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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二章 浓情淡如君 ...

  •   诚如执明所言,伏在床边睡觉的姿势确实略略别扭了些,但慕容离没告诉他,这一夜他其实睡得很安心。
      一桌残羹已经被宫人收拾去了,阿琼跟着执明去了玄武台,殿里就留下阿花,他瞧见慕容离要出门,便忙要去传步撵。
      慕容离看着阿花刚要跨出门的背影,眸中凝起思索,忽然出言阻止道,“不必了,我走着回去就好。”
      阿花一脸茫然地回过头,为难道,“可是陛下吩咐过……”
      慕容离温和笑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那就不告诉他。”

      屋外,雪已经停了,映晨光而耀目,慕容离踏雪一路行来,心中难得明朗,又路过“流觞曲水”,看到水中凉亭,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他与执明,能这般风平浪静多久呢?
      执明要用步撵送他是心疼他,可是这样的心疼,落于旁人眼中却又该是如何呢?天枢一事尚未解决,中垣还未彻底归心,他的他还要去收服天下民心,这一路注定不会平坦,但在那些血雨腥风来临之前,就这样陪着他吧,为君的路本就孤独,实在不舍他再一人面对。
      慕容离回头远远望着玄武台,仿佛透过青瓦雕墙,可以看见里面执掌乾坤,谋划天下的人,那人的嘴边当擒一抹笑,坏坏的却又威严,是笃定天下事的从容,是他喜欢的样子,也是他心疼的样子。

      回到寻幽台时,慕容离便见三个张望的身影,一个看到他便欣喜地迎过来的是阿羽自不必多说,另一个恭敬地候在一旁,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是他的死士小护卫庚辰,最后那个则是陌生的一张脸,见他来了似乎很是紧张,大冬天的额头都渗了汗。
      “你是中尚署的人?”慕容离开口问,他曾在天权待了三年,又身居兰台令,中尚署的官服还是认得的。
      “下官中尚署令郑奚拜见慕容国主。”那人长呼一声,朝着慕容离便是一拜。
      如此大礼,让慕容离也略略有些不自在,他着实想不出自己该和中尚署令有何交集。
      阿羽立马跑到慕容离身边,在他身侧耳语道,“中尚署令是来给国主请罪的。”
      慕容离一愣,果就听中尚署令苦笑道,“中尚署并非有意怠慢国主,绒裘一事,是下官的疏忽,还望国主恕罪。”
      他这一请罪,慕容离大致就猜到是何事了,只是这原本就是小事一桩,他并未放在心上,好端端地倒令一署长令官亲自来请罪,思及此长眉不由得稍稍一蹙,开口却是温和有礼,“中尚署令何出此言,眼下已近年节,中尚署事务繁杂,况且那绒裘做工考究,倒是令大人费心了。”
      中尚署令闻言,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才道,“多谢国主体谅,上好的貂裘已经挑来放于国主宫中了。”
      慕容离看了眼阿羽,阿羽点点头,言下之意他已经代为收下了,慕容离心下琢磨片刻,便让阿羽扶起郑奚。
      那郑奚又开口闭口请了好一会儿的罪,待慕容离终于好言将他打发走,阿羽揉揉耳朵道,“总算走了,这中尚署也是,早前怠慢了国主,这会儿见国主得宠了,又来赔小心,惯会见风使舵的。”
      慕容离闻言神色略略一僵,庚辰蹙眉,不满地看了阿羽一眼,正准备怼回去,就见慕容离朝他摇摇头,让他不要多言。
      庚辰只得气鼓鼓地看着阿羽,谁料阿羽忽然抬头,一眼就看到庚辰狠狠地盯着他,心底一颤,眼眶就红了,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他了。庚辰心底更是一颤,他自小就被当做死士培养,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哪里见过这么容易就红眼睛的人,况且他也什么都没干啊,当即就不知所措地愣在当场。
      慕容离抚了抚额,拍了拍阿羽的肩,略表安慰,阿羽还是很争气地没真哭,乖乖巧巧地跟在慕容离身后走了,那样子小心得像是慢一步庚辰就会拔剑灭了他一样。
      庚辰的内心:……

      因想着执明午膳会来陪他,慕容离便派阿羽去了膳房传膳。
      慕容离拿起书架上的锦盒,自里面取出画了一半的图纸,看了看,仍是蹙眉,真的难再有进展了么?轻声一叹,慕容离又把图纸收了回去,转头就见庚辰一脸郁闷地坐在一侧,兀自发呆,便问道,“你昨晚和阿羽发生什么事了?”
      庚辰呆了呆,才反应过来,无语道,“哪有什么啊,他自己胆子小。”
      慕容离无奈地笑笑,“他从小在宫廷长大,执明又素不苛待宫人,还有同伴在一侧护着他,他难免胆子小些,你别招惹他就是了。”
      庚辰:“……”

      无语归无语,庚辰看着慕容离越发觉得他和从前不一样了,其实第一次在宫中相见时庚辰就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只是当时碍于人多眼杂,又念及慕容离的处境,以为他是故意为之,才没多想,眼下看来,便是从一开始,他的王上就已经不是昔日的王上了。
      庚辰心情复杂,忍不住问道,“王上不觉得生气吗?”
      生气?
      慕容离斜眼一眺庚辰,淡然道,“阿羽的话是无心的。”
      虽是无心,也是一定程度上的事实,正因为阿羽直率,心思少,才恰恰言中关键,他瑶光的一国之王,竟成他人眼中的帝王新宠。
      淡然地看过庚辰眼中的愤懑不平,慕容离心中轻叹,不在意道,“他人所想与我何干?”
      庚辰彻底无言以对了,他还能说什么?若不是亲耳所听,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他家王上会说的话。
      当年天璇攻打瑶光,他的旧主似乎早有预感,此劫难度,便以那首“离人不离”为号训练他和庚寅,功成之日,天璇已然兵临城下,他和庚寅临危受命务必护慕容离全身而退。
      “以后,阿黎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一定要好好护着他。”
      忆起旧主相托,庚辰不禁动容,那夜执明也说过相似的话,让他恍惚是见到了阿煦……庚辰晃了晃头,他怎能把自己的旧主同那人混为一谈……
      阿煦死后,他和庚寅便暗中保护慕容离。
      彼时,慕容离才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亲人死于眼前,又眼睁睁瞧着自己的挚友跳了城楼,还是替自己去死,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他人又生得俊雅清秀,总有不怀好意的人意图染指于他。庚辰和庚寅几乎是亲眼见证了这个他们旧主口中温和纯良,甚至还有点淘气的少主,如何封闭了一颗心,变得寒剑出鞘,手起刀落,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一直以来,慕容离信任的只有他和庚寅,这种信任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们是阿煦的人,他曾以为,除非意有所图,否则慕容离的身侧应该再不会让人接近分毫,他没想到,阿煦死后,竟然还会有人入得了他的心。
      慕容离的确可以不在乎他人之言,因为胆敢出言不逊的,最后都会消失于无声无息之间,但因为当年那些过往,他最忌讳的便是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流言中,即便他不说,心中也是不悦的,现在竟然可以不在意了么?
      庚辰心中如海翻腾,他一介死士,从来接令执行,完事汇报,没这般纠结过,“王上,你知道吗?早在多年前,你在天权的那三年,那执明就已经知道我和庚寅的存在了。”
      慕容离微微一滞,想起那须臾数年的时光,的确有一日是他疏忽了,执明突然到向煦台找他,而庚辰恰好来向他复命……“呵,是那时候么?”慕容离自言自语道。
      庚辰急了,“那执明看破却不说破,他是何居心,王上不明白吗?那日他分明是故意引我出手。”想到那日,庚辰又内疚起来,“也是属下无用,竟中了他的圈套还连累了国主。”
      慕容离垂下眼眸,抚着怀中雪玉白箫,淡淡道,“就算你不愿意称他陛下,也该叫他一声天权帝。”
      庚辰被彻底震住了,张着嘴,好半天才讷讷道,“王上,那……天权帝真的值得你如此吗?”

      “阿离。”
      慕容离和庚辰都是一愣,推门而入的是那已经换下了朝服,着一身简素玄袍的帝王,那人笑意盈盈而来,庚辰却是后背都出了一身汗,也不知适才的对话被他听去了没,又听去了多少,都说伴君如伴虎,若他迁怒慕容离可如何是好?
      可那缓步而来的帝王连看也未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慕容离身边,见他还穿着他的貂裘,眉宇微蹙,却又生生忍下,在他身边坐下,温声问道,“中尚署没送什么东西来么?”
      慕容离无奈一笑,“送过了,罪也请过了,东西阿羽收着呢。”
      执明很是满意,又瞧着慕容离身上的自己的貂裘,忽然更满意了,凑近他,却也仅仅只是靠近,并无更过分的举动,眯眼笑道,“阿离若是喜欢寡人的貂裘,便把这件也送你。”
      慕容离抿唇,淡笑不言。
      庚辰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尴尬着,慕容离终于开口说了声,“你伤还未愈,去歇着吧。”
      庚辰如获大赦,就要退下,触及执明的视线时却被震了一震,那适才温柔的眸光此刻像潜伏于林中的虎狼,令人背脊发寒,是最危险的讯号。
      庚辰握着剑的手微微攥紧,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屋里终于只得两人,慕容离轻轻一叹,看着执明,“何必逗他?”
      执明不置可否地笑笑,百无聊赖地勾起慕容离垂在额前的青丝,闲闲地把玩着。
      慕容离见他如此,目光愈发温柔,“等庚辰伤好了,我会让他回瑶光。执明谢谢你。”
      青丝缠绕的手一顿,执明抬头看着慕容离,忽然伸手温柔地勾过他的后脑,与他鼻尖相抵,“可寡人想让他留下来。”
      慕容离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执明认真道,“他是真心护着你的,寡人相信他对你的忠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二章 浓情淡如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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