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小事》酒坊先生

1、一

　　城东的空院子住进了人。
　　叶凌傍晚回去的时候，隔屋的窗透出了微弱的光。她看了一眼依旧杂乱的院子，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
　　天将亮的时候，她戴上帷帽，收拾东西到集市。面点铺的老人递给她两个馒头，又为她盛了一碗粥，“昨个儿张大娘来了去，说是要谢谢你前日救了她迷路的孙儿，留了半袋米面和一些新鲜的果子青菜，晚上收了摊子一道带回去吧。”她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吃完便取了东西到桥边的大树下摆上货物。
　　一只只小巧精细的灯笼依次摆开，数量不多，没占多大的地儿，也就将将绕着她坐的地方围上半圈。城里人都道，柳桥边有个卖灯笼的奇怪姑娘，终日带着帷帽从不摘下，不爱说话不亲近人，只知她姓叶，灯笼做得极漂亮，价钱却不贵，是以人虽冷漠，但人们还是愿意去挑上一挑。
　　“你知道城东昨日搬进了户新人家么？”
　　“知道啊，我还看见了呢，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可俊俏了。”
　　“是么？真可惜，我都没看见。”
　　两个姑娘一边挑着灯笼一边聊着她的新邻居。
　　“听说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呢，昨日好几个随从送他来的。”
　　“富贵人家？若是富贵人家怎么会住到那个破院子呢？”
　　“不知道呀，富人家的事儿我们怎么能知道。”
　　叶凌修补完最后一只灯笼，正巧姑娘们挑完了，收了钱，便收起余下的灯笼，放到面点铺。瞥了眼旁边的米面蔬果，叶凌假装忘记了似得转身走了。没走出几步，老人便在身后喊，“叶姑娘，你东西忘了。”她叹口气，认了命似得回头取过老人提出来的布袋。
　　回到家中，她将果子洗净吃了几个，其余的东西都堆在角落。
　　隔壁院子安安静静的，傍晚路过时，院里仍是没有半点清理过的痕迹，她朝那屋看了一眼，紧闭着的窗子上微弱的光是唯一能证明隔壁真地搬进了人的证据。
　　两三天过去，那屋仍是如此，未见人进未见人出，也从未有过什么声响。叶凌早出晚归，想是那户人家平日里起得晚睡得早，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这日夜里，风刮得很大，叶凌起身关了窗，正准备吹灭油灯休息时，敲门声轻响起。
　　“谁？”
　　“姑娘，我是隔壁屋子的。”
　　她扣上帷帽，去开门。
　　少年的衣袂在呼啸的风中不断翻飞着，不知是入秋的天气偏冷还是他着实穿的太单薄，他的脸色苍白，双唇干裂。
　　他看见她的装扮似是吃了一惊，愣了愣，才说道，“姑娘，你的灯笼掉了。”
　　叶凌此时才发觉，那少年的声音是这样的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