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grace_xhu

62、10.

　　韦世涛站了半晌，道：“你回去吧，做你的定西王世子。我做我的江湖人，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说罢，真的说走就走，而且走得很快。霍元崇岂容她再走，上赶几步，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臂，神色也是一样倔强：“你跟我回王府，我退婚。”
　　“你退不退婚跟我有什么相干？”她怒道：“放手！”
　　“不放！”他脾气上来，也同样怒发如狂，他还就不信了，这一辈子，他连一件顺心事都不能有，真当他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偶了？
　　也不再理她的脾气，拖着她往回走，边走边叫：“带马，回王府！”
　　她并不挣扎，直接就把前两日在街上买着玩的一柄小匕首掏了出来，道：“再不放手，我就真扎了！”
　　“你扎好了，”他满不在乎：“我说了不放就是不放！”
　　她也不再废话，爽爽快快地一刀就扎在他手臂上，康良等人吓得闭上眼睛，没想到这丫头还真狠，说扎就扎，一点也不带吓唬人的，直接上全武行。
　　霍元崇脸上肌肉一抖，痛苦一闪而过，手一松，跟着另一只手已然再度抓住她的另一只手，继续往回拖，看来不把她拖回去他是不会罢手的。
　　远处一对年长的青年男女原本静静看着，此时那女子正要迈步，那男子拉住她：“小两口吵架，你凑什么热闹。”
　　“可是……”
　　“放心吧，闹不起来，”那男子淡淡地道：“要闹早闹了，还等到这会子？且看着吧。”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慢慢退回了身子。
　　韦世涛本来心就软，看别人受苦都会难受呢，何况眼前这人？见他臂上血的汩汩流出，衣袖上很快便被浸透了，心中一痛，眼一酸，那眼泪就止不住滚下来，道：“你放了我吧，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跟着我，就得过这样的日子，”他狠狠地道，开玩笑，这会儿想跑了？早干嘛去了，这心都掏出去塞你身上了，再收收得回来么？你的麻烦我给你解决，我的麻烦你也得一起扛着，要不叫什么夫妻？！
　　“你先停下裹下伤，”她道，再流下去，他没晕，她都要先晕了。第一次觉得扎在别人身上的刀比扎在自己身上还疼。
　　他停下来，喘了一口气，盯着她，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喜不喜欢我？你要说声不喜欢，我卸了这条膀子给你，从此各走各道，我再不会去找你。你说！”
　　康良等心道：你这到底还让不让人说不喜欢你啊，有这么耍无赖使横的么？别说眼前这位，就是个常人，一条膀子换一句不喜欢，人家也不敢啊，真当个个烧山烧出来的胆子啊。却也不敢近前，只在十步开外立着等他们现场解决问题。
　　她低下头，低低道：“你又何必问？你早知道的。”
　　“现在我就要听你亲口说！”他吼：“怕就别跟着我，我从来都是麻烦，自你第一次救我时就该知道！”她惹的麻烦那都是小麻烦，他身上的麻烦才是大麻烦，而且每次都不是他去惹麻烦，总是麻烦来惹他。
　　她也抬起头来，眼中更是怒火万丈，吼得比他还大声：“喜欢喜欢就是喜欢，那又怎样，你当我怕了你？我喜欢你，但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那又怎样？”
　　康良等差点没趴地上，真不知这姑娘哪来的这邪性，又是喜欢，又不想跟人家在一起，这是想干嘛？唱戏玩儿？
　　霍元崇听了反倒笑了，怒火化成春风，道：“就知道你放不下我。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没关系，我想跟你在一起就行。”手一伸，道：“给我裹伤。”
　　远处那女子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怎么回事？怎么都跟疯子一样？”
　　“霍五郎本来就是个疯子，”那男子依然悠闲：“只是常人不太知道而已。”不是疯子就不会烧山，不是疯子就不会单人独骑追杀西胡百余骑兵眼都不眨，不是疯子就不会一夜之间连端西胡三处王庭不留一个活口，自己带出来的徒弟自己最清楚他的德性。
　　韦世涛看看他，转头，道：“叫你的人来给你裹，我不会！”
　　“那就让它流着，”霍元崇更狠：“除了你，我不要任何人给我裹伤。”
　　说罢，就真的完全不理会流血的手臂，往自己的马走去。
　　韦世涛咬了咬牙，只得跑过去拦住他，伸手拔下匕首，撕开伤口的衣服，擦干净血，上了金创药，给他包扎上。霍元崇低头看着她，脸色虽然苍白，却带着得意的笑。没有比征服带来的快感更让他愉悦的了。
　　他俩玩得兴高采烈，旁若无人，康良等看的却是心惊肉跳。自来还没哪个女人敢这么狠向霍元崇下刀子，没想到这开启第一的居然还是他喜欢的女人。当下也不敢再说，只赶上前来，牵住了马，康顺趴在地上，准备当脚凳让霍元崇踩。霍元崇受了伤，手趴不住马鞍，正准备踏上康顺的背时，那丫头又怒：“自己上去，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给你踩？”康良等人惊望着她，这人生父母也有高有低，做奴才的本来就是给主子使唤的。霍元崇算得不错的主子了，不仅教他们写文习文，还教他们武功道理，给他踩，他们本就心甘情愿，再说，这不是因为人家带伤么？还没说你胡乱伤人呢，你倒充起好人来了。康良正要说几句，被霍元崇目光扫了一下，立即退后，心道：得，你们的事，咱还是别掺和了，免得吃力不讨好。
　　霍元崇也只一笑，并不跟她计较，示意康顺起来，用没受伤的左手拉住了马鞍，左脚踩上马镫子，歇了一下，正要运力上马，韦世涛走过来，双手一合，在他右脚下一托，霍元崇但觉身子一轻，就跃上了马背，他不由怔了怔，低头，那丫头板着一张脸，看着别处，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他暗自一笑，道：“你上来，帮我拉着马缰，我手没力气。”见她拧着脸不动，便又道：“这马跑起来太快，我怕控不住，你要不肯帮我，那你在旁看着点儿，万一我支持不住了，你就……”话没说完，那丫头用力一撑马鞍，已是飘身落在了他的身后，伸手将缰绳接了过去。他笑，回头道：“你坐我前头来，我……”
　　“你烦不烦，”她怒道：“再罗嗦，我掉头就走，再不理你。”他一笑止住了话。康良等不以为然：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哪回都没走成，还是省省吧。各自上了马，康寒康福前头带路，往西京行去。
　　霍元崇但觉一个软软的温暖的身体贴在自己身后，开始还挺觉开心，接着就越来越不舒服。韦世涛毕竟已十八岁，身材已经发育，尤其是胸前，虽然裹住，但仍然颇显山水，他是一个壮年男子，对那方面自然很敏感，加上她的气息，她的头发，她的香气飘来，他越发感到口干舌躁，浑身发热，到得后来竟然浑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韦世涛却是没感觉，只是发现他浑身颤抖，以为他伤痛，便问：“是不是伤痛得厉害？要不我们就在这儿歇一晚？”
　　反正他的人随身带着营帐，到哪儿都可以宿营，她也早已习惯，眼见已无法赶到下一个市镇落宿，多走少走区别不大，于是便考虑停下休息。
　　听得霍元崇低低嗯了一声，似乎声音有异，却也只当他是伤痛，心中愧疚也未多问，只勒停了马，示意下马扎营。自己先下了马，再伸手要扶霍元崇时，他却摆摆手，示意康良等来扶。下马后他在康良等耳边低低不知说了些什么，康良等忙将他扶进最先搭起还没完工的营帐中。她也只当是伤口有了什么问题，正要跟进去，康宁轻轻拦住她，微笑道：“世子想解手，麻烦您稍等一会儿。”她瞬时脸红，忙退开几步，远远走开。
　　谁知这一解手用了半个多时辰，韦世涛都觉得奇怪，但又不好意思问。只能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侍卫小厮们递上来的东西，边不时往那个营帐瞅。待见到帐帘一挑，他的身影一闪，她又忙回头来，装着不在意的样子，低头看着篝火，脸上却是悄悄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