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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沙场 ...

  •   年节下,北府宴席一连开了几天。朝臣来此与水溶讨论的无非是边关要事,多事之秋,过年都不安生。

      宴席间,冯唐将军与乐善郡王讨论:“歇罗国之乱平息,西北那边又开始不安生了,听说派了卫将军去,我军节节败退,卫家公子也受了重伤,这年过的真是没什么意思。”

      东平王磕着瓜子调侃道:“主上莫不是把贾府抄了来填充国库?”

      这话一出满朋宾客哄堂大笑,都道是笑话。水溶一边听来,也不作声,听着这几位各抒己见。

      贾府抄家告一段落,黛玉原想北静太妃会因此事冷落于她,不想老人家照常相待,到底闺阁时是堂堂公主,没有那么世俗不奈。底下虽有谣言,奴才们也绝不敢轻慢于她。

      又过了些时日,水溶为了让黛玉高兴些,从那西南之地运了两棵西府海棠进府,栽在褚玉苑内供人观赏。只可惜天寒地冻,时令不对,那西府海棠开了整整一日便凋零的精光。

      廊下,黛玉坐于弦丝雕花椅上,二扇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将黛玉围了个圈,身披玉色绣折枝堆花披风,手里拿着芙蓉白玉碗吃莲叶羹。

      水溶连日来忙的不着家,也不同黛玉说忙些什么,不是在朝堂就是在书房,忙完也就在书房歇下。偶尔得空来褚玉苑看看黛玉,刚说几句话就赶着去和大臣议事。

      黛玉也不烦他,有时让紫鹃去送些点心,回头水溶就让身边人送来些小物件,夫妻二人虽不得常常见面,却也乐在其中。

      孩子月份越来越大,要用的东西早早便备下了,当娘的总是牵挂孩子,诚如黛玉这般不常做女红之人,也做了许多娃娃要用的东西。

      西北战事频发,边关告急,京城老百姓议论纷纷,人心惶惶。黛玉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难免担忧。

      紫鹃知黛玉担忧什么,故而宽慰她道:“满朝如此多的武将,要去边关也轮不到咱们王爷呀。”

      而事实的情况却是,朝里大多数文官主和不主战,认为失几里地算不得什么。而武将有的年龄颇大,有的经验不足,有的早已战败归来,满朝文武连主动请缨之人都没有。

      皇帝震怒,奏折撒了一地,道:“小小西北都平息不了,朕要你们何用!”

      堂下一片肃静,皇帝更加恼怒,拿起茶盏就往下砸去。水溶早就思虑了好些日子,既已拿定主意,缓缓上前道:“臣,愿意前往西北。”

      一时间,朝内中人各有所思,与水溶交好的自然欢喜,不是同一阵营的且惧水溶权势更盛。

      水溶是皇帝在朝中的头等心腹,此仗若是得胜归来,倒是更能压制各党派。只是此去一时半会难已回来,牵制朝堂平衡之人走了,难免朝内动荡。何况皇帝与水溶乃表兄弟,水溶的安危需更加顾虑。

      皇帝正犹豫间,水溶重复道:“臣愿意前往西北。”

      朝堂之上也没有别的人选了,皇帝终是准允,命水溶为大将军王,统帅三军,神武将军冯唐为副帅,不日出发,平复西北。

      回府后,水溶连日来第一次与黛玉一起用膳,温馨静谧。水溶一个劲的往黛玉碗中夹菜,黛玉从未见他如此心事重重。有时他似乎话到嘴边,却又没了下文。

      黛玉到底冰雪聪明,心里有数了,又不大确定。一晚上,水溶似是与平日不大一样,黛玉更加确定心中所想,道:“你终是耐不住性子,要走了。”

      水溶顿了顿,本也瞒不住,黛玉自己知晓了,倒省去他无法开口的难处,道:“钦天监探好了日子,十日后出发。”

      黛玉问:“是主上命你去的,还是你自己要去的。”

      水溶心头虽愧对黛玉,但明说:“是我自己要去的。”

      屋内的奴才们亦是面面相觑,长府官跟在水溶身边多年,察言观色,立即带着奴才们出去了。紫鹃担心生出事端,出去时对长府官急道:“总管,这两位性子都不好惹,若是吵起来该如何,留点人,至少他们看在有人的面上留点余地。”

      长府官:“嘿呦,紫鹃姑娘,平日里你聪明,怎么此时愚笨了起来。这哪是我们能在的场面,王爷心中正愧疚着呢,奴才们在,他哪里低的下头,赶紧着出去吧。”

      等奴才全出去了,水溶继续说:“我们水氏当年以军功封王,以政绩立本,代代相传,如今到了我这里也必不例外。我父王当年便是战场杀敌,扬我水氏之兴,伤病累积,才会不惑之年就早早去了。”

      黛玉面上讥笑道:“你的一颗心装了多少功名权势我不得而知,且道你与那些争名逐利之人没有差别,从前只当是我不知你,殊不知你藏的比谁都深。嫁与你这些天,我被你的花言巧语哄骗的团团转也不甚惊奇。”

      水溶不怒不愠,认真看着黛玉道:“这世上本就人心难测,我若不藏,就算我如何小心翼翼,是非总会沾染上我。那贤王之名,从不是我求,细细算来,这名头我也担得起,我虽有野心,却也为朝为民。别人不识我本心本性,只因我心有城府,唯有你不能如此责我,只因我在你面前从来一片赤诚。”

      许多事黛玉并非不知,当年荣国府多少人背地里说她是个使小性的姑娘,多少话传进黛玉耳朵里。黛玉是正经官宦之家嫡女,不是个不识理的人,小性子也从来都只对宝玉使,人言可畏,白的都传成黑的。

      可黛玉偏不改往日心性,眼里看的比别人明白,诚如宝钗那样一个里里外外周到之人,不见得心里欢喜,只是藏的久了,为了那点体面,再怎么苦也得吞下去。

      水溶比起当日的宝钗更会藏,更让人看不透,一个早已把伪装当成家常便饭之人,自然不算艰难,只是这恰恰是黛玉不屑一顾的,她无非就求一个真,却难得一个真。

      静默之后水溶却低声笑起,黛玉见他这般态度更加恼怒,他沉着声立即解释:“我想你是最率真之人,我是最不透之人,不想你我竟做了夫妻,细细算来,也可做有缘人了。”

      黛玉怔忡,品尝水溶话中说辞,当真是心里千头万绪。水溶握住她的手,温声细语道:“十日后大军出发,你我还要将时日用在赌气上多久?纵使你再气我、恼我,等我走后,少则半载,多则几年,你就当真不会思我?”

      黛玉将脸转至一旁,却似委屈而哭,如今她已身怀六甲,数月便要临盆,水溶在这时为了权势抛下他们母子,叫她如何不气。

      水溶见此,连忙拥她入怀哄她:“我知道对不住你,可我也没你想的如此不堪,我承认此去半数为了争权夺利,但朝中实是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不是为这,我也不愿离开你与孩儿。西北乃军事要塞,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此战能赢,边疆数十年的安稳便不必担忧了。”

      过了许久,黛玉才没再哭,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句:“你定要平安归来。”

      水溶郑重点头答应。

      正月二十一是宝钗生辰,近日贾府愁云惨淡,贾母借着这一时机为宝钗宴请了几桌,想着大家都能乐一乐。不料传来水溶要去西北一事,大家心中又各有所思,毕竟贾府如今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北府。

      贾母心里不大快活,只因水溶本就是极贵之人,无需趟西北这浑水,若是上了战场有个好歹黛玉该如何是好。本是高高兴兴办宝钗的生辰宴,此时一桌人皆不敢言笑。

      宝钗依旧往日模样,脸上不见悲喜,浑身打扮也极为简洁素静。薛家败了精光,宝玉时而痴病发作,王夫人难伺候,贾府被抄家,一年来宝钗真是没过什么好日子。

      回到房中,宝玉最是替黛玉抱不平,直说水溶贪恋权势,他要去找水溶理论一番。

      宝钗摇头道:“你又犯糊涂了,北静王爷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宝玉回道:“我是替林妹妹不平,他既娶了林妹妹,就得一心一意对她好,不该在林妹妹身怀六甲之时上战场,他若有三长两短,林妹妹往后自己抚养孩子支撑王府?”

      宝钗更加觉得好笑,去了平日不关己事的心态,淡漠道:“这就更轮不到你来管了,你若想颦儿过的好,你就少去打扰她。她如今的日子多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宝钗的话一字一句进了宝玉耳朵里,真真讽刺,宝玉倒没了话说。宝钗继而苦口婆心道:“咱们家就二老爷一份官职,撑两家用度,老太太虽给了体己,还能用几个春秋。你该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方不负老太太的养育之恩。”

      宝玉最听不得功名二字,平日里最疼女儿家的人都气恼了起来:“越发昏聩了,整日里就想着做官,我本就不是干净之人,若是到了官场,还不成了一滩污水。”

      宝钗摇头叹气,只恨宝玉乃一颗顽石。袭人出来劝说:“二爷,好好的又怎么了,今日是二奶奶生辰,何苦又去招惹她不安生。”

      宝玉自知不该如此对宝钗,奈何两人终究所想不同,只能去里间读书。

      且说北静太妃特地去清虚观求了平安符,水溶临行前一日过来褚玉苑交给黛玉,黛玉问为何不亲自交给水溶,北静太妃道:“溶儿一向不信鬼神这套,往日里去观庙里也只图个清净自在,我给他,他收下了未必会随时佩戴于身,你给他,他自然觉得珍贵,定会好好戴着。”

      如此,黛玉不好推脱,便将这符收了起来。宫中设饯行宴,黛玉有着身子不好参加,水溶便一人前去。已是二更天,黛玉一个人洗漱完后就躺在榻上看书,一时间看不进去,就叫紫鹃扶她去床上躺着,又吩咐人添着烛火。

      黛玉从床头的柜子拉开一个小抽屉,拿出里面的平安符,仔细端详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转醒了,手中的平安符已在水溶手中。

      黛玉轻说:“可算回来了。”

      水溶坐在床沿略带歉意道:“原是想看看你手中是个什么东西,不想把你吵醒了。”

      黛玉道:“无事,你明日就要走了,原就是要等你回来的。”

      水溶很是感动,越发不舍黛玉,黛玉拿过平安符挂在他脖子上,十分严肃的说:“这是母妃为你求的,我给你带上了,无论你信与否,就是不许你取下来。”

      水溶被黛玉这模样逗的大笑,将平安符塞进衣衫里道:“定是母妃叫你这样的,你们一个二个管着我,我就是想不戴也不敢了。”

      之后,夫妻二人睡下,水溶便一一开始交代:“我走后,你有什么就只管找母妃,她会照看你的。若是你想家里的姊妹了,只要和长府官说一声,他会派人去接的。你身子愈发重了,府里的事多交给下人,别老东想西想,对孩子不好……”

      水溶话还没说完,衣襟已湿了,心疼她,却不敢再多言招惹她,便拥着黛玉入睡了。

      第二日,黛玉醒来,枕边人哪里还在,空空寂寥。他们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说,水溶就一个人走了,黛玉望着床边发呆,惆怅不舍顷刻间朝黛玉袭来。

      紫鹃带着丫头伺候黛玉洗漱,黛玉却心不在焉,问紫鹃:“大军出发了吗。”

      紫鹃道:“听信是走了,王爷起时不让我们吵醒你,我瞧着,他十分不舍你,在床边流连了好一会才走的,想来他也怕和你告别。”

      黛玉听完,心中更加苦闷,看着西洋镜中的自己,黛玉这才发现水溶如此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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