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献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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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倾月沉，天色渐明。
普陀罗宫主神圣殿不同东白宫以白为主调，而选用传统最常见的神寺色彩，黄为地、红为火、蓝为天、白为云、绿为水，五色造世。
楮红牆身，黄白平顶，蓝绿饰窗。主神圣殿外观算不上鲜豔夺目，但用色谐协严，红砖大瓦，形方平正，矗立中首，自有磅礡宏浩之气。
数十喇嘛觉姆排成一圈循环踱步，一步三句地念大藏经，两排转经筒辘辘旋转。
六十转后，喇嘛觉姆诵毕，小僧尼开了普陀罗宫大门，便见蕃众五体投地跪拜而来。
普陀罗宫位高峰，吐蕃天色多清明，这一看，清晰可见附近峰峦山腰正排着一个个蕃民，正从各处绕山磕长头而来，然后在往宫大路上聚成四五行，三步拜举诵经，膝着地，额触地，全身投地，手划地半圆而拜。
空行母一生尽于普陀罗宫，唯媁桑、也萨例外。
也萨将离开吐蕃，远行为申国招福，循礼向众神和历届空行母辞行，因为仪式特殊，便只安排主神圣殿，即普陀罗宫主前部开放。半时辰后，见虔众已满庭，连着大路上已塞满黑压压的人头。
大喇嘛高声领起梵呗，众人和诵，主神殿之门这才徐徐打开。
神殿一开，迎面满眼金碧荧煌。
甫踏进去，那铺天盖地的灿灿金光更是剌得让人睁不开眼似的，与静穆庄严的建筑色调成强烈对比，让人萌生另有洞天之叹。
金黄长羊毛地毡铺地，配以红、蓝、绿色天珠图腾。牆身以金碎、蜜蜡为底，以绿松石碎、火珊瑚片、琥珀等砌成经文。
大神坛呈长方形，架于尽头，三宝佛置中，列上有诸如来、菩萨、金刚等，六十二尊历代空行母的肉身则在其归天成佛后涂上金漆，列于左右。酥油灯成三行，里里外外地围住神坛，又绕着牆面摆了一圈，那金光黄火便更是盈溢满堂。
约百虔民靠两旁坐跪，数十喇嘛觉姆盘腿打坐于近圣坛两边。四个大法师跪在彿前为圣器开光，为首的法师一手垂拜胸前，一手摸着戴在颈上的金刚佛珠，正飞快地念经。
正是隠修近廿年的央纳大师，为普陀罗宫的第一大法老。
这秘修多年的大法老难得现身，众人却不见兴奋雀跃，反是脸色更添凝重。抑压的气氛形成诡异的低压气流，无不在预吿正被极力按制的疾风暴雨。
四大法师领诵，喇嘛打鱼板、摇银铃，神殿梵唱四起。
《地藏经》音调多变，起伏颇大，起奏音清，承而转辗曲折，念咒而快，后劲慷慨，有清淨微妙之音。
《地藏经》诵毕，众法师和蕃民磕了三个长头，本是坐于神坛前正中的法师退到两旁作跪拜状。
神殿大门随一段高昂声乐缓缓拉开，一顶香樟轿四平八稳地抬了进来，放下。
也萨空行母赤脚下轿，头束宝冠，璎珞项鍊，九眼天珠耳坠，穿平口白色抹胸和白色阔长裤，抺胸和长裤之间露出一节细软的腰，交叉绑着一串五彩银铃，随走动碰撞而发出响声。
这一身可算是极为暴露的扮相与平日不同，却是因为也萨圣女将远行为大申造福，需向众神献舞辞行而特製，寻了有经验的大师姑负责梳妆。
衣着虽然暴露，但空行母是神祗，民众予以看佛像，尊像的目光看之、拜之，故无分性别衣着，之前的圣女裸体也是此故。
蕃民神情更添肃重，百人大殿只剩下偶尔的银铃声。
也萨圣女接过寓意功德圆满的十三炷香，高举头顶而拜，插于正中的大金香炉中。又为开光圣器点蜡，一阵泌人心脾的尼木藏香便幽幽扑鼻而来。
喇嘛此时抬进一面直径有成人身长，鼓身有六岁小童身高的大圆鼓，置于前半正中的位置。鼓皮画上五彩九眼天珠，鼓身则是金铜为底，镶嵌绿松石、珊瑚、琥珀，砌成段段经文。诸宝石皆是绝等出彩鲜豔，颜色精纯，色泽统一。虽然分裂细碎，金铜底色华豔，但色彩没有被金光所掩，极显彩夺目，所拼砌的经文清晰显眼。切割之精准，做工之巧究，颜色之绚丽，实让人眼前一亮。
此巧夺天工的大鼓却没有引来蕃民的注视，反而纷纷闭了眼，五体投地行了大礼拜后，双手交叠额前，匍匐不起。
法师喇嘛皆跪坐殿上，一手置于胸前垂拜，一手执起戴在颈上的佛珠，噤声闭眼。
空行母向诸佛献舞，众生看不得。
也萨环视一周，确保众人皆闭眼后，翻身上鼓。
赤脚击鼓，扭腰摇铃，也萨独舞于大鼓上，利用点、划、踏，击于大鼓不同部分，配合各扭腰幅度，敲奏出一段节奏缓慢而庄严雅正的前奏。
前奏舞毕，也萨莲指交叉胸前，细腰后仰定住，左脚弯曲蹲低，右脚伸直，足尖上钩，然后大腿用力，右脚提高、敲落，重重击中鼓心三下。
法师诸民即齐起念经，语速极快，甚少停顿，字速均等。
也萨起舞带领，或旋转，或扭动、或全足踏地。清亮的银铃声与沉厚的鼓声交叠，配合经文内容起伏，却与低稳急快的梵诵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一舞一诵便是两个时辰，不管是法师虔民，也早已两腿酸软，膝盖瘀青，姿势僵硬。一直跪拜在地上的蕃众额上已被压出一片乌紫，充血通红而粘满尘垢的脸上皆已泪痕斑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献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