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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新学期怎么样?”

      沙发上坐着一个将近中年的男人,手里正拿着个平板在划来划去,心里推敲着近期股市的趋向。

      陆知看着他头也没抬一下,仿佛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

      他放下书包,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脑子里闪过某个人的脸回到,“还行。”

      陆黔听了这话的目光从平板转移到他身上,“不习惯也得习惯,公司刚刚上市,我没办法把你一个人丢在国外。”

      “知道。”
      陆知也不以为意,这人在认真工作的时候说话就是这样,面前的儿子仿佛是个陌生人。

      他拿起书包从沙发上起来,回到自己房间,过了一会儿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今天晚上吃什么?”

      男人放下手里的平板,起身走向厨房,身上的那种疏离的气息没有了,“我今天抽空做了鱼头汤,过来尝尝。”

      陆知惊讶了一番,跟着过去,因为不相信却还是问了一遍,“你做的?”接着头就被那人往前按了一下,陆知皱着眉头,脸上有些不爽,“你干什么!”

      “什么你呀我的,叫爸。”陆黔看着自己儿子失笑,稚气未脱,却始终摆着个大人的脸,说话也偏向成人,若不是成绩太好跳级到高一,这就是正儿八经的中二少年啊。

      陆知努了嘴努嘴,喊了声“爸。”对于这人前后的反差也已经习惯了。

      陆黔把汤端上桌,陆知跟在后面拿着碗筷,坐在桌前盛了碗汤放在陆知面前,又去厨房端了两盘小菜出来,“前段时间报的课现在可以去了。”

      陆知喝了一口汤,“嗯。”

      他报的课是外面的高考集训班,他现在自身学的东西已经是高三水平,若不是让自己更有把握一点他会直接跳级到高三去,现在学校学的东西最多的是巩固,不过相对于课外的学习,也不见得是一种放松。

      “时间安排好……”
      陆黔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又打住了,陆知虽是个孩子但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准则,更不会乱来,学习方面更没有让他操心过。
      还记得这孩子四岁时,在他妈去世的那天眼里包着泪看着他说:“我不要后妈,若你硬要找,我就去跟着姥姥住,以后就不在见你。”

      陆黔看得整个人心都化了,这也让他打消了原本让陆知跟着他姥姥生活的念头。
      虽然是这么说,这么多年来一直单着,也是因为没遇到人,陆知的妈当初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记,除了开始几年不太好过外,后来也慢慢淡了,但年龄也跟着长了,陆知也有十四了,这有伴没伴感觉也没那么紧要了。

      “爸,你去相亲吧。”

      陆黔一口鱼汤被陆知这心有灵犀的一句话弄得全吐回了自己碗里,抽了旁边的纸擦了擦嘴咳嗽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陆知也没介意他爸这突然喷汤的行为,端着热乎乎的鱼头汤喝了一口,语气淡淡的但带着认真,“以后我肯定会长期不在家,最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往后你孤家寡人的怪可怜的,我小时候说的话你也忘了吧,毕竟不懂事儿。”

      陆黔知道陆知一向有想法,跟其他的同龄孩子有些不一样,想的东西都比较超前点,现在有时候还会来跟着他来看看股市行情,但被自己十四岁的儿子操心着“你该找对象了”的感觉还真是奇特。
      “这个不着急,也得随缘。”

      陆知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还是有些自责,若因为仅是因为他小时候的一句话而没有再婚的打算……不,应该不是全因为他,若是遇到对的人,他爸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孩的话而左右想法,但不管再怎么说还是有他的一丝原因。
      所以这里陆知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以后就看老爹自己了。

      张从心回到家以为会像平常一样写会儿习题,然后躺在床上玩会儿手机就进入梦乡。
      可十二点,刚拿起手机,手机就一阵惨叫,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特别瘆人,张从心也跟着一跳,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等一下还是把铃声换了。

      看破碎屏幕上是王冲打来的电话,这手机质量真好。

      “怂货,过来帮忙找找,姥爷又不见了。”

      张从心穿了件外套就出了门,王冲家离他这儿不算远,路程最多半个小时,踩自行车过去不过十来分钟。

      张从心踩着自行车在周围转,说实话,他挺胆小,怕黑,除了他死去的爸妈知道这个外,还真没人知道,以前在家里睡觉有他们帮忙关灯。

      现在,现在他也关,在第一次交了电费之后。

      穷,让人无所畏惧。

      路过各个巷子口,总觉得黑暗里隐藏着什么东西,却还是要冒死的往里钻,没准老人家就在这巷子里呢。

      王冲你爷爷的,事后你不表示表示有你好看。

      张从心把车铃按得直响,本来是用来壮胆,或者巷子里真有什么东西还能起个警示的作用,结果效果却相反,僻静的巷道里响着这一路铃声更让人害怕了。

      这一路偏住宅,大马路离这儿隔了两三巷,车鸣声完全阻挡在外。

      妈的,有个打更的也好啊。

      王冲的姥爷是前两年开始患病的,起初不严重,除了忘记人和事生活上还是挺正常的,今年年初就开始出了门记不住回来的路,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回了。

      王冲和张从心穿着开裆裤在小区公园认识的,他爸妈还在,王冲的妈也没死,爸也没进去,后来张从心爸妈出了车祸,王冲妈被他爸一刀捅死了,人也进了劳改所。
      他和王冲两人这样也算是难兄难弟,那时张从心还不会做饭,王冲的姥爷也心疼他,时常把张从心叫去吃饭,只是这两年少了,因为这老人家忘记怎么做饭了。

      终于在一破败不堪的幼儿园门口看见了人,那老人家隔着铁栅栏往里正瞅着,张从心把车推过去跟着往里看,也不去打扰,隔了半分钟才问到,“姥爷,你在这儿干嘛呢?”

      老人家慢慢转过头,“我接我儿子回家呢,这么晚了还没出来,是不是被老师留下写作业了?”说完又往里瞅着,一只脚顺道还往栅栏缝里挤了进去。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张从心赶忙把老人家拉住,因为晃动弄响了旁边的大门,锁着门的链子也跟着响,夜深人静的就几个路灯亮着,这炸然一响,张从心也跟着惊了一跳。
      张从心拿出手机拨了王冲电话,拦着姥爷不让他去钻栅栏,“你儿子已经回去了,正等你回去做饭呢。”

      那边王冲接到电话,语气挺急的,“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心安幼儿园呢。”

      “那里不是快拆了吗?我马上过来。”

      “不用,我把他带回来吧,你回家弄点吃的。”

      挂了电话又去拉姥爷,“姥爷,我们回去吧,这黑灯瞎火的我害怕。”

      老人家看着张从心像是辨认着这孩子是谁,过了一会儿就突然正色道:“从心,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不像样。”

      张从心慢慢的把老人家的脚抬起,从栅栏里拿出来,“我这不刚放学嘛,我爸妈都没来,姥爷我上你那去行吗?”

      说完自己又打了个寒战,瞎说什么呢!

      “这么晚了可不安全,走,跟姥爷回家。”老人家也顺着张从心的动作把脚拿出来,不在一心想进去找儿子。

      “好,我去推车。”看着老人家就这么容易答应,没闹着不走,可算松了口气。

      老年痴呆的人思想上都没什么逻辑,老人家看见了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把还沉浸在几十年前的时空里的思想给拖了回来,也就反应过来该回家了。

      老人家身体健壮,走起路来脚下生风,除了脑子不好使,哪都没毛病,还不带喘气的跟张从心上思想政治课。

      这课上得挺好,八荣八耻,讲文明,树新风,小学毕业好几年的张从心突然听到一连串的小学生守则格外的亲切,一路上静的也不是那么的可怕了。
      也不知王冲那耳朵是长哪去了,多好的家庭教育环境,也不知到怎么就长歪了,非要去做毛溜子,离为中华民族之崛起的道路越来越远。

      张从心把人送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和王冲两人就坐在桌对面看着老人家吃饭。
      张从心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不知道,晚上回来就没看见人?”王冲把面前的菜推了推,让老人家容易夹点儿。

      “药…”张从心停了一下,准备接着说,不过被旁边人抢了话去。
      “没,不过也快吃完了。”王冲就打开旁边的抽屉,把药一颗颗的从瓶子里倒出来分好,准备给老人家吃,“下个星期就得去医院。”

      张从心也没在问,王冲每次带老人家去医院,即使有医保去一次也得小一千,两个月一次,不过这一次应该够。

      王冲把老人家安排睡下后,帮忙弄沙发,每次他来的时候都是睡的这个沙发床,他没话找话,“好歹不是冬天,要是冬天人得冻成什么样?”
      “是啊……”
      王冲接这话语气就惆怅多了,是啊,冬天可怎么办?
      张从心这一刻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

      王冲回了房间,张从心躺在沙发上想事情,王冲他爸妈跟自己的一样,留了套房子。
      之前王冲把房产证掏出来给他看过,可惜写的是他爸的名字,他爸在狱里现在都还没获得被家属探视的“优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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