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八百遍》阿win

18、赴会

　　“陈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此惊慌啊？”老刘问道。老刘是个心思活络极有眼力界的人，遇事他总能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帮俞青霜解决了不少麻烦，否则也不会让俞青霜如此信任他，把黄金们的账目都交给他来打理。

　　陈白露权量了一下，小声告诉他：“若我没有料错，今夜和平饭店是个圈套，王大虎要设伏暗杀阿霜。”

　　老刘闻言，吓到失语。

　　“我们要想办法救他。”说这话时陈白露牙关紧紧咬着，十指紧紧蜷成一团，身子崩得发抖，她的眼中却投射出一股浓烈的信念。但一想到毫无胜算，整个人都颤抖着冒冷汗。“帮里还有多少能调动的弟兄？”

　　“这……剩下的人都在这里……”

　　陈白露顺着老刘的手望去，黄金们只留了稀稀落落不到十人，显然不够！远远不够！

　　“其他弟兄都跟俞震去西码头办差事了，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这可怎么办？”老刘额头渗出一丝薄汗，急得跺脚：“不然？不然我们去求求风二爷？他手里头有些人或许……”

　　“不！不可！先不说他会不会救阿霜，万一……万一他趁机落井下石……”陈白露喝到，她深知俞青霜这个二叔的秉性，这个办法是万万行不通的。

　　“这可如何是好？”

　　陈白露扶着额，心头大乱。她不断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办法。她的思绪陷入了死胡同里，恐慌担忧无助在她的心头拉扯，另一边是仅存的理智信念和决心。

　　老刘看她来回踱着步子，更是令人焦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陈白露努力地回忆着关于王大虎的所有细节，她想起了昨天在馄炖摊儿随手看到的那份报纸，报纸上登的王大虎抢劫了足足三车军火。

　　军火？军火！是了，三车并不是小数目，在大上海有这样的财力能囤积三车军火的人能有几个？不仅如此还能让这三车军火在zz局势如此复杂的市面上流通，拥有这样权势的人又有几个？她依次列出了上海滩的各方势力又在心中一一排除。

　　买卖军火……自己上次偷听到Mark与韩中正的谈话，他似乎就干的是这行勾当！倘若……倘若王大虎劫的这三车军火恰好是Mark的呢？！那于公于私，他定会想要抓到他！

　　“刘师傅，快，你命人去法租界巡捕房找Mark警官！”陈白露只能赌一把了，“就说有人举报在和平饭店看到了黑风寨土匪王大虎。”

　　“好。”

　　“再派人去把俞震寻回来，让他火速带人到和平饭店救人。”陈白露边思考边继续安排到。

　　“可是……两地距离甚远，这一来一回得两个钟头……四少怕是等不了……”老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禁悲戚起来。

　　“我会尽量拖延时间！”陈白露言辞恳切，又难免被他情绪传染，话中染了一丝悲凉，“若真等不到了，那我也愿意陪他共……”

　　“小姐你？你何出此言啊？”老刘知她后面要说什么，忙疾言遏制：“你莫不是要？”

　　陈白露望着刘师傅惊慌的眼神，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她早已下定了决心。

　　“去不得啊！陈小姐你此举不是自投罗网？”

　　“我非去不可，只有我能拖住王大虎。”

　　“可你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想四少交代呀……”

　　“刘师傅，放心吧，莫再劝了，我心意已决。”

　　“行！陈小姐，我老刘信你。那我和剩下的弟兄都陪你去！”刘师傅深感陈白露在危机面前的勇气和决断力，早已对她深信不疑，也不由敬佩。

　　陈白露忙拦下他，冷静地解释：“不可！此行非但不能声势浩大，相反必须暗中进行。只能我一人前往。”

　　“这又是为何？”

　　“刘师傅信我便不要多问了，快些帮我准备身干净衣服，再备辆车！”

　　……

　　一步入和平饭店，俞青霜便察觉到大厅里的人包括客人、应侍以及王老板的手下都表面看上去各司其职十分从容，但实际上都对自己虎视眈眈。俞青霜立刻意识到，糟了，是圈套！自己被挟持了。

　　“俞四少怎么不走？”王大虎仍旧笑意盈盈。

　　仅用了一秒，俞青霜就已经掂量出了对方的实力。客人四十四名，侍应加前台有六人，王老板同他贴身下手三名，在这个大厅里对方总共有五十三人，而自己只带了四个兄弟，实在力量悬殊，此时若想杀出去恐怕已是不可能。

　　与其拼得鱼死网破不如敌不动我不动。俞青霜脸上挂起了笑意，客套寒暄起来：“诶，今日你是主我是客，自当王老板在前。”

　　王大虎倒也爽落，丝毫不在意走在前头引路。他一想到在百乐门俞青霜为了陈白露下他颜面的事心中便积着怨气，盼着有机会能羞辱他一番。再一想这声名赫赫的青云帮话事人现如今是自己掌中之物还浑然不觉，心中又颇觉洋洋自得。

　　俞青霜尾随其后走到了包厢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艾～四少，包厢狭小容不下那么多人，你手下的兄弟就不便进来了吧～”王大虎摸了摸自己的胡渣，语气拖得让人不悦。

　　“你们在外候着。”俞青霜侧首吩咐道，“她”心知自己实际已经处于被裹挟的状况下了，若是拒绝只会让对方更快撕破脸面。

　　王大虎反而毫无察觉，满意极了，他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俞青霜一面装作毫不察觉一面暗自思量，此人究竟为何设下圈套引自己入局，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落座后，两人仍然围绕着那本不存在宁波地皮一事你来我往地商谈着。俞青霜是为了拖延时间找出他的破绽和脱身之法，而王大虎纯属是为了玩弄“他”，就像猫抓到了老鼠并不会一口吃掉，那便失了乐趣。

　　“我幼时去过杭州，途经宁波，父亲带我尝过一次当地的特产石梅盘香饼，甚是可口，至今念念不忘。日后去宁波定要再去品尝！”俞青霜夹了一块糕点，一脸憧憬。

　　“哈哈哈哈四少竟是如此好美食之人，不过是块饼儿就引得四少垂涎三尺，届时我叫人买上一筐赠你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大虎啃了口猪蹄，嘴角边泛着油光，哈哈哈大笑起来。

　　俞青霜轻咬了一口糕点，心中有些明了了。她复又感慨道：“可惜啊～不知是否还有机会故地重游咯～”

　　“嗯？”王大虎好奇。

　　“这就全指望王老板这块儿地了！诶～人人艳羡我青云帮财雄势大，谁又知我的不易呢～不同外人说罢了～”

　　“俞少何出此言哪？”俞青霜越是欲言又止越是惹得我大虎好奇。

　　俞青霜做势压低声音：“大烟管连关了二十家，鸦片生意都做不下去你说……这还指望什么能挣钱？”

　　王大虎确实听说青云帮关掉了二十家大烟管，想听她继续说下去。“指望什么挣钱？”

　　俞青霜端起酒杯将满满一杯枝江大曲倒入口中，真辛辣！她一脸愁闷：“这不是只能指望您吗？”

　　“我？”

　　“您要是肯将宁波那块地低价卖给我，等我把永安公司做大做强……”

　　“等等！你是说，你堂堂青云帮就靠这些蝇头小利？”

　　“不然呢？”俞青霜喝得微醺，扬着脸。

　　王大虎心中疑惑想要套“他”的话，压低声音问：“那军火呢？”

　　俞青霜听到“军火”二字心中便有了定数，青云帮私底下插手军火交易一事极为隐秘，外人绝不会知道。旁人的第一反应当然应该是赌场舞厅，而脱口而出“军火”的人，只有一种可能，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军火。

　　可令俞青霜费解的是，若他是为了军火而来，此时应该在西码头，又为何要设局抓自己一人？

　　王大虎也并非完全头脑简单之人，在他察觉到俞青霜听到“军火”二字时神色有变，他就终止了继续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的念头了。

　　他放下酒杯，眼神变得狠戾起来。他的这股狠戾让俞青霜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了。

　　俞青霜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那把左轮，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一道防线了。

　　房间外有人敲门，“老大，有个女人找你。”

　　王大虎不耐烦地骂道：“滚犊子！劳资谁也不见！”

　　“老大，……她说她叫陈白露……”

　　陈白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明明！王大虎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又慢慢坐了下去，深锁眉头，“就她一个人？”

　　“是的。”

　　王大虎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和否定中，他还是不信，“让她进来。”

　　此时的俞青霜早已紧紧握住了腰间左轮的枪把儿，左手握拳指甲将她的手掌勒出了血痕。“她”本是抱着必死之心，此刻却因陈白露也搅了进来乱了方寸。

　　这种形势下，自己已是瓮中之鳖，在江湖闯荡数十载，日日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俞青霜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他”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不代表“他”能将陈白露的生死置之度外。

　　如何才能护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