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仙人抚我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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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摄人心魄的沉沦黑暗中，寒乞茫然四顾，不知所措。忽远处燃起点点星光，仙人天衣环佩，踏凄光而来，玄鬓颓肩，目有柔芳：“经年未见，渡寒子。”
寒乞抬头，见仙人而心靡宁。他也不知说何，只得绞尽脑汁惶惶然道：“仙人安好。”
仙人莞尔，颔首，目落寒乞，喟叹：“昔年济君以蜉蝣蝼蚁属起日月之辉光，纵须臾而长生。今英灵不归，天地大变，吾应约自往，将冒礼而自专。”
寒乞起身卑谦道：“上仙以大道之姿顾俗尘种种，兰熏桂馥盛矣，亦感先人残膏剩馥，丐我遗者多矣。”
仙人柔握抚过寒乞额，似月辉普世人：“前路茕茕，所负实多，将子无畏。”
将子无畏，起日月之沉辉，佑世人于迷途。
远山盘盘古屋亮起了星火，一轮明月跃出悬于其上，绽出万千寒泽，那周遭茂林如夏日泡影消散，亭台楼阁峙立，百步换景。
已是风光现。
仙人望着沉沉睡去的少年，恍惚记起当年也是这般少年，退过仙人长生的慷赐，披棘执荆，百年而逝。
凡人的生命，真是太短暂了，短暂到她不过一眠，那皎洁的灵魂便碎裂逸散，再找不到。
渡寒济。
仙人低低唤着那名，翩身而去，一滴星彩悄然遗落。
寒乞起身时，正是夜晚。他卧在布尔繁茂的枝叶中，温暖无风。寒乞堪堪想起才发生的事，抬手看，那本苍翠的戒缠绕在整个食指，叶复繁密，羽状尾端是点点浓金。
“你醒了？”树小声问。
寒乞忙笑道：“醒了，倒要谢谢你护着我。”
树腼腆道：“不费事的，你要是病了就坏了——咱们是好朋友嘛。”树最后一句话有点小声。
寒乞扑哧一笑，道：“自然是好朋友了。”
树欢呼一句：“太好了！——咦，你可是见到了玄女娘娘？”
“那是九天玄女上仙么？”寒乞低声似问似答，又重新笑道，“应该是的。”
树很是激动又有些忐忑，像极了追星的小粉丝：“玄女娘娘说了什么？是不是特别厉害？可好看了是不是？”
“上仙啊……”寒乞感叹了一句，“说了你也不懂。”
“啊？”
“走吧，该去石洛了。”寒乞跳下树叶，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向树笑，“怎么，不走了么？”
寒乞和树脚步止在了那长似可通天的阶梯前，其蔓延而上，云生雾绕，犹仙境倾轻。
“这路可不好走啊。”树嘟嘟囔囔道。
寒乞道：“不好走也要走，上去吧。”他拉过树的一条枝端，迈步向上。
“你现在是石洛的主人，你莫非不能让我们直接上去么？”树很不乐意道。
“也许可以吧，我没有太弄懂。”
一人一树就这样唧唧歪歪地爬起了那漫无止境的阶梯，足足半天，才精疲力竭到达了顶端。
顶端台阶连着的是白玉铺叠而成的平台，其上伫着大门，其上刻篆书“石洛”。
到了。
树欢呼雀跃地迈着盘曲的根跑，气势雄浑道：“我要挑一个最好的地种着！”
寒乞有些欣慰地看着树那副开心的样子，突然一怔，笑容定格，在目光确定的那一刻，才绽放出最绚烂的欢喜：“阿歧！”
曲相负手而立阶侧，一身青衫随山风兜转，似要隐匿云中。此刻见了寒乞，眸中竟有几分笑意：“恭喜。”
寒乞的愉快像要吹胀的气球膨胀鼓鼓，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无头无脑问：“你怎么在这里的？你知道我成功了么？”
“日月重临石洛，便知晓。”曲相深眸有浅悦，“既有主人，自当许客来。”
“所以你现在是我的客人了？”寒乞眼弯成月芽，“那我带你去见见里头吧？”
“荣幸之至。”
寒乞领曲相向内，其屋或雕栏玉砌或金碧辉煌，十步一楼百步一折，廊轩飞行。寒乞感概：“渡寒氏就是这样奢华面目么？”
“此为待客处。”
寒乞不解，曲相便领着他沿一道小径走去，小径花鸟郁郁，幽静清安，一路分花拂柳，等施施然豁然开朗，便见一排水磨砖墙立开，黛瓦青檐，交映苍苍树木，似墨画闲逸。
“这可比那待客处有意思极了，莫非他们就是住在这里么？”
曲相颔首，寒乞道：“当得起上仙称赞之人，肯定不是那般富丽堂皇的暴发户模样。”
曲相眉舒着，锋芒暗藏的眸卸成秋池，挺直的鼻梁是融雪的色，此刻望着向前走去的人，眸掩深雾，隐去思绪。
那日曲相待了不久便辞别，赠了寒乞一盒礼物，言说不期再访，寒乞自然喜不自胜答应。
却说起寒乞对这联邦，自然是全无了解，如今到了这里，一时无措，幸而他拆开了曲相所送礼物，里头正是一枚通讯仪以及纸质说明书。待开了通讯仪，里头又是详尽的说明，周天万物皆是涉及，读完了快速手册，对于联邦便知晓几分，不再茫然无知以至于心不安宁。
他随意吃了一些一直储存在身旁的食物，乐呵呵地登陆了通讯仪，往招聘里头找了半天，发了几份可怜到只有“擅长机械制造维修”的简历，再返过头来到里头商城，对着器械一类逛了半天，简直是什么都想要买，心里满是想要赚钱的澎拜想法。
他在石洛呆了三天，也没见到跑得没影的树，只是溜达了一圈那并不大的石洛内屋，发现里头遍是绿植，或郁葱或颓败。寒乞挑的是侧屋住着，里头虽经年未有人，却铺盖崭新，一应茶水点心如新设。只是寒乞实在不是那种闲情雅致的人，他把茶水全部倒走，将秋昙盏拿来做研钵，每日清晨就往深林里跑去，摘了一堆可以粗处理的全部处理掉，还很是认真地跑到书屋画了个惨不忍睹的草图标识着让他流口水的但是暂时没法处理的好东西的位置，那图大概只有他认识了。
就这样兴致勃勃过了三日，寒乞也半点没有不耐烦，直到那天残阳尚不忍退的时分，他那生戒轻颤，弹出了一个小小的屏，曲相的拜帖出现于上——曲相来看他了！
寒乞开心地跑出屋子，不一会儿，便见那人一身月青暗云纹勾金丝深衣，足下青火能量圈支撑似踏云而来。
“阿歧！”寒乞咧嘴笑，牙如初雪晶莹。
曲相颔首问好：“近来可好？”
“好得不得了，只是没有工作，我想赚点钱去买仪器，投了简历也没人收。”说到最后少年有几分挫败。
曲相递出一张米白信笺，道：“不如来此。”
寒乞怔了怔，眼圈就泛红，又强压下去，撑着勉强笑道：“总是麻烦你，我也是一点点用都没有。”
“你不该屈才。”曲相风轻云淡地说着，就像平平淡淡阐述着什么客观真理一般，却让寒乞再次哽咽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道：“那是当然。”说着他接过那信笺，不小心触到曲相冰凉的指尖，如触电般抽回手来，掩饰性地残暴拆开信笺，又尴尬地温柔下动作，咳咳两句，从里头抽出那张薄薄的委任状。他此时手里拿着信笺，又是委任状，曲相自然地从他手里取过残破的信笺，方便他展开精细折的委任状。
寒乞脸颊慢慢攀上了红晕 ，他奋力咳了咳，稳定了心神，才翻开了那雪白的纸，里头正正写着聘他进第一军军备所。寒乞脑里转过在纪诺听的有关曲相的话，记起来曲相正是第一军军帅，噗地一下那努力掩盖的红晕像是炸开的太阳明显得过分。
“军……军备所啊哈，”寒乞磕磕绊绊笑，很是不自然道，“给你造武器么？”
“分配任务。”
“哦……”寒乞有点失望地应了一声，转念一想，又悄悄地偷笑起来，要是自己好好地努力，设计的东西肯定要装备到曲相身上的啊，再一想以后自己成了总工，然后成为了曲相的私人机械师——嘿嘿嘿。
他在心里乐翻天，又慌慌张张把偷笑给压下，但是那嘴角眉梢盖不住的喜悦却暴露他自己。
曲相夜黑的眸透着少年傻兮兮的笑容，忍不住伸手压在那勾在纸前笑得如偷腥的小猫的少年头上，道：“渡寒技艺，不必强求。喜欢机械，便继续。”
寒乞很是认真地点点头，便听曲相继续道：“明日管家将来，见过便去军备所。”
“管家啊？不必吧？我可以照顾自己啊。”
曲相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凝视着寒乞，寒乞本降了颜色的脸再次爆发出赤潮，结结巴巴道：“有，有就有吧，嗯，管家哈，挺好的。”
曲相移开目光，寒乞忙用力深呼吸几口，想邀请他进屋子里坐，一想什么都没有招待的，心想果然是要有一个管家的，不愧是阿歧，什么都是周周到到。
曲相交代完事情便离开，寒乞奋力向他挥手告别，不舍得要命，又不好留人下来。是时候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家了，不然的话，每次阿歧都是来了又匆匆走，多不好啊。
寒乞脑子里转着弯，一想到以后和曲相秉烛夜谈，或者一起吃珍馐美味，就甜滋滋得不得了。
要是能和阿歧一辈子在一起就好了，怎样都不会腻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仙人抚我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