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为家》陆梓

2、Chapter 2

　　季凉走之前艾德安还是来送他了。
　　小少年红着眼眶，想抱季凉的腰却抱不到，还是青年把他抱起来亲了亲。
　　“季，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嗯。”季凉笑了笑，揉乱他的头发，“阿里斯会照顾你，乖。”
　　他是真把艾德安当弟弟看的，也知道这小少年在机甲修理方面天赋异禀，倘若不出意外，两人再见面应该不难。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一别，再见面时，早已物是人非。

　　九区去一区的星舰不多，每个月就一班，来回的几乎全是商人。
　　偏偏这次来了两个异类。
　　两个青年，一个清秀内敛，一个外向活泼。偏偏两个人长得都挺好看，跟一群酒池肉林里泡出来的糙老爷们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嘿！我是安赫，你叫什么？”青年笑容爽朗，季凉也不介意和这样的人走近一些，便点了点头，答道：“季凉。”
　　“你就是那个三级技师？我三弟可喜欢你了！”安赫闻言态度更友好了些，“我也一直想交你这个朋友呢。”
　　季凉浅浅露出个笑意，应了一声，“艾德安经常跟我提起你。”
　　安赫也是布伦西家族的，跟季凉差不多大。然而与艾德安不同的是，他却是布伦西这一代最受宠的孩子。但同时，他也是布伦西家族里唯一对艾德安态度友好的人——倘若不是他，艾德安早被赶出去，这会儿尸骨都该凉透了。
　　两人有艾德安这个共同话题，又都是喜欢机甲的人，一来二去便熟了。
　　“季，你知道格洛瑞军校吗？”安赫问，“我这次去第一星区就是去报名的，你要是愿意，也一起去怎么样？你都考了三级技师了，入学应该不会太难的！”
　　“好。”季凉并不说破，只是点点头应了他的邀请。

　　星舰落地的时候，安赫一直趴在舷窗边，跟从没见过肉的野狼一样。
　　季凉觉得自己这么形容没什么错，安赫的眼睛里那个光要是紫外线都能把地面烤焦了。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下去再看。”
　　安赫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但转眼又兴奋起来，嚷嚷着要去逛逛，季凉却懒得跑，还有三天开始报名，他想好好休息。
　　“这是第一星区哎！不是八区也不是七区！来都来了，季你不去逛逛岂不是很可惜？要知道要是考上了，不到假期都是出不来的！”
　　季凉这才后知后觉，安赫长在第九星区。
　　布伦西家再怎么家大业大，就算在在白沙星系称了霸，没有通行证也进不了一区。
　　而一张通行证万金难求，还是一次性的，用作旅游的话未免太过奢侈。
　　就算是季凉自己，要是没有凯奇，也对通行证没什么头绪。
　　所以安赫这样的行为再正常不过。
　　反倒是他懒得有点出奇……不过他向来这样，安赫便也没有大惊小怪。
　　不过对居然有人能懒成这样，他还是有点惊讶的。

　　季凉不想去，安赫自然也无法逼他。两个人商量好三天以后的见面地点，便各自分道扬镳。
　　季凉回旅店休息，安赫则去放纵自我——用他的话来说叫“瞻仰第一星区的繁华”。
　　季凉不置可否。
　　只要别拉他一起，安赫把总督府炸上天都没问题。
　　……反正他想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督府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那儿，无非是因为他还没无聊到想天天当星盗的地步。
　　季少爷养尊处优，受不了那个苦。

　　三天后格洛瑞开学，头天晚上安赫回来得倒是早，就是在床上翻来覆去，还蹦，季凉在他旁边也睡不着，被他扰得头疼欲裂。
　　所以今儿个早晨，季凉脸上那俩硕大的黑眼圈活像昨晚安赫跳着跳着没收住给了他一拳似的。
　　“……季，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安赫颇为担忧地问，“是太紧张了吗？”
　　季凉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倒想求这个祖宗别那么激动，蹦到两三点才睡，早上起来还这么生龙活虎的，到底皮实，跟自己不一样。
　　格洛瑞的考试并不简单，甚至几乎可以说不是人考的。
　　体能测试，笔试，精神力测试，还有按专业要求的测试，几乎是但凡能想得到的都要测一遍，偏偏要求又高，淘汰率便也极高。
　　不过两人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毕竟格洛瑞每年入学新生不过寥寥千人，他俩来自九区，要真选上了才是祖坟冒青烟。
　　“九区……安赫，季凉，沈临川。”
　　负责念名字的青年在看到九区的时候，一时间说不好自己什么心态。
　　……格洛瑞的考试已经水到九区的人都能来凑个热闹的地步了吗？！
　　“咦，除了咱俩，还有人也是九区的？”安赫讶异道，“我还以为只有咱俩不长脑子呢。”
　　“……”
　　虽然这是事实，也不要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吗？给自己和别人都留点儿面子……虽然他俩的面子的确不怎么值钱也不能当饭吃。
　　季凉心情复杂地跟着进了里面的大厅，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满厅各异的眼神。
　　第九星区在联邦里处于边缘地带。所谓的边缘当然并不仅仅指的是地域上而言，更多的倒是态度上。
　　尤其在第一星区这种地方，歧视九区简直已经成了一种惯例和规则，就跟谁不歧视就低人一等似的。
　　这和联邦一直提倡的平等完全背道而驰，但所有人都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忽略了这个问题。
　　谁叫九区本来就落后呢。
　　落后区域的人，想来也无甚大用。

　　好在格洛瑞的教授们估计是没有这个偏见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根本不关心考生信息，毕竟大部分人都与格洛瑞无缘。
　　纵使季凉小时候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不得不承认这学校是真点儿财大气粗。
　　体能测试是实地，精神力和笔试是星网上的虚拟测试，这些都好说，可机甲实操居然是由学校提供机甲的。
　　就不怕心里完全没adc数的一上机甲就弄坏掉吗？
　　不过现下他最头疼的还是体能测试。
　　他到了第九星区之后就没条件再像以前一样练习了，这几年也无非是见缝插针地训练一下，更何况九区卖出来的那些器械，对他来说，跟垃圾差不了多少。
　　不仅质量烂，品类也不够全。
　　眼下看着某些九区没有的器材，六年不用，他居然觉得有点陌生。
　　但陌生又能怎么着呢，不考是不可能的，只有硬着头皮上才能考过这样子。
　　紧接着是笔试。
　　笔试不难，季凉还没去九区的时候基本就已经看过这些书了，尽管六年过去已经有些模糊，但从记忆里刨一刨还是能刨出来的。
　　……不过什么时候格洛瑞的简答题这么要命了？
　　季凉记得以前大哥考上格洛瑞以后，曾经感慨过一句很欠揍的话。
　　“简答题最后一题居然是画机甲分解图，这种东西还有哪个人类不会的吗？”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却真真是送命题。
　　“假如联邦与帝国正在第九星区的艾拉星系交战，而你是总指挥官，你将如何打一场胜仗？”
　　他只想吐槽。
　　跟白沙星系不同，艾拉是八区九区交界处的星系。
　　也就是说，帝国要是都打到艾拉去了，整个九区基本也就沦陷了。
　　九区虽然荒凉，但能源星球也不少。帝国完全可以凭借这点优势打拉锯战——艾拉星系驻军全是些酒囊饭袋，又是以发展商业为主，那地方易攻难守是全联邦出了名的，还打胜仗……就是百年前的奥斯特重生回来也不定能守得住啊。
　　这种题都出来了，联邦这是……真要变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