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幺女》鱼渣不是炸鱼

1、1.

　　——猫瞳。

　　陈先生第一次注意到那妖女，老上海正下着白色的暴雨。倾盆的暴雨，淹没了咖啡馆玻璃窗外触手可及的铁灰色街道，和对面那栋爬满旱金莲的空房。陈先生右手的两根手指，因为犯了烟瘾，有些控制不住地摩挲在了一起，就像两具缠绵交欢的躯体，你来我回。大庭广众之下，脑子里竟然生出了这种下流的思想，他也感觉怪不体面的，端起咖啡啜饮一口以做掩饰。而在这种不体面的时刻，他竟下意识想起远在香港的妻。

　　妖女就是在这个时刻出现的，带着一身淋漓的水汽。

　　她不可一世地走进来，黑色斗篷下绣着白缎铃兰花的裙子一丝不苟贴在身上，随着最终步伐的停顿，裙摆窄到只有五寸。

　　陈先生的目光颇有些意趣地停在她身上，倒不是为了占点便宜——妖女面皮长得再好，也不过是一朵被过早催熟的花，略去那张只有小孩子才会迷恋的妖冶红唇，也还不过是个女孩罢，十五六的光景，而他向来偏好成熟女人行走间窈窕的风韵。

　　陈先生会注意她，实在是因为那妖女胸前鼓起的一坨太引人注目，远远超过那地方该有的尺寸，尤其对方的两只胳膊，还煞有介事地托在下面，仿佛分量不小似的——这种天气，咖啡馆的客人很少，但还是有，所以陈先生可以把自己的目光安全地藏入其中，不必担心过于突兀。

　　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妖女沾上水珠的苍白肌肤下细小蜿蜒的血管就像根茎——她漫不经心地抽出一只手，然后解开斗篷最顶上的两枚纽扣。冰冷寒气消磨掉她部分耐心，她的动作粗鲁，解开第二颗纽扣近似于扯。

　　随着“嘶”的一声男孩气的低呼，陈先生敏锐地看见，妖女过长的指甲在外凸的锁骨流下一绺红痕。

　　或许要怪她的皮肤过于娇嫩，或许也是她自己太蠢的缘故，总之那痕迹衬在牛乳似的肌肤上，红得扎眼，像是有血珠下一秒就要渗出来，欲语还遮地等人舔舐。

　　陈先生下意识就端起咖啡，再度喝了一口，然后他垂下目光，不去看那无羞耻的妖物。

　　他低着头，自然就错过对方那堪称逆转的剧情——扯开两枚纽扣的妖物，随手将斗篷丢在一侧，眼含狡黠的从胸口掏出一只成年大小的波斯猫——那猫太像主人，顶着那么多失望的目光，也只懒懒地叫了一声，一青一黄的鸳鸯眼，可能会吸人魂魄。

　　她把它仰面搁在桌上，食指恶意地搔它下巴，白猫不满地翻个身，一跃而起端坐在另一角，傲慢地扫视一圈后，才开始漫不经心地舔舐皮毛。

　　它这一跃，肚皮上小心守护的东西便掉了出来。妖女稳稳地接住，喜笑颜开地握在掌心，然后她打开，从印着美人像的烤瓷烟盒中捏出一根，蓝色烟雾慢悠悠从那张花瓣似的双唇吐出来时，咖啡馆老板终于坐不住了。

　　这家店禁烟，谁都不能破例。

　　不过他也太君子风度，居然对着一个妖物晓之以理，可能也是妖物面皮太精巧的缘故。

　　而陈先生今天第二次看向她，主要还是因为她的猫——那白猫舔够了自己，迈着猫步优雅来到他桌上，姿态端庄地坐好，也不知道他这五大三粗的男人究竟哪一点吸引了它，总之陈先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毛团吓了一跳，对着那双直白坦率的猫眼，他不知道是被哪座神佛暗中提醒，毫不犹疑地望向其主人，恰好看见——

　　口中含着一根女式长烟的妖物，面对温声细语的咖啡店老板，坏心眼地扯了扯他的衬衫一角。

　　男人不明所以地低下腰，却忽然被对方搂着凑近了些，然后她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夹住了烟卷，嘴唇靠近还没反应过来的店主，动作轻佻地呼出最后一口烟雾。

　　当然，如果非要说这一系列的调情究竟和陈先生有什么关系，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那妖物吐尽口中最后一丝余烬，目光似乎是朝他的方向定定落了一会。

　　陈先生感到喉咙有些发紧，这没办法，那妖物眼尾带钩，不是谁都能拒绝得了的。

　　——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