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出岫本无心》天地远行客

4、chapter 3

　　自从他们分手后，云初也从风口浪尖慢慢又回归到了平常的生活，只是偶尔还能撞见有意无意的目光，或是嘲讽，或是怜悯。久而久之，面对各式各样的目光，她也安之若素。她在大三那年转到虽不是顶尖却也是全国一流的名校，与她同时转入的还有她的室友，思安。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了这里，就像她不知道，她是选择考研，出国，或是工作。或者她只是想保持原态。
　　“服务员，再开瓶酒。”一旁喧闹中清晰的女声传了过来，她缓过神来。一个星期前她接了酒店服务员的这份业余工作。一身黑色的旗袍只堪堪包裹住臀部，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大腿，与玲珑有致的身材。待她取完开瓶器走过去时，前方聚焦的视线让她不禁一怔，前方穿着酒红色小礼服的人正是袁媛，她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竟是如此好，她接过对方手里的酒瓶，耳边便想起娇俏的笑声，“呦，我还当这是谁呢。”云初没有接话，迅速地开完了酒便准备离开，脚步还没有迈开，胸前便湿了一大片，随之便是酒瓶落地的声音，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四方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本就薄的布料此时更是完全贴在胸前，尖利的语调，“找你们经理来，连瓶酒都开不好。”
　　部门经理在下一分钟就赶到了现场调解纷争，周围都是袁媛平时在学校里要好的朋友，此时便更是像看好戏般看着出丑的她，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是谁，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站出来帮她一把。也许有人想，却也不会折了袁媛的面子。她只是低着头，明亮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漆黑的眸。
　　部门经理在一旁贴着笑脸赔着不是，地上那瓶名贵的酒更不知道该如何赔偿。在这样耀眼的灯光里，云初突然想起危机公关，想起冰酒的品鉴与VQA，几百个概念在她的脑海里乱窜，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思绪无落脚之处，直到有声音说不如让她敬酒赔罪，脑海里闪过一系列法律条款和合约，然后在下一秒，疯跑的概念一下子全部静止下来，脑海里有个声音说这真是一个一了百了的好办法。
　　部门经理连忙点头哈腰表示不能再赞成了，将她推向前，嘱咐她不要再犯错便出去处理另外的事情，她接过袁媛手中倒好的红酒，鲜艳澄澈，倒映着她盈盈的眸子，讥诮的红唇，和周围手机的闪光灯，然后一饮而尽。袁媛自不会如此罢手，一杯接一杯地满上，她便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她说等等，白皙的脸上已泛起红晕。“怎么，喝不下了，你知道地上的那瓶酒值多少吗，恐怕你不吃不喝工作几个月都买不起。”她淡淡地摇头，拿出手机拨了号码，在接通的那一刹那，她说，“来虹悦大酒店接我，开车来，B88。”温柔得如同棉絮般的声音，安静透彻，没有一丝的杂质。然后挂了电话，接过满上的酒杯。等到门再度被推开时，几乎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怔然，门口漠然的身影，谁都愿意相信他是走错了房门。
　　直到温柔的嗓音再度响起，“晨渊。”
　　还有人愣在那一时不知该收了手中的相机还是继续放着。晨渊，去了姓，如此亲密的叫法，A大流传的神话。来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皱了眉。他刚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一群人围成一个半圆，圆中心站着她和另外一个女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她该是叫袁媛，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她手中的酒杯里还有半杯的酒，及肩的发，微醺的脸，漆黑的眸，诱人的黑色旗袍，还有旁边一圈闪光灯。他瞬间明白了此时的形势，在那一瞬间不自觉地皱了眉，快步向前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罩在她身上，顺便将她带向自己的怀中。
　　她在他怀里抬头，清淡的眸就慢慢地对上对面袁媛慌乱的眸子，没有胜利的笑容，没有得逞的快意，就那样漫漫地凝视着，没有情绪，那几秒中的漫长却是无声的嘲讽。“今天的照片，我希望没有一张流出去，如果你们已经发出去了的话，马上删，或者，我来删。”谁都能听出来话里的威胁和怒气，“至于今天的酒，下次回请也不晚。”他顿了顿，“来日方长。”
　　语罢，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这时才发现旗袍湿了一大片，他的脸色不禁又暗了暗，“不早些找我。”语气带了些责怪，更多的却是温柔，带着她往门外走去，留下一片人的寂静，和袁媛眼中清晰得令人发寒的恨意，直到脚步声消失，才有人出声，“刚才来的是...赵晨渊？”“应该...是。”

　　【酒店外】
　　“喝了多少。”他把音乐调小，身边的女孩躺在副驾驶座上，微闭着眼。
　　“不知道。”她还在想她的衣服还在酒店的储物箱里，还没有和经理告假，“醉不了。”
　　“我没有想过你这么有城府。”计算好他来的时间，拿捏好他的心理，折了袁媛的面子同时也宣布了他们的关系。“你想让我看的还有什么？”
　　“多谢你。”她的脸色已褪去了方才的红润，听出了他话里压抑着的怒气，不似刚才刻意装出，淡淡答道。
　　“不必，如你所愿，从今天起你是我女朋友，希望今后你能注意身份。”前方的车灯打在他脸上，轮廓分明的脸，立体深刻的五官，和浓密睫毛下的阴影。
　　“是吗。”身旁的人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像极了她离开时凝视袁媛的神情，漫漫的，毫无情绪，不知反问的是哪一句，却在听者的耳中，是反讽，温柔的反讽。
　　“下车。”车转了个弯便急刹在路边，他静静地按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泛白。身旁的女孩将外套放置一旁，打开车门，细细的高跟鞋优雅地踩在沥青路上，转身带上了车门。
　　她的确是醉不了，直到身旁的车绝尘而去，她才慢慢握紧了拳，褪去红潮的脸上莫名得苍白，额头细细密密的都是冷汗。夜晚的冷风干燥刺骨，她问着路人附近的诊所或者是医院，来人看她的着装和样子估计是在风月场所混迹的人，几乎没有人回答，都匆匆避开走了。她就站在原地，天已经黑透了，只剩下路灯，闪烁的车灯，汽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还有她的喘息声。她疼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却不能弯腰或是蹲下，因为她的旗袍，还有脚上接近十厘米的高跟鞋。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上的出租车。一路平躺在后面，疼痛总算缓了些，她说：“师傅，我到了以后进屋给您拿钱行么，你要是信不过我，我把手机放您这。”
　　出租司机像是愣了愣，“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没事，叔叔给你送回去，不收钱。”她静静地看着车的顶部，嘴角的笑不浅不淡。
　　“姑娘啊，以后出门还是跟父母说一声，大晚上碰到坏人可不好了，我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出租司机还在自顾自地念叨，偶尔转过来看看后面一直安静的人。“哎，你也别太伤心，我年轻时经常这样，现在想想竟然还很怀念，哈哈。”
　　她没有再说话，她清楚地知道她疼得宁愿昏迷过去的时候，她手里的手机，没有一个号码可以拨。
　　直到到了家，等她拿钱出来时已经不见出租车的影子，她又转身回去，空荡的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倒好了开水，吃了止痛片，调好闹钟，静静地躺在床上。胃痉挛，她知道，她太熟悉了。然后打电话和经理请假，和思安说今天不回寝了。
　　“啪”，关上灯。
　　月光从一旁的窗户里透进来，偌大的床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