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测轻寒翦翦风》萌小北

3、003

　　回到翦府，水瞳既不说话也不吃饭，如同木头一样在床边枯坐。到了第三天，父亲亲自端了饭进来，坐在她身边，她依然毫无反应。

　　“今日皇上下旨封秦少伶为惜妃，对秦氏父子也大加褒奖。我以你久病虚弱为由，生生推脱了选秀，皇上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实则颜面尽失，大动肝火，就着别的事由，当着众臣申斥了我一番……现在整个京中对你欺君出走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你就这样把自己饿死了倒也是个了断，免得出门抬不起头，还要连带我丢了这张老脸！”老父亲痛心疾首。

　　水瞳终于张了张嘴，沙哑着嗓子问：“秦少依呢？”

　　“他？！他自然是在家中庆祝！这一切根本就是他一手编排的好戏，他带着你私奔，再告诉他父亲去捉你们，如此一来，一来没了你和他妹妹争妃位，二来让我们见罪于皇上，三来败坏了你和家族的名声！秦守忠近来抱恙，形势于我们本是大好的，这一下子，我们上得罪天颜，下愧对群臣，多年经营，毁于旦夕啊！”

　　水瞳猛地转向父亲，执拗地喊道：“别说了！我不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翦公长叹一声：“你是个女孩子，自然不懂这些，而他，他可是秦守忠唯一的儿子，自幼学得就是阴谋权术，怎么可能像你一样满心儿女私情？……你是我最小最宠爱的女儿，你若不愿入宫，我就是拼了老命也成全你，可你要还是一心想着那个狼子野心的秦公子，今天索性你就死在我面前！我不气你避婚出逃，我伤心的是，你为了一个男人，毫不顾念我们父女情分，竟然狠心弃我私奔……”

　　说到动情处，翦公眼晴湿润，水瞳听着父亲肺腑之言，心如刀割，父亲并非只想她获封邀宠，竟是这样为她着想吗？

　　她终于扑进父亲怀里，失声痛哭。

　　水瞳起初并不相信父亲说的话，直到十天之后，天翻地覆。

　　惜妃行了册封大典之后两天，秦守忠突然暴毙家中。一经调查，丞相竟然是被人在茶里下毒谋害，新获宠的惜妃秦少伶当即出来说，父亲喝的这明前龙井是翦府送来，皇上闻听大怒，大骂朋党之争丧心病狂，惜妃哭得撕心裂肺，求皇上做主。皇上当即下令刑部严查，翦公被捕，家小软禁。父亲被人带走的时候，水瞳冲出来说那茶叶是经她之手送出，父亲并不知情，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会她。

　　调查异常迅速，萧远山在牢里畏罪自杀，死前招认是镇国公命他送茶到秦府。刑部匆匆结案，皇上下旨，镇国公欺君在先，又残害忠良，深负朕恩，翦家男丁全数处死，女眷流放漠北永世为奴。

　　一夕之间，大厦倾覆无完卵。

　　翦水瞳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她们启程押赴漠北的那一天。短短几天，父亲已经须发皆白，憔悴不堪，但他的目光依然明亮，背也依旧是笔直。他握着水瞳的手，只淡淡说了一句话：“我与秦守忠争斗多年，成王败寇是自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必自责，无需怨恨，忘记过往，好好活着。”

　　叫她如何能忘记？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临安城，暮春时节，到处青翠欲滴，在她眼中却只余一片寒凉，心如死灰。而那个人，终究没有出现，一个影子也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