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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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夜深，整座军营静悄悄，只有将军的帐篷里还亮着微弱的烛光。主帐中，庞统和孟获正在沙盘上紧张地推演。
“依军师看，明日我军还是继续做缩头乌龟么？”孟获不安地在大帐中踱步。南蛮之地崇尚正面交锋以力克敌，从来瞧不上暗地里的阴谋诡计。这个刚刚归降蜀国的酋长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次在沙场上扬威的机会，然而随军的庞统却处处制约，时时提醒他谨慎。所以时至今日，全军依然毫无动作。嘁，胆小得跟只兔子一样！孟获在心里没少表达自己的不满。
“正是。”庞统走到将熄的蜡烛边，拨弄了一下烛芯，烛火跳了跳，昏黄的大帐又明亮了起来，“我军实力不强，论联动，我军没办法像魏国一样一旦举火为号，群起响应。论配合，我军比不上吴国对战略物资极致的利用，而论作战能力，我军又不及群雄，即使只剩一兵一卒，也依然不可小觑。所以我军唯有按兵不动，等候时机，才能趁敌不备，一举取胜。”
切，把胆小怕事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再说了，哪有贬损自己人这么不留情面的，孟获咧起嘴。“罢了罢了，丞相嘱咐我要对你言听计从，那就依你吧！”厌倦了庞统的说教，孟获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早日钻进被窝养精蓄锐。
听出了孟获语气中的不满，庞统只是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孟将军明日务必约束三军，千万不可升起旗帜…”
“知道了知道了。”孟获不耐烦地挥挥手，开始下逐客令。
“统告退。”庞统朝孟获拜了拜，退出了大营。
庞统走出营门，但见星暗月朗，远处七所营寨在黑暗中影影绰绰。
都没有挂旗帜，庞统暗暗想，看来敌友难分啊。
第二天，庞统是被急促地号角声惊醒的。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唯恐是孟获按捺不住性子杀出营去了。不对，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喊杀声太远了，是第一处营帐里传来的喧闹。
此地有八处营帐，绕山而建，彼此相距不过里许。每座营帐分属魏蜀吴群四大阵营，只不过在它们主动升起旗帜之前，没有谁知道他们到底属于哪一方。所有人将相互厮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阵营。而优胜者的奖励，是活下去。
庞统将耳朵贴在地上，厮杀声混着马蹄声传入他的耳朵。看来这一次是个急性子，也好，倒省了不少试探。
第一处阵营，赤膊着上身的武将正朝手拿刑具的士卒吼叫：“还等什么？周都督说打板子，你是听不懂人话？”
“这…这…”士卒被吼得愣了神，手上的木板仿佛有千钧重，怎么样也抬不起来。
“黄将军，你这又是何必。”裨将来劝，又向着点将台上的周瑜道：周都督，取胜不只这一种法子，何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呢？况且，这连弩神器本就可遇不可求，若无这诸葛连弩，黄老将军又重伤，恐怕这一回合过后，抵挡不住敌兵的偷袭啊。
座位上的周瑜不置可否，他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挥挥手，示意手下人继续。周都督的沉默不同寻常，于是士兵们只得战战兢兢地执行命令。与此同时，物资被源源不断地送进来，掌管粮草的士官焦急地在粮车上翻找。
“报告都督，没有找到！”
“那就继续，给我狠狠地打！”
“报告都督！”昨夜派出去的斥候滚鞍下马，“已探得后方营寨，主帅是张翼德！”
这一声语毕，满座皆静。张飞嗜杀之名，传遍天下。这一次营寨扎得这样近，恐怕吴地是凶多吉少。正在打板子得士兵扑通一声跪下：“求求周都督别再打了！”
“不打也行，那你就自杀谢罪吧。”周瑜拂袖走下点将台，“神器未得，出师不利，吴侯知遇之恩，我们就拿性命来报吧！”
“都督！”裨将慌忙跪下，“都督不可如此草率，如今我军依然有足够的粮草，虽无寸功，但就此自裁，这整座营寨岂不是白白让曹丕占了？不如就此休养生息，或许不远处有张昭张竑两位老臣的营寨，能与我们策应。都督，活着，才有胜的希望啊！”
周瑜还在踌躇，此时仿佛正要验证裨将的说法似的，营门前来了好几辆马车。领头的士兵跳下马背，禀道：“周都督，张竑督卫命小人送来这些兵器，以解都督燃眉之急。”
周瑜眼中的忧色稍稍散去了一些，命令士卒扶黄盖将军去休息，自己则亲自检验检视营寨。
周瑜的担心得到了证实，一小股流窜的骑兵如利剑般直指吴营，幸亏之前张督卫送来的兵器，守军才不至于十分狼狈。
“传令下去，全军警戒！”收拾完残局后，周瑜拔下一枚令旗。即使有张竑接应，他明白自己这支军队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谁都能过来分上一杯羹。张竑的军队也因为自己的鲁莽暴露，现今最好的结局，就是自己的残兵为张竑的军队掩护，弃车保帅，让吴国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第二处营寨。
没有讨到任何便宜的骑兵无精打采地回营，帐内的乐进将军破口大骂：“你们这帮吃干饭的玩意！一个身受重伤的老人，一个不到而立之年的小孩，就能让你们铩羽而归？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这个月军饷减半！”
夏侯渊将军更是生气：“我自领兵以来，就以出其不意扬名！你们这帮酒囊饭袋，真是让老子丢人！”他气哼哼道，“今晚加训！”
庞统走出营寨的时候，正看见披挂齐全的孟获在巡营。
“孟将军，这种事情就留给士兵做吧。”庞统走上去，拍拍他的肩，“一切都好吧？”
“好得很呐！”孟获有些开心，“我接到斥候来报，吴国那个神经病再一次把自己玩残了，可惜，没把自己玩死，不然也不用不着脏了咱们的手。”
“孟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落水狗如果打不死，咬起人来比疯狗还痛。”他指指远方那面迎风招展的“吴”字大旗，“看到了吗？接应的吴军离得那样近，只怕我们前脚拔了黄盖的营，后脚就要被人家端了老巢。”
“军师，我看在诸葛丞相的面上，让你三分，可为什么你老是婆婆妈妈絮絮叨叨？我又不是瞎子，我当然看见他们了。他们支援黄盖与周瑜，营内必然空虚，我们只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谁能挡得了我？我虽然不如张将军勇猛，但我也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你别瞧不起我！”
眼看孟获犟脾气上来了，庞统只能好言抚慰：“孟将军，我没有小瞧你的意思，只是斥候的消息还不完全，还有四处营帐的虚实我们无法得知。只要战场上形式明了，我一定不和你抢头功。”
“呜——呜——呜——”孟获还来不及接话，一阵号角由远及近传来。“是我们部落的象兵！”孟获兴奋地跳起来，挣开庞统扯着自己的手，冲到了营门外。
“喂！你们听着！我是你们老大！给我踏碎那些杂碎的营帐！”孟获举起双手，朝着象背上的骑士挥舞。“还愣着干嘛？赶紧给我把旗帜升起来！”孟获踢了一脚身边的小兵。吼道。
“是…是…”小兵连滚带爬地走了。一个硕大的“蜀”字缓缓升起，孟获满意地看了看：“哼！终于能痛痛快快干一架了！”
看到营寨内的旗帜，象兵真的拐了个弯，朝着下一处营地滚滚而去。大地在它们的脚下颤抖，发出无力的呻吟。
就在象兵即将奔袭第四处营寨的刹那，整座营寨竟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断崖。领头的骑士生生勒住座下战象，狐疑地四处打量。战象不安地骚动着，冷不防踢下几块碎石。碎石落入崖下，骑士探头向下望去，只见烟雾缭绕，深不见底。他晃晃脑袋，想把这幻觉赶出自己的脑子，然而等他再次睁开眼，面前依然是壁立千仞。
他摸摸战象的耳后根，示意它转向。于是头象一扬长鼻，长啸一声，率领着象群绝尘而去，前方，是空门大露的张竑营寨。
“呵，孔明还是老样子，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在孟获看得呆愣的时候，庞统冷不丁在他背后说到。
“什么？你说这是丞相的手段？”孟获难以置信，“丞相竟能在片刻之间，搬走一整座营寨？”
“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啦，喏，你瞧。”庞统一指前方。果然，那座消失的营寨正好端端地立在原地，营门打开，推出一辆小轮车，车上那持羽扇言笑自若的人物，却不是诸葛孔明又是谁？他的背后，是一面缓缓升起的“蜀”字旗。
“丞相！”遥望丞相，孟获磕头便拜。
“行啦行啦，丞相离咱们远着呐，你这份忠心，等咱们胜利会师后再表也不迟。”虽说庞统素日总是嫌弃孟获有勇无谋，但此时见到他这番忠心赤胆，到也有几分感动。
“传令！全军退回营寨，弓箭手准备！”即使是在一片混乱中，张竑依然保持冷静。他知道营寨前的拒马在象兵面前就是一堆玩具，弓箭手的箭矢对皮糙肉厚的大象来说也是挠痒痒，但他也知道象兵的弱点，那就是极易受惊。于是他命令所有的箭矢在射出去之前先点火。兽生来都是怕火的，即使是久经训练的兽也一样。于是张竑的营寨外围虽说被冲了个七零八落，但受惊的兽群也失去了长驱直入的勇气，掉转头奔向下一处营寨。
“唔，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只是这风儿有些喧嚣呢。”第六处营寨，贾诩伸了个拦腰，看着自家那面“群”字旗，叹道，“这世界上怎么总有数不尽的杀戮呢？我可是爱好和平的人啊。”
望着由远及近的象群，贾诩嗤笑一声：“总有不自量力的家伙来挑战我。”他的话音未落，营寨里便升起一股黑烟，才刚刚脱离火箭的象群再一次惊慌失措，它们脱离了背上骑士的控制，发疯般冲向剩余的营寨。尚来不及做出反应的三座营寨刹那间死伤无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工事也损毁大半。
“文和，我还不能现身么？”贾诩背后的帐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贾诩闻声转过身，撩起帘子向内说到：“别急，时机未到，你可是我们的王牌。”
帐内人便不再说话，于是贾诩也放下帘子，在军营内随意溜达。
营寨内的人大多看不惯贾诩这松散随意的性子，却偏偏主帅对他言听计从。也确实，自打贾诩来了后，前来偷营的敌军就再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他们甚至还从其他营寨处抢来了一部分物资。虽说不知道贾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不惯归看不惯，对贾诩，所有人都是尊重的。
“呈上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灰头土脸满身是血的信使，张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尽管已有预感，但看到那封由周瑜亲笔书写的绝命信时，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模糊了，只有那墨迹是清晰的。“瑜再拜顿首。”张竑喃喃道。他握信的手僵住，整个人也僵住。一旁的张昭见状，赶忙让仆人将信使带下去歇息。
“他为什么不肯再多撑一会？”张竑声音颤抖，“他知道只要有我俩在，他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增援。”
“唉，周都督也许是不想拖累我们，再说，之前那一场象兵突袭，凭他们当时的处境，要想求生确实太难了。”张昭握住张竑抓住信的手：“现在，我们唯有振作，才能不辜负周都督的在天之灵啊。”
“二位不必着恼。”清亮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有我在，吴国必定无往不胜。”
“…子敬”
是夜，庞统踱出军帐，兀自看繁星满天。
八处营寨只剩七座，除去两座依然没有打出旗帜的营寨，一座魏，一座吴，一座群和两座蜀。明面上看蜀国似乎占有优势，可庞统心里明白，那没有旗帜标识的营寨，往往是战场上最可怕的存在。
他有一种无力感，与他同行的是个不通谋略的孟获，他开始怀念起有其他搭档的日子，不管是与他齐名的卧龙诸葛亮，或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黄月英。现在这种情况，他迫切需要有个人商议，但是此时此地，他只能对着满天星斗叹气。“诸葛孔明为什么能从星象里看出兴衰，我看为什么就是普普通通的星星呢？”庞统不由自主地抱怨。
派出去的斥候依然没有消息，那两座暗着的营寨除了相互派出小股部队骚扰，再无任何动作。
又是一个白天。蜀国似乎成了众矢之的。在进行了一整天的车轮战后，疲惫不堪地士卒依然得擦拭兵器，枕戈待旦。连孟获也失去了他那风风火火的锐气，闷在营帐里，对着沙盘苦思对策。
“你听清了吗？”将军压低声音问斥候。
“回禀将军，我听得清清楚楚，吴侯与丁将军约好，明日三更，夜袭我营。”
“好！你听着…”
帐内的声音低了下来，帐外的人将整个身子贴上去，想要听得更加清楚一些。冷不防一道刀光闪过，温热的鲜血喷出来，惊动了帐内的人。
“这…”
“将军放心，这只蝼蚁我已经掐死了，不会走露任何风声。”
“多亏了马将军。”帐里走出来的将军微微颔首，“明日，是生死之战，万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得令！”
“知天易，逆天难啊。”星空下的诸葛亮轻摇羽扇，推着小轮车的步卒恭敬地立在一旁。虽然不知道丞相为什么叹气，但小卒隐隐觉得，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丞相，我悉数带走精锐，大营空虚，这可如何是好？”听闻诸葛亮要让自己驰援第二座暗营，只留少数人留守，姜维急道。
“放心，师父我哪次不是逢凶化吉。”面对焦急的姜维，诸葛亮不置可否。“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可是那座暗营敌友难料，贸然相助太过冒险，依维之见，坚守主寨，与孟获将军形成犄角之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伯约，你信我吗？”诸葛亮敛起笑容，肃然道。
“…维，领命。”
直到姜维打马远去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诸葛亮才命令小卒推着自己回营。他望了望案几上那份墨香犹存的上表，吩咐道：“召集所有士兵，背上所有的硝石，干草，随我上路。”
是夜，吴国大营火光冲天。
“子敬，子敬！”火舌肆虐，张竑徒劳地呼喊。他没有想到孔明居然存了这样同归于尽的念头，这么些日子的按兵不动，竟只是为了这最后一搏。蜀国的士兵嘶吼着，像感受不到疼痛的野兽一般疯狂攻击任何他们看得到的活物。
“没想到啊孔明，你竟然能让这么多人为了你去死！”胸口上插着一把短剑，鲁肃恨声道。伤口渗出的血迹泅湿了那件做工考究的锦缎衣裳。“可惜啊孔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魏国不会让你这么舒服的。”说完这句话，他才满意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像是为了印证鲁肃临死前的诅咒一般，一面蓝色的旗帜遥遥而来。火光照亮了旗帜上的字，赫然是一个大大的“魏”！
乱军之中的诸葛亮头发披散，那辆小车早已不知去向，他宽大的玄色衣袍上沾满了血迹，只是血迹干涸以后，又与衣袍颜色相同，一打眼，还以为是一件崭新的衣裳。
“呵，果然还是来了啊。”看到逼近的魏国骑兵，诸葛亮闭上眼，“张将军，孟将军，看你们了。”他的身影很快淹没在了火与兵刃之间。
“给我尽情地杀！尽情地抢！抢到的，都是你们的！哈哈哈！”高坐在马背上的夏侯渊放声大笑。此刻的他得意极了。蜀吴鹬蚌相争，魏国渔翁得利。魏国军队所向披靡，早已互相消耗得差不多得蜀吴残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做了骑兵蹄下哀嚎的亡魂。
火焰伴随着惨叫，在寂静的夜色里越飘越远。
骑在马背上的姜维冷不丁打了个激灵，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背后杀伐声越来越响，是吴国来偷营了吗？姜维想拨转马头，但耳畔又响起诸葛亮临别时的话，他定定神，踌躇再三，还是往那座暗营走去。
他并没有走太久。
姜维迎面撞上了正在缠斗的蜀兵与吴兵。
丞相算对了，竟真的有一座暗营属于蜀国！这是浮现在姜维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下一秒，他就已经拔出佩刀，率先杀入敌阵。
“此役必为生死之战，万不可怠慢！”丁奉身先士卒，手中短刀眨眼间砍翻了十数个蜀兵。受他激励，麾下吴兵更是个个争先，若不是姜维及时前来，蜀兵的防线几乎要被吴兵撕裂。
张飞微微一笑，毫不慌乱。他聚拢被杀散的步兵，高声道：“吴贼听着！你们的后路已经被我们抄了！降者活命！“
仿佛是要配合他的话，吴军的大帐腾地升起一阵烈焰，与此同时，一队骑兵从吴军军营里冲出来，瞬间就到了处在交战区之外正在观战的吴侯孙权背后。为首将领手起刀落，孙权还未及反应，已经做了刀下鬼。
“张将军！岱不辱使命！”
张飞正要回应，却突觉后心一凉。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正对上一双已经杀得血红的眼睛，丁奉的眼睛。
丁奉的盔甲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身上更是布满了伤口，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他是凭着一口气，生生杀散张飞得护卫队，把这柄致命的短剑送入张飞胸口的。
“我…”尽管喉咙被淤血所阻，但丁奉仍艰难地说着，“我们一直想暗着杀你，没想到…没想到孔明那厮也看出来你是…咳”
“我们也是。”尚留着一口气的张飞笑道，“只是一直没有募到足够的兵力。”
“彼此…彼此”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后，丁奉的眼睛失去了焦点，身躯软软地倒了下去。
“张将军！张将军！”目睹一切的马岱拼命杀散围在身边的吴兵，冲到张飞身边，一把将他揽上马背，“你撑着点，我这就带你回营！”
“咳，太晚了…”那只剑非常精准地刺中了要害，张飞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
“张将军，张将军！翼德…翼德…”马岱泣不成声。
“哎，你听到了吗？好多人在哭呢。”贾诩撩起大帐的帘子，对帐内人道。
“文和，你让我三更半夜不睡，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么？”语气中似乎隐隐有怒意。
“哎，别这么生气嘛，你的时机到了，拿出你的秘密武器吧。”前半句慵懒，后半句狠绝，恰似一只在太阳下打盹的狐狸，突然间站起身露出了獠牙。
“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传令官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大营的寂静。刹那间从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弓箭手，他们在沉默的夜色里迅速集结，无数只箭矢对准了幸存的营寨。
此时，晨光初现。
“放箭！”一声令下，无数只箭飞蝗般袭向毫无防备的三座营寨。
“噗”利箭入肉，魏兵立刻人仰马翻，箭上淬了毒，见血封喉。正在清理战利品的夏侯渊与乐进根本没能料想到这突然袭击，更不用说提前防御。
“可恶，是哪个杂碎在放暗箭？”乐进叫骂，可惜，留给他的时间也只够他说出这句话了。话音未落，他一头栽倒在地上，从伤口里，流出了黑色的血。
姜维和马岱也没能幸免。经昨夜一役，蜀军本就元气大伤，整座军营里躺满了伤兵，别说防御工事，就连张飞将军的灵堂都没来得及布好。面对突如其来的箭雨，所有人静默地迎接了死亡。
蜀国最后的火把，交给了庞统与孟获。
“丞相，丞相啊！”面朝西方，孟获叩头不止，“你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呢？你为什么连姜维都调离了身边呢？丞相啊。”七尺男儿，伏地痛哭，此情此景，闻者生悲。
“孟将军，起来吧。”庞统走上前，轻轻扶起孟获，“我想，孔明早就存了必死的决心，他的计划滴水不漏，以一己之力拖住夏侯妙才与鲁子敬，又让姜伯约和张翼德汇合，绞杀了吴侯主力，而我们，是最后留下来抗衡群雄的力量。你切不可耽于感情，而辜负了丞相的嘱托啊！”
“军师，你说得对！”孟获抹了一把眼泪，“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庞统暗暗叫苦，如今形势，对蜀国极其不利，莫说对面那数不清的弓箭兵，单就贾文和那只老狐狸的一肚子坏水，就够自己喝一壶了。
“现在，只能暂缓进攻，全力防守。”庞统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冷静。
“好，都依你。”
但一切努力都只是杯水车薪。营中粮草越来越少，防御工事更是破损不堪，兵器损毁得也比预想中得要快。
当最后一轮箭雨袭来时，偌大营寨，只剩下了孟获与庞统两个人。
“喂，孔明，终究是辜负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