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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世界一端 ...

  •   詹洛冯听到安浴淮这三个字,一激动,将老詹的手臂抓紧。
      老詹也被这个反应,吓了一跳。
      看着女儿这张皇的样子,老詹问她:“怎么了?”
      詹洛冯意识到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掩饰着说:“没,你小声点,别让我妈听到。”
      老詹扑哧笑了出来,说道:“瞎操心,不是女战友啊,安浴淮,对你来说是个叔叔。”
      詹洛冯尽力面上维持着冷静,问道:“那,安叔叔,有女儿吗?”

      老詹又点燃一根烟,长舒了一口烟雾,叹道:“没有,九八年他走了之后,他妻子就搬家到了南方的一个小城去了。你干嘛上来就问有女儿吗?为什么不问有孩子吗?”
      詹洛冯匆忙掩饰:“没…我胡乱说的”,说罢又把那放凉的茶端到嘴边,喝进去一大口。

      “还是没有她啊”詹洛冯眼神黯淡了下去。
      “确认了这么多年,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现在又在抱什么期望呢。”她想着
      “还是不在好,不在好,不在这个世界,她就不会有什么惨淡结局了。”她又用一贯的想法劝慰自己。

      老詹面带疑惑地看了詹洛冯一眼,但也没往心里去。

      接着又说:“遗憾也确实是这个遗憾,当年一起正儿八经,真刀真枪地上过战场,他,我,还有你张叔叔,三个人一起天天混着。
      你张叔叔那时候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天天去骚扰安叔叔,安叔叔呢,不爱说话,就爱看书,有的时候拿笔写些什么,时隔久远,我也记不清多少了……
      这个人啊,他适合生活在和平年代,心善良,对啥都一视同仁,看谁也没有高低,但是在战场上,在别人的国家还这样,就很容易敌我不分了,他也是的,当初因为我们这边有几个坏东西,拿饼干去骗边境那边的姑娘,你安叔叔打抱不平,就上去对峙了……结果被打晕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被那边村子里的人发现了……再后来……”
      说到这,老詹狠咳了两声,好像烟很呛人。

      詹洛冯不知道该不该再问。

      老詹缓过来后,继续说:“后来安叔叔脸上落了个疤,毁容的那种,手也落了个残疾,本来他真是皮肤也好,身体也好,通身上下到处像个瓷瓶似的好看,一下子就全毁了。都说男人不在乎自己长得啥样啊,都是放屁,这也得看人。你看,要是像我,脸不咋样就算了,我本来也不在乎,或者我这手不行了,我也不在乎,反正我又写不出一手好文章。但像安叔叔那种人,毁了手和脸,所有人都看了心疼,更何况,造成那副惨状的,是因为他的善良引起来的,你说,他怎么可能过得去这个坎,他该怪谁,怪自己吗。”

      詹洛冯:“那后来呢。”

      老詹:“后来,我以为,只要我们回去了,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就都好了。
      他还好,他后面遇到一个很温柔的老婆,又细心,又严谨,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也很坚毅。冷清清的,长得也不错,性格和你张叔叔也像,不爱说话,爱看个书……
      我们都以为事情有转机了,因为他不断的告诉我们,让我们好好享受生活,他说他每次看到我和你张叔叔过的也还行,他就感觉可高兴了。
      但是呢,直到有一天,突然之间,他妻子给我们打电话,说是老安不行了,那个年代,到另一个地方还得坐火车,跑的可慢了,不像现在,动不动飞机动车高铁,一两个小时就见面了,那个时候路程远,山高水长,我们赶到医院一看,心电图上一道横线,啥都没有用了,你说话,他也听不见了;你哭,他也看不见了。”

      詹洛冯:“怎么会突然这样?”

      老詹:“我也想不通啊,怎么会突然这样,前一天还在电话里好好的说,说看到张半瓶钱赚得多,活得快活,自己心也就放下了;说看到我,自从遇到你妈后,能像个正常人了,他觉得欣慰的不得了。我还督促他,让他赶紧生个娃娃,要是男孩,就跟你结个娃娃亲,反正当时快2000年了,社会风潮变得大,男生年龄小点也不是啥问题了,他还说好好好,还问我,要是生个女儿怎么办……
      诶,你张叔叔后来跟我有一回喝醉了聊这个,我才晓得,可能你安叔叔当时是在确认我们过的都好,我们过的都好,他也就心无旁骛了。
      那算是在确认走后,每个人都不受影响吧。”

      詹洛冯:“那他妻子不受影响吗?”

      老詹:“我猜,他估计当时以为的是,他走后,别人就不会笑话他妻子嫁给了一个脸上有那么大疤的人,也不会笑他妻子嫁给了一个连梯子都抬不动的男人,这样,他妻子就能再找一个体面的人,体面的活着吧。那个时候,社会风潮,还是对人太没有善意了。”

      詹洛冯:“那他妻子……”

      老詹:“他也没想到,他妻子那么情深意重,直接到了另一个城市,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你妈妈一直在和那个阿姨联系。”

      詹洛冯:“安叔叔也没想到,以为帮妻子选了最好的一条路,谁知道他妻子想要的不是这。”

      老詹:“对啊,反而留下的是痛苦……
      我每次一个人看老照片的时候,就在想啊,要是我当时心细一点,留心一点,看到你安叔叔搬不动梯子的时候,晓得他心里面那么痛苦,我就会彻夜的把他说醒说透。
      但你安叔叔,每次搬不动拿不动东西的时候,就自嘲,开起玩笑来我们都以为他不把这当回事了。
      但我们都忘记了,他以前可不经常开玩笑啊。
      他每次表现的十分轻松,我们也都麻痹大意了。
      说到底,造化弄人
      ……
      没留住他,是我最大的遗憾了。”

      老詹沉默了很久之后,对着詹洛冯说:“洛冯,人呐,没有幸与不幸,你说这心肠好坏,感情忠贞啊什么的,都是自己选的,你心里求什么,到最后就结果什么。不需要让别人评价,更不要把自己困住了。”

      詹洛冯:“啊?我知道,我知道啊。”

      老詹:“你现在还年轻,我怕你遇到了什么不舒服的事,就钻牛角尖出不来了。什么事情能重要到把人困住呢,多出去走走看看,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别留遗憾。”

      詹洛冯:“呃…是……是”

      话虽如此,她的遗憾,好像没人能帮她解决,就算有,她也不希望解决。

      ……
      ……

      三年的时间又是一晃而过

      2025年的夏天

      同学里面不少人已经有了家庭。

      詹洛冯不紧不慢地做着小事业,长期温饱倒是没有问题了,只是个人问题始终没有解决。

      林旗樊颍去詹洛冯家里玩。

      付霞隐晦的向林旗表示:“如果劝不动她解决个人问题的话,你们几个好朋友带她出去走走吧,老是憋在家里,心都野不起来。”
      林旗一口应下。

      当晚,几个人在饭桌上聊天的时候。

      林旗问着:“洛冯,你去过国外没?”
      詹洛冯端了一盘花生米放在他面前,说道:“快醒醒酒,你忘了我在英国呆了三四年吗?”
      林旗不好意思地笑着:“哎呀,我是说,你最近想不想去国外玩。”
      詹洛冯喝着水,说道:“什么时候话说的这么委婉了,还铺垫一下,想去国外玩直说呗,我给你当翻译。”
      林旗:“嘿嘿嘿,就是这个意思。”
      詹洛冯:“你这家伙,年纪越大脸皮越厚了,搁着以前,我损你两句,脸都羞红了。樊颍,你驭夫有术啊。”
      樊颍倒越活越像以前的林旗了,被人说两句感情好就脸红了起来。

      当晚就定下了时间,做好了攻略与分工。

      等着林旗和樊颍搞定签证后

      一趟飞机,三个人出去散心了。

      傍晚时分,异国他乡的街道上。

      夕阳放着光彩,空气中都是闲适的氛围,仙人掌高高耸起,带刺儿的绿树变成了橘色。
      晚风吹拂,不冷不热,路人欢笑的声音飘散着,高低不一的影子悠游摇摆,夏夜醉人。
      林旗从墨镜里审视周围的一切,气氛确实不错,很有外国味儿。

      然后又看看詹洛冯,怎么一丁点人类的感受都没有?也不高兴也不郁闷,像个旁观者一样看这些人间百态。

      林旗决定强行拉她说话:“喂,洛冯,美国这个地方,有那么多城市,纽约对不对,我们去看看自由女神像,看看帝国大厦,或者你带我去看下好莱坞,说不定我还能偶遇几个小时候美国大片上的明星,实在不行,我们就随大流,去拉斯维加斯,悄悄地奢侈一下,或者退一万步讲,你带我去看看尼加拉大瀑布啊,感受一下自然风光也是好的。
      但是你看看,你瞅瞅,我们现在是在哪?美国那么多出名的州,我们为什么要首先来到亚利桑那州,来了就算了,亚利桑那州还是有景点的,但是我们为啥要来这个大学旁边的小酒馆里坐着,难不成是总统打卡过的店吗?”

      詹洛冯拿起桌子上的酒单,给自己扇了下风。不紧不慢地说着:“机票便宜啊。”

      林旗懊恼的不行,大学的时候曾经不断给詹洛冯洗脑,不要挥霍无度,于是詹洛冯就真的慢慢地养成节省的习惯了。
      这次看到直达美国的机票里,去菲尼克斯的机票,居然才抵去别的城市的一半,于是就毫不犹豫想都没想的下单了。

      樊颍在旁边嘲笑他:“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一阵喧闹,隔壁酒吧人潮涌动,不少人凑了过去,笑着讨论。

      林旗从墨镜里观察着,看了半天,问詹洛冯:“那群在说什么呢,搞得这么开心?”
      詹洛冯扭头去看了半天,回答:“隔壁酒吧在做活动,吃腌鸡蛋大赛,谁赢了谁能搞一把枪。”
      林旗迅速站了起来:“那我们是不是要去试试?”

      樊颍忧心地看他:“谁吃啊?你吃吗?”
      林旗:“倒也不是不行”

      詹洛冯:“赢了你也带不回去。”

      林旗:“看看热闹总行吧,你都把我骗来这个小地方了,还不能遂了我的愿吗”
      詹洛冯看看樊颍,樊颍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于是两手一摊:“走呗。带好身份证。”

      ……
      ……

      另个世界的晚风也同样醉人。

      安橼终于完成了最终答辩。

      菲利普和她走在街道上,满脸八卦的告诉她:“那个叫奥利维亚的女孩子已经拜托我很久了,她希望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安,你知道的,她是华裔,我的意思是,你们在文化上肯定有很多聊得来的地方,也会少很多矛盾。”
      安橼向他表示感谢:“你真贴心,但是今晚先不聊这个了,不是要好好庆祝吗?”
      菲利普:“你说的对,恭喜你顺利毕业。啊,我看到那个仙人掌了,越过它我们就可以看到酒吧了,离最终目的地不远了……哦对了,安,你带好身份证了吗?”
      安橼:“当然,被查了三次后,就再也不会忘记了。”
      菲利普:“我自从23岁后就再也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真羡慕你。”
      安橼:“小心,会有人控告你种族歧视的。”
      菲利普吐了吐舌头:“还好我们认识时间久,不会误会。啊,你看,他们居然在举行吃腌蛋大赛,奖品是一把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世界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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