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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


  •   却说那金希澈不过稍显不耐,随行的下人里,早有伶俐的便匆匆而去。金在中见他如此,似早已见怪不怪,但笑不语。金希澈倒也不再发作,只同了金在中静立廊下,不发一语。

      此时成均馆中学子众多,见他二人得空,竟无一人敢上前搭话。有天本是个好奇心重的,对这两个早已闻名,今日一见,又生出许多感慨,但他自衿身份,见这一双俱是如此做派,便不愿上前,也静观不语,只一双眼里的好奇,已是昭昭了。

      如此这般,约莫有片刻功夫,耳听得又起了一片喧杂之声,那金氏二人更是换做了满脸喜色,有天心中大感疑惑,便也忍不住顺着二人的目光看过来。

      直到许久之后,有天才明白,单是这一看,便已注定了他此生万劫不复。印象中,那人一双狭长丹凤眼,竟是澄明透彻如斯,看着这样一双眉眼,心中便不由生出这样一句——
      眉似峰峦聚,眼若水波横。

      这样的眼睛,仿佛小焕是曾有过的,只是不知何时,那里面多了几分落寞,添了几许哀伤,淡淡的,却也纯粹不再了。

      记忆似乎总是会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琢磨润色,不知自己是不是想了太多次,每当想起这一次的相逢,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竟是刻到骨子里的挠人心肺。有天总是记得,这一双眼睛里,竟是满满地充盈了自己许久之前便已不再奢求的一切。那一份清澈的无畏,那一种温和的坚定,还有那一片仿若包容了一切的温暖,自己太久不曾体会,竟是恍惚间朦胧似梦幻,飘渺如云雾了。

      岁月的斧凿其实便如它无声无息的消磨侵蚀一般神奇,但先不论朴有天的这一眼是不是真的看出了如此多的内容,至少,有天第一眼看到郑允浩时,心中有惊艳两字一闪而过是确凿而无疑的了。若论容颜俊美,不说自己,单是金氏二人便不输眼前这人,但他给自己的感觉却远非俊美这么简单。这人一路行来,虽是匆匆,但一众同窗竟是没有疏漏半个,谦谦如君子,和煦似春风。但就是从这样一个宽厚仁和的人身上,有天竟觉出一丝极致的魅惑来。宛若矛盾的气质如此和谐的在同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委实是有点匪夷所思。这个念头在有天脑海中一闪而过,略一怔忡,有天不由摇头失笑。

      眼前这人来得极快,手中还拉着一个,却也是个出众人物。浅浅笑意里,眼波流转中,是仿佛沉淀洗炼后的稳重安宁。看着此人,有天心中便只留下宁静致远四个字来。

      看这二人渐到近前,那金希澈本是自恃身份,不便于人前太过张扬,此时却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拉过允浩,便不住埋怨:“等你多久了,还一路磨蹭?都是些旁不相干的人,便换了平时,也不理会得。”他这番话,实是无礼嚣张得很了,换了任何一人说来,免不了让人觉得狂妄,但这话经了他的口,众人竟是觉得,道理虽不通,仿佛却实实在在应该如此的。

      允浩经他这么一拉,便与另一人分了开来,那人也不以为意,略略施了一礼,向二人招呼道:“希澈哥,在中哥。”他语声低沉,略带嘶哑,听来却是舒服的很。原来,这人姓金名俊秀,与在中还是同宗。虽然俊秀这一支不是本家,只是金氏一脉旁支,但他祖父乃是名震天下的鸿儒,其父更是官至礼部尚书,家世不可不谓显赫。

      希澈与俊秀本是极熟的,他与亲近之人又一向不拘礼节,此时拉着允浩正要兴师问罪,便不回话。在中也只看他一眼,颔首示意,算是回礼。

      却说允浩听得希澈连声埋怨,也不分辨,只是面上神色却象屡屡犯错而不改过,突然又被抓个现形的孩子一般。那略显窘迫的笑容里,近乎讨饶,竟是有几分无赖了。

      有天看他在那几人面前现出如此丰富的表情神态,竟是觉得十分的……可爱?!这个念头甫一闪现,连有天都吓了一跳。想着今日种种稀奇古怪的念头,有天不禁哑然。

      看着允浩这样一副表情无奈的,并不只有天一人。希澈本是早打算好借机发作一番的,可没料到允浩竟会如此。须知,他与自己及这几个极亲近的人相处时,自是随意惯了,可在人前时,却是一向端严守礼,便是表情流露,也是极少。今日这般,想是他早已明白了自己的来意。一念及此,希澈心头便不由一沉。

      “允浩向来如此的,希澈哥又怎会不知?况也没等了多久,希澈哥便饶他这一回吧。”却是在中看出蹊跷,岔开了话题,“此处人多,还是快到到里面去吧,希澈哥不是有话要说么。”

      允浩听在中如此说,不由连声应是,希澈也觉此处人多不妥,面上却故作余怒未消,勉强随众人向里面来。

      却待经过有天处时,允浩竟又停了一停,看看有天,若有所思,随即恍然,笑道:“你便是朴大人家的公子吧?李夫子已跟我提过,大家都是同窗,以后却要多亲近呢。”却是已换回了谦谦君子模样。

      希澈见他故态复萌,仍有心思与人做这些虚礼,不由有气,将他拉了过来,索性带在身边,又看一眼有天,颇多不满。在中俊秀也都看到有天,却是一副若有所思模样。

      允浩无法,觉得对有天甚是有愧,便不由满怀歉意向他颔首示意。有天看在眼里,却也心中有气,只别过头,不发一语。只是这份忿忿,究竟是只为希澈无礼,还是多了点别的什么,却是怕有天自己也说不清了。

      待这一行人走远,那李衢言便向有天安慰道:“有天兄莫要放在心上呢,金希澈向是如此,在他这里碰过钉子的,不知有多少……那郑允浩乃是刑部尚书之子,平日极得李夫子看重的,便在复社,众人也一向以他马首是瞻。只是,他这一份风光却不知还能持续多久了。”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话里竟是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有天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听到这一句却是心中不由一动,只面上仍是一派平和,似是并不在意。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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