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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二卷 参商 ...


  •   “太上皇,皇上有事找您,还请您立刻动身回宫。”
      “知道了,知道了。”卫清河醉意朦胧的倚在石碑上不耐烦道。卫清河心里清楚景九是个管天下的好苗子,可他当皇帝就当皇帝,怎么隔三差五就让自己回宫。每次自己在景府屁股还没坐热,景九就派人“请”自己回去。最恼火的是,景九已是大卫之帝,他卫清河,一个退了休,没权没位的太上皇还必须对景九言听计从。
      卫请河抱着酒坛,挣扎的从地上站起,半眯着凤眼,指腹轻轻擦过冰冷的墓碑,极轻极柔的说道:“我先走了,等我回来。”说罢使朝景府外走去。
      走了几步后,他又突然原路折返,弯腰将怀中酒搁在坟前,含糊道:”下次接着....”

      “哥你来了!”景九余光中逐渐进入了一个人影,使他兴奋不已。丢了手中待批的奏章就勿勿走下了桌案。自以景容去后,景九就一直唤卫清河为哥。
      时逢隆冬,卫清河身上还坡着御寒的外袄。景九上前便替他将衣宽下,这几年来,卫清河也被他伺候惯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问:“你找我又是什么事”
      景九笑嘻的的命人取来了一本蓝皮书,递了过去道:“这是我前些日偶然获的棋谱。里面的内容市面上鲜有出现。我觉得新鲜得紧,便拿来给哥瞧瞧。”也不知道为何,景九每次同卫清河言论时总以你呀、我呀相称,敬词之类的竟是从未用过。
      “棋谱?”卫请河面上虽是波澜不惊,心中却微微泛苦。其实他本是个不喜棋类的人,后来学棋、爱棋全都不过是因为那个人对棋颇为兴趣罢了。卫清河拿着书随意翻了翻,也没发觉这书的内容有多新奇。但看来景九笑的一脸期待的份上,他还是点头应答:“这书,确实不错。”
      景九一听这句,瞬间笑意更浓:“哥喜欢就好。那这书你尽管拿去,若是以后有更好的,我再给你。”
      卫清河笑着答应,心中却暗自不悦:自己和景容能独自在景府住下,这就让他知足了。他一点也不想要什么棋谱,也一点不想把同景容待在一起明光阴,转化成在景府与皇宫来回奔波的时间。
      “哥。”卫清河刚准备离开,却又被身后的少年叫住。
      卫清河转身问道”嗯?”
      景九摇了摇手中的奏章,语气颇为沮丧道:“近来南类的一位大人天天给我出难题,哥能不能帮我分担分担。”
      得,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卫清河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道:“行。”
      说是帮景九解难,卫清河却兀自看得心惊胆战。
      “哥。”景九疑视着卫清河紧蹙的眉头,略显担忧:“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卫清河看得入迷,糊乱嗯了一声以示回应。过了许久,他放下手中的奏章问:这是谁写的”
      景九微怔一下,回答道:蒋荆溪”
      “姓蒋”卫清河道:”宣州义门的蒋家少公子”
      景九点头:“是。”
      卫清河笑道:“你怎么把人家的心肝给弄到南类那种偏远之地去了蒋家二老岂不给气死”
      景九撇撇嘴,转而道:“哥你问我这奏折的出处是何用意”
      卫清河见他有意不答,一笑而过,也不深究。俯身将奏本用手按在桌面上,推至景九面前:“他写的很好。很多细节是我们皇室的人察觉不明的。就比如关于地权这面的见解。”卫清河指了指那一页,道:“想法很独特。当然,如果直接实践还有欠妥。但是思路很是新颖。依我看来,在这点上你倒可以多请教请。”
      景九面上笑容一僵,小声道:“我看还不想看他……”
      “什么”卫清河仍在琢磨蒋荆溪的几顶改革措施,没有听清景九的抱怨。
      景九打个哈哈将此事敷行了过去。
      此后至晚宴的前几个时辰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了些各自近来的状况。卫清河说来讲去,不过也就能聊聊景府的状况。比如景容前些年种的果树终于结果啦,池塘里又添了几尾鱼啦,府里又来了些新人啊。到最后,讲对景九上下眼皮直掐架。话到尽头时,卫清河总算看出了对方的倦意,只得将话语权让了出去,不过心中还颇有几丝不爽,到底景九也是景容带大的,怎么自己一提起他哥的事,他就总是副恹恹的,提不起兴的样子
      相比之下,景九的见闻缤纷多了。
      “我前些日子去北境那边巡访了一下。哥我后你讲,那边的士兵……”明明景九应该是在论北境的国防,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西疆,说到了卫清河这辈子最痛又最爱的地方一鸟危。
      卫清河坐在椅上,双眸轻轻下垂,认真的听着景九的每一字每一句。
      “鸟危虽处在边境,可现状与几年前比起可谓天壤之别…….”
      “阻雪泉呢?”卫清河忍不住问道。他记得在战争爆发的倒数第三日自己曾约景容去那里煮茶烹酒。当时的他们虽已布局完善,可沙场上没有什么神算子,所以彼时的二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沾了酒后,也说了不少,从未流露的心声。泉水从石缝间汩汩外流,那轻柔的姿态像极了景容温存的目光。
      “阻雪泉?”景九想了一会儿,摇头:“我没听过,兴许是被当也人填了作耕地了怎么,哥若是惦念那泉,我遣人将它重新开挖就是。”
      “不必了。”畴昔共酒的人都去了,留那一口泉也不过图增哀伤。
      “皇上,晚膳已经准妥当。”
      卫清河挣扎着从回忆中走出,黯然:“走罢。”
      景九点头,走在卫清河的前面。
      曾经,一直是景九劝他离开,而现在,他却必须要先学会忘怀。曾经,他一直走在景九的前方,而现在,他却必须要先学会放弃记忆深处的温情转而担起辅佐君王的重担一就同那个人一样,一样的职责,一样的使命。唯有心境,大相径庭。
      卫清河扫视了一眼案上的饭菜,微微有些蹙眉——是有多久了。身边还有一个人了解自己的口味。
      “哥,坐!”景九遣散了宫女仆人,笑嘻嘻道:“我瞧哥平日要欢吃这些菜,便专门命厨子做来。厨子我也没换,还是当年侍候你的那个。味道可还衬心意”
      卫清河注视着对面容与景容相似的少年,略有失神。可他心里清楚纵使景九再像景容,景九还是那个景九,景容还是他的景容。“衬心。”

      景九听了卫清河答复卡舒了一口气,笑意未减:“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将它做了送你。”卫清河刚想谢绝,景九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笑得天真:“我知道哥你隔日就要会景府陪我哥。但若有一日,你想念宫里的味道了,我一直欢迎回家。”
      回家回家……脑海中似乎也有一个人劝自己回家。可当时卫清河以为自己没家,认为自己的家就该是冰冷的皇宫。而目,自己还要留在宫中保那人的安全。所以,自己似乎拒绝了……然后,然后卫清河就看见了一个眼神,一个令他在睡梦中常常惊醒的眼神,一个饱含着爱怜、疼惜、愤慨却唯独没有憎恶的眼神一那是景容的课神。这万象大千的世界中,也只有他会这样注视自己。
      卫清河将手从景九的掌中抽离那一刻,少年俊逸的脸上写滿了失望。
      卫清河别过脸向宫内种的桃花树开了须臾,才轻启薄唇:“我知道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倾刻又让年轻的帝王展露出倾世的笑颜。“哥,你可不要诈我。”
      “不曾……”卫清河望着空有枝桠的桃天树,眼眶渐渐湿润:“骗过。”
      或许是老天想要惩罚自己对景容的辜负,所以才让自己一次又次的重复着过往那人对自己说过的一切一一那种感觉,痛彻心扉。

      次日。
      “哥你起的好早。”薄曦下,身穿龙袍,头戴冕旒的少年朝卫清河大大咧咧地笑道。
      卫清河理了理对方的衣襟:“这么早就去上朝?”
      景九道:“不早了,马上就五更天了,哥以前还不是这点上的早朝。”
      “那你快去罢。”卫清河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也随之变得空落落。上朝那又是何时的事了。如果不是景九提醒,他还真的快要忘了自己也曾君临天下,也曾危坐于龙椅之上。不过,景九显然比自己幸运的多。至少,他的身旁还有自己。但当时的自己,除了一条父母给予的性命,一无所有。
      “皇……太上皇。”向卫清河施礼的是他以往住在东宫时的宫女浮歌。
      “免礼。”卫清河淡淡地说了一声便拂袖离去。今天自己是怎么了,总是患得患失。他害怕他再和浮歌呆下去又会想起那个人,又会因思念痛得心疲力竭。
      浮歌起身后困感的看向卫清河的背影,在她印象中卫清河一直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如今怎么变得如此淡漠,是因为和景容公子呆久了的原因吗她摇了摇头,暗思自己不该去深追主子的事,便回身打算离去,却正巧撞上了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
      “没事吧。”黑色的脸布后那人轻轻问道。
      “没事。”浮歌红了脸,只怪对方的声音实在过于低沉性感。
      那人颔首后,信步远去。
      看他的装束应该是皇上死待。浮歌一边走,一边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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