。
“艾老师,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不愿意帮我,你想报复我,对不对?”东野素娥见我不言,冲口而出。
“素娥,你听我说,”我柔声说,“我先前是很生气,但是现在,看你惶惶无助,又既知悔改,我若不相救,怎平己之良心?我问你,对于这个孩子,你意下如何?”
“我要打掉他!”
我沉吟道:“也好,或许,这于你,于这小生命,都未尝是件坏事。”
“可是,我到哪里才能把他打掉呢?”
“这个……”我无言。
“喂,你又不打算帮我了,对不对?”东野素娥虽处困境,却仍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知道,像你这种人,一定特别记仇,看我倒霉,心里一定偷着乐,哪还会帮我?亏得我还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你真是硬心肠!”
“你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免动怒,“我一心怜你,欲要帮你,你却无故而出此言,你……你真是没良心!”
“那你要怎样?帮,还是不帮?要帮就留下,不帮就立马走人!”
我心中不平,一怒之下,断然言语:
“我不帮了!”言罢,我拂袖而去。
未行数步,我便觉此举甚是过分,正欲回首,却见东野素娥直追而上,泪下道:
“算了,我东野素娥就委屈一下,求你这一次吧,求求你,帮我吧!我现在实在是硬不起来。行吗?”
我心中一动,长息道:“我从来都未说过,不愿帮你,只是你总是欲加之罪,令我无言以对。”
“好吧,算我错了,艾老师,你就帮帮我吧,”东野素娥恳切道,“现在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了!”
“好,”我沉吟道,“你先留给我你的联系方式,这几日我闲暇之时,替你咨询一下,你先在家静养。你切记,万万不可再重返夜总会了,亦不可放荡无羁,随心所欲,要注意保暖,饮食规律,注意调整身心,知道吧?”
东野素娥深深颔首,泪如雨下:
“艾老师,我的一条命可就在你手上了!”
我哑然失笑:“何必如此言重?”
“真的!”
我思虑片刻,曰:“素娥,我想问你,那日你我争吵如此激烈,今日你为何还求助于我呢?”
“我也是没办法了,好不容易在医院遇见一个认识的人,只好碰碰运气,看看你愿不愿意,没想到,我运气还不错。”
“那我若是不愿呢?”
“那我再去找别人。”
“若是无人愿意呢?”
“那我就去自杀!”
我微微摇首,正当欲再言之际,忽而惊道:
“啊!我忘记逍遥之事了!”随后,对东野素娥急言道,“我有些急事要处理,先走了,你放心,你的事我已记于心中。”
尔后,我便急至胸外科,四处相寻,却未见逍遥之影,我急谓一医生曰:
“医生,请问您看见陆逍遥了吗?”
“他已经走了。”
“走了?”
“是啊,他做完手术之后,在走廊之中徘徊了几许,便走了。”
“哦,谢谢。”
我心砰然而跳,唯恐逍遥将我之过迁怒于霜月,便急拨霜月电话。
“喂,姐姐。”
“霜月啊,你上完公开课了吗?”
“还没上呢,刚才一直在备课。”
“那个,我,霜月,对不起啊,我刚刚……碰见一个朋友,聊了几句,竟忘记你之托,再找逍遥之时,他已经不知何处去了。”
“算啦,你别担心啦,逍遥不会走远的,你回家就是了,晚上我再去他家,跟他解释,好不好?你别担心了!好了我要去上课了,拜拜!”
电话既断,我凝神几许,尔后盈然一笑。艾晚晴啊,那个逍遥,他并不是爱你之深的贝勒爷啊,他是你妹妹的未婚夫,他的全部心意,都被你妹妹的一颦一笑所左右啊!何况,他又何曾爱过你呢?我无奈而自嘲地一笑,轻轻掠过额前的一绺发丝,聊以自慰。
我踏出医院,忽闻耳畔一人低声道:
“快!随我来!我有话欲对你说。”
我猛然回首,但见那日“蒙面之人”目似玄冰,凛凛生威,我心中惧惮,又急于知道怎样才能重回旧时,见到贝勒爷,便随他而去。
我二人藏身于树丛之后,他低声道:
“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已经爱上那个陆逍遥了?”
我一愣,一时之际,不知心之所向,茫然四顾,无从言语。
“说话!”那人低吼。
“我……我也不晓得心中的感情……”
“我告诉你,你万万不可爱上陆逍遥,听见了吗?”
“为什么?”
“莫问为何!你毋须知此。”
我惊异道:“莫非,你是神人?”
那人揶揄一笑:“什么神人?你莫抬举我了!”
“那你为何晓得如此之多?”我道,“你晓得我位于何处,晓得我谓何名,晓得逍遥之事,亦晓得我的心境,你若非神人,何至于此?”
那人淡然道:“你我交情未深,此事我尚不可告之于你。”
“那,你是否既已知晓至于前世之路?”我问。
“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是清楚了,如今就不多言,你细细回忆吧!”那人停顿少顷,复问,“你还在想着贝勒爷,是不是?”
“是,”我坦然道,“我昔日与贝勒爷生死相依,如今却如牛郎织女,无相见之日。再者言道,我走后,他定是悲痛欲绝,我要回到他身边,令他笑颜重开。”
“好罢,真是痴心女子!”那人一叹,“我不可再多停留了,你切记我今日谓你之言!”
“你为何不可再多留?”我眩惑。
“无可奉告。”那人转身欲去。
我急于其后喊:“留下你的名字吧!”
“不可!”那人漠然。
“为何?”
“不为何。”
言罢,他已然绝裾而去。我独留于此地,怅然若失。
当晚,我归于家中之时,于门口听得二人软语。
“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喽?”这是霜月的声音。
“当然,不过,下不为例,明白?霜儿?”此为逍遥之音。
“你不生气就好,”霜月笑里低低语,“你依旧爱我如初?”
“那是自然!”逍遥笑道,“你即将成为我陆逍遥之妻了,若无爱,则你我情何以堪?”
我怔愣半晌,知道逍遥一定为了今天下午失约之事责怪霜月了。如果他是贝勒爷的前世,应该与贝勒爷性情相似,贝勒爷傲然自负,他亦应如此,则霜月无故失约,必令他傲气有伤,于是他便责怪了霜月。思想至此,我暗自愧疚,毕竟今日下午,失约于逍遥,是我的过错。
正当我凝然出神之际,大门忽开,逍遥与霜月手牵手,两人都是不胜甜蜜,霜月眼中,更是闪耀着灿烂如星空的光芒。看见我,霜月颜若朝华,嫣然一笑:
“逍遥,你自己回家去吧,我有些话想要对姐姐说。”
逍遥强装不悦:“刚说下不为例,你又违约!说好了要随我一起回家,同我爸妈聊聊的。”
“哎呀,陆伯伯和陆伯母那儿,我明日便去赔罪,今晚我就想跟姐姐在一起,你依不依呀?”
逍遥轻笑道:“罢了罢了,我的老婆大人。那我回去了,你们姐妹好好畅谈吧。”
“谁是你老婆大人?”霜月道,“还未成婚呢!”
“好好好,我未来的老婆大人,这样总行了吧?”
霜月抿唇一笑,相视不语。逍遥识趣离开。我与霜月信步于月色之下,风露之中。
“姐姐,”霜月轻唤道,“我们聊聊,好不好?”
我心中怅然若失,恍若未闻其言,默然不语。
“姐姐?”霜月再唤。
我神思方回:“哦,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我道,“今天下午,对不起了,逍遥为此事与你吵架了吧?”
“没事啦,我们现在即便是吵架,也事不过夜。”霜月幽情蜜意,形于面容。
“逍遥他……他大概从不动怒吧?”我轻声相问。
“不是啦,你不晓得,他有时脾气也是坏得很呢!”霜月道,“他固执,而且特别自负,与我亦偶有争执。不过,他很体贴,很会说甜言蜜语,有时也是文采斐然,令我不得不心动。”
我抿唇不语。
“我们不说他了,说说我们自己,好不好?”霜月道。
“嗯。”
“姐姐,我和逍遥已经决定,下周便去领证。”
“什么?”我一惊,“你不是说下月吗?”
“那是原来的计划,现在,我们都春心大发,蠢蠢欲动了!”
我神色黯淡:“那祝福你们了!”
“我今晚留下,就是想对你说几句真心话。”霜月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每次看到你,就像是照到镜子一样,虽然你因为车祸,脸上落下了疤痕,但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最美的姐姐。我马上就要出嫁了,喜悦兴奋,自是莫须言语,我希望,你也能尽快找到你的另一半,这样我们姐妹两个,便是皆大欢喜了。我知道,你自幼便不懂得逆来顺受,对于另一半的要求,定是很高,但是,你不要因为不满对方一处便将其一口否定,好吗?若你能略加柔顺,或许亦能俘获某颗男人的芳心,对吗?”
我怔愣道:“你为什么要突然对我出此言语?”
“没事,”霜月笑道,“我只是因为快要出嫁了,所以对你的终身大事,既是期待,又是不放心罢了。”
月光下澈,霜月面庞之上,朦朦胧胧,清灵如梦,顾盼生姿。我见她如此,又深深知道,她说这一番话,都是为了我着想,不禁大为感动,紧紧握住她,怔愣而了许久,才轻声说:
“谢谢你,霜月,你放心,我会幸福如你的!”
霜月莞尔一笑。
晚风轻轻柔柔,徐徐而过,似缭绕在云端的轻雾一般,绵绵渺渺,令人心醉。我轻轻地笑了,就近坐在一张大理石桌椅上,借着大理石的清凉,与其散发于月辉之下的点点光华,自醉心神。月影之下,氛围甚好,如坐春风,如饮美酒,我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