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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冷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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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重心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然而他有一门江湖上谁也及不上的绝技,就是可以模仿他人的笔迹,其相似程度堪称天衣无缝,连被模仿者都看不出来破绽。”谢玉双眼无光,好似一只提线木偶,一路麻木地跟随着梅长苏的牵引。
 “他替夏江模仿了谁的笔迹。”
 “聂锋。”
 黑暗中蓦然闪过一丝冷硬的精光。突然听到这个已经尘封在内心深处许久的名字,夏冬早已千锤百炼的心,仍是偷停了半分。
 萧景琰亦是愕然。谁都知道,当年赤焰逆案的导火索,便是一封据说是来自前锋大将聂锋的求救手书,手书上写林燮谋逆,欲将其置之死地而灭口。若这封手书是假,那岂不是说明,整个案件全都是别人蓄意捏造构陷?
 “聂锋是谁?”
 谢玉抬起眼皮,看了看梅长苏深不可测的双眸,有些怔怔地说不出话。
 “聂锋是谁?”梅长苏声似冷铁,然而竹惜隔着一道厚厚的墙壁,也是能隐隐感到他心中滔天巨浪的翻涌。
 当年,疾风将军聂锋被派入北境后音讯全无。他兄妹二人,一个在京城困守,一个在梅岭厮杀,却是谁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忽然天翻地覆。
 “聂锋是赤焰军前锋大将,当年,便是他的一封求救手书,方才掀起了后来的滔天变故。以致后来祁王陨灭,均是由此事而起,但与夺嫡争斗并无半点关系,你可满意了?!”
 谢玉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眼面前这白衣青年,看着波澜不惊的脸庞,心中却是愈发没了成算。
 “后来,你声称来不及救下聂锋,将他半副尸骨带回给夏冬,自然,也是你杜撰的了。”梅长苏垂下眼帘,掩盖住心中快要喷涌而出的仇恨,手指反复摩挲着雪白的衣角。
 谢玉颓然,“是。”
 原来是这样。萧景琰只觉豁然开朗,一副压在身上多年的重担也终于可以卸了下去。原本,他只是凭着对小殊和林帅的信任,相信赤焰军不可能谋反,但却也没有十足的证据。现下终于有了缘由,心中愤恨之余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多年的憋闷,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自从,他可以堂堂正正地替林家和皇长兄谋划复仇大计,而梅长苏给他规划的至尊之路,他也终是找到了明确的前进方向。回头看向竹惜,黑暗中,水眸之中亦是染上了火亮的光芒。
 “别怕,有我在。”萧景琰摸索着拉起竹惜的手,微觉指尖有些寒凉,便轻轻靠在她的耳边,低声安慰。竹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目光,却转向了夏冬的方向。
 “你们不要管我。”夏冬死死地咬着嘴唇。十年孤衾,早已是寒透了心,冷透了骨,可好在,师父还在,兄长还在,便是萧景琰的存在,也是支撑她清醒地活下去的动力,因为起码她还可以怨。可是今日,谢玉的一番话,将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了她的面前。自己最敬爱的师父,竟然是杀死夫君的凶手;自己这十年的忠孝,怨怼,恨意,竟然顷刻之间,成了最大的笑话。
 泪水滴在深色的悬镜司服制上,泅成了一朵朵梅花的形状。夏冬忽然感到一阵搜肠刮肚的恶心,恨不能将自己连皮带骨,褪个干净。
 “我已经回答了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梅宗主,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梅长苏眼带轻笑,变换了一下曲腿的姿势,颇为玩味地看着谢玉。
 “谢侯爷,这般沉不住气,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还想我怎样!!”谢玉红着一双眼睛,额角处暴跳着一根粗粗的青筋。
 “别急。”梅长苏收了嬉笑神色,眸光变得暗沉,较之刚才的狂热,此刻,却是明晃晃地带出了一丝凶狠。
 “我还有问题没有问完。”
 谢玉也感受到了梅长苏排山倒海的恶意,不知是什么行为,让这一向温文尔雅的麒麟才子也能陷入这般疯狂的愤怒之地。
 “当年,林家小姐于京郊佛寺病逝,夏首尊和侯爷您前去探望,我想知道,这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景琰突然感觉,手掌之中一阵恐惧的颤抖,紧接着,竹惜拼了命地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竹惜姑娘,你没事吧?”
 便是此刻已经自顾不暇的夏冬也感到了竹惜的不对劲。
 “小惜......”
 然而,不等竹惜有过多的反应,墙那边,谢玉的声音已经缓缓传了过来,且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的死气沉沉,反而带了一丝胆怯的颤抖。
 “当时我与夏江同到国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说林家的那个女儿已经死于瘟疫,可是夏江偏偏不信,要亲自去验看尸体。二位老人阻挡不住,便只好......”
 梅长苏将苍白的手指蜷入袖口中,紧紧盯住谢玉不放。
 “后来呢......”
 “后来......”谢玉的额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那是刚刚在生死关头,都不曾有过的紧张。
 “后来......夏江担心林虹舞是假死,就......”
 “就怎样!”
 “就......”
 突然就恢复了平静。萧景琰握着的竹惜的手,忽然,再没有半分多余的力量,就那般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任由他握着。竹惜的面色如死海一般平静,与梅长苏的疯狂相对的,她的眼眸中,是恍若古墓一样的沉寂。
 “就怎样!”梅长苏丝毫不肯给谢玉喘息的机会,紧紧逼问。可是此时的谢玉,却仿佛真的体力不支一般,闭上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就把她拖到了暗室中,实行了......”
 “实行了什么?!”
 谢玉花白的头发搭在眉宇之间,纵然闭着双眼,可依然能感觉到阵阵恐惧从他的身躯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那一夜,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也是他,毕生的噩梦。
 “仿佛有......针刺?烙铁?我记不得了,真的记不得了!!都是血......都是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