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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是个好人 ...


  •   第二天,雷诺伊一大早就去巡捕房找张探长,处理之前被缴的军火,上上下下打点了一天,也没有弄好。晚上拖着一个疲惫的身子,回到雷家大宅。进门后,发现家里所有人都没睡,坐在客厅。雷政华更是一脸沉重地抽着雪茄,六个太太也战战兢兢地陪在一边。唯独四哥雷政科一人坐在餐厅椅子上,吊儿郎当地玩着手中的怀表。二哥雷政望盖着毯子,坐在轮椅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雷诺伊看着架势,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着了急,几步走到雷政华面前,喊了声:“大哥。”雷政华抬起头,看着雷诺伊站在面前。又低下了头,沉默了大概一刻钟之久。才唤了声:“三儿。”雷诺伊应到“哎”。太太们都不敢插话,就那样绞着手里的帕子,低着头谁也不看。二哥雷政望,有些担忧地看向雷诺伊。雷政华说:“三儿,魏家来提亲,魏旭辉要娶你为妻。”

      雷诺伊从西装内侧里掏出精致的银质烟盒,从里面掏出一支烟,徐徐点上。魏旭辉看着她,此刻脱了外套,就穿着一件棉质衬衣,外面搭一件褐色格纹马甲,卷起袖子,像个十七八岁小书生般文雅俊秀。可这抽烟的动作,又暴露出了她的江湖习气。雷诺伊大早便遣人送了请帖,约他单独见面,此时又不说话,默默坐在那里抽烟。她从烟盒拿起另一支烟递给魏旭辉,魏旭辉笑着,摆摆手,说:“我抽的不是雷小姐的这种烟。”“雷小姐?”雷诺伊眉头一皱,本来冷冰冰的脸上又罩上一层寒霜。说:“雷三自认担不起少帅的一声'三爷',但也不想称呼上被少帅欺屈。少帅直乎其名即可。”雷诺伊的话有些刻薄,魏旭辉也不恼,还是一幅笑盈盈的样子,说“你不喜欢我叫你雷小姐,我不叫便是。你也不用老叫我少帅,喊我旭辉就行了。”雷诺伊不语,还是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弹了弹烟灰,问道:“我本和少帅是生人,昨日方才是第一次见面,不知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妥帖,自是得罪了少帅也不知。”她脾气执拗,用生分的话拉开两人距离。魏旭辉听她这么说,问:“你又何处此言。”雷诺伊看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语,又点燃了一支烟。半响才说:“少帅,我是一个粗人,读书少,说话也不漂亮,就不拐弯抹角了。听说少帅向我提亲?”魏旭辉听到她直接的问话,也不否认,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烟点上。雷诺伊对着他说:“少帅刚回上海,可能还不是很清楚情况。我随大哥混迹江湖多年,早已不把自己当作女子。至于嫁人,更是不曾想过,哪有男子嫁人之理。少帅这么做,雷三会觉得少帅这是欺辱我,是眼里融不下雷三。”魏旭辉看她这么咄咄逼人,说:“究竟是我对这上海滩不了解,还是你对我不了解。”魏旭辉还是笑着,可是语气却变得威厉起来。雷诺伊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毫不惧怕,也丝毫没有所动。说:“我是对少帅不了解。我只知道,就算少帅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一马当先。可这里,毕竟是上海滩。还请少帅,凡事多加斟酌考虑。”雷诺伊话毕,魏旭辉反倒“哈哈哈哈哈”笑出来了,打破了两人对峙的情绪。雷诺伊问:“你笑什么?”魏旭辉说:“没想到,你为了不嫁给我,居然威胁我。”雷诺伊觉得和魏旭辉也没有必要再交谈下去,熄了手中的烟,把外套搭在手臂,准备离开。魏旭辉在她推门那刻,说:“雷诺伊,你一定会嫁给我。”雷诺伊转头看了他一眼,走了。

      雷诺伊没回家,去了雷家商会,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抽烟。这里面朝着黄浦江,看着远方奔腾流过的江水,想起昨天和大哥的谈话内容,心里变得杂乱起来。
      昨天晚上到后来,雷政华和雷诺伊到了书房单独说话。雷诺伊问:“大哥,魏家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雷政华嗤笑了一声,“目的,你还看不清吗。魏家是想要借助你二姐夫北平银行行长的权利,进行北伐战争。”雷政华把雪茄放到嘴边,又说:“更何况我雷家家大业大,若靠着我们,他们北伐时候,我雷家,我们清帮,还不出资供着。”雷诺伊冷笑,“魏大帅这个老谋深算的老家伙,原来打着这个主意呢。想让我们雷家坐他们的金库。”雷政华有些犹豫地说:“其实…”雷诺伊问:“其实什么。”雷政华说:“其实,我们也有需要魏大帅的地方。”雷诺伊疑虑地看着雷政华,雷政华说:“现在□□上各派都对我雷家虎视眈眈,我们在上海的地位也有所动摇。魏大帅的军队,不疑是一个好的支持啊。”雷诺伊说:“大哥,那你的意思…”雷政华打断她:“不管怎么说还是看你决定,倘若你实在接受不了,大哥也不会逼你。只是…大帅那边怎么应付,要仔细斟酌斟酌啊。”
      “三爷。”徐阿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雷诺伊回了神儿。掐掉手中烟,问:“有事吗。”徐阿金低着头,满脸的愧疚:“三爷,属下无能,现在警署扣着那批货不肯放,看来,要请上边的人了。”雷诺伊不说话,站了很久,才问:“阿金,你定亲了吗。”徐阿金的年龄不小,比雷诺伊还要长上好几岁,可这多年以来,也只见他始终独自一人。徐阿金答:“早前在老家订了一门亲事,被我给推了。像我这样的人,不敢连累人家姑娘家和我一起受苦。”雷诺伊看着窗外,说:“是呀,像我们这样的人,这辈子就这样了。倘若成亲,也不过是找人陪着一起去送死。”雷诺伊的话透着深深悲哀和无奈。徐阿金很少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轻轻唤了声“三爷”。雷诺伊说:“阿金,我这辈子为了雷家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迟早会遭报应,但我不怕。我怕的是拉着另一个人陪我一起遭报应,那样的债,我还不起。”徐阿金虽为下人,却和雷诺伊从小一起长大,有着些兄弟情意,此刻便大起胆子试探地问道:“三爷指的是魏少帅…”雷诺伊点点头,淡淡地说道:“他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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