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双刃》龙阮

24、调查

　　秦世朗本人有轻微洁癖，行军的时候没办法，但是自己的卧室、工作场所都会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不说一尘不染，至少东西都规整。所以，当秦世朗见到这个“别有洞天”的寝室时，还是出乎意料。
　　自带盥洗室的房间其实并不是很大，尤其是在屋主人还不好好侍弄的情况下。
　　床上的被子倒是叠得像豆腐块似的，桌上的东西就乱得不成样子了。蓝色的资料夹有的大开，有着三三两两插在一起，几条咖啡印子还留在杯子上，而专门用来研究用的，两大一小的分体笔记本电脑全搁在书桌上的小架子里。
　　书柜里的书一些斜立着，另外一些干脆叠起来躺着。书柜的把手上挂着套着罩子的衣服——他猜测多半是正装。
　　秦世朗一番打量之下，才意识到这个房间里居然没有衣橱，也没有多余的椅子。

　　“秦少尉，您坐！”凡塔见秦世朗不说话，内心尴尬得要死。拍了拍发红的脸蛋，大着胆子招呼秦世朗坐在唯一看起来像个当过兵的人地方——铺着深灰色的被单的床。
　　秦世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并没有立刻就座，倒是走近书柜仔细打量。一些生物研究的东西，大部分是他的启蒙老师的研究成果的报告，他指着那叠有关Beta的身体潜能报告书，问凡塔：“你喜欢研究这个？”
　　以为被嫌弃偶像床不干净的凡塔正默默地拍打着被单，听到声音才转过身来。他想了想，似乎这些东西无关机密，便回道，“那是薛师借给我看到。薛师说我还没入门，把这些资料都看看，最后再整理成报告给薛师。”
　　结果话匣子一提及自己的师傅，就忍不住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凡塔以前最佩服的人莫过是阿克罗，结果出了贝斯特那件事后，对阿克罗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他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却不能掩盖掉他变态的一面。然而，自从当了薛师的助理，凡塔对薛师的认识就从“Beta专职研究者”上升到“人类类型的综合研究者”，他的指导老师不但对Beta的构造颇为精通，而且擅长将三种类别的人统一解释，用一种理论容纳问题并进行高度概括。
　　凡塔在每日一叹中对生物研究有了更深入的认识，有一颗小小的梦想在心底发芽。

　　说得有些口干的凡塔意识到自己到现在还没给客人递上水，在心里大呼自己是笨蛋。歉意的傻笑，然后翻箱倒柜地找上次欢迎会送的那个杯子，放了些茶叶，却发现没有开水，又急忙忙地冲出去借开水。
　　秦世朗早就看出凡塔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也没期待他会多有待客之道，没成想，他居然还记起来了。
　　趁着凡塔离开的房间的时候，秦世朗调用嗅觉将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查了个遍，没有之前闻到的味道。连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这种猥琐的动作，他秦世朗都不顾脸面地去做了，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秦世朗按下心中的疑窦，重新整了整有棱角的被块。

　　凡塔此时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一手拎着热水壶，一手举着装着茶叶的白瓷杯，额头上湿湿的，暗示着主人一路飞奔而来。
　　不期然的，秦世朗又闻道了那一股味道，似乎随着汗液变得更浓郁了……
　　秦世朗压了压被调动的情绪，又咽了咽口水，说道，“凡塔，你不用这么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都没想到要给秦少尉您倒水的。那个啊哈哈……我有点愚蠢……请您不要介意……”手脚不停地倒水，然后将装了八分满的杯子端到秦少尉面前。

　　“哦，对了，我前天刚升了职，现在是上尉了。”一直被少尉少尉的叫，刚升职的秦世朗也没有特别敏感地去纠正。
　　但秦世朗终于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说，这个人自然是不会知道到自己的升职了的。何况，自己还没升上校官，又不会全军通报，更别说，当过兵的凡塔现在已经不是军队的人了。
　　“上尉？秦上尉？！”一个激动，跟随自己颠簸流离近一年的马克杯就这样粉身碎骨了，但凡塔好像没听到巨响似的，继续激动着，“我就说嘛！发明A型防线的您，让我们这些人能顺利退伍的秦少尉，哦不，是秦上尉了，怎么可能不会升职！！”
　　“我就说怎么可能！！”凡塔最后还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
　　A型防线这事情，以凡塔训练兵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的。调查报告上表明凡塔有一个已晋升上士的大哥，所以这是凡塔知道A型防线的理由吗？还是凡塔的明面身份之下另藏玄机？
　　“凡塔怎么知道A型防线的？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军队。”
　　“啊？我是不太适应军队的生活啊。那个A型防线是我哥哥说的，我哥哥难道不是上尉您的手下么？”
　　他的手下？他的手下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名叫塞勒·亚特曼的人了？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大哥是塞勒·亚特曼上士，是机械兵种。诶？难道您不知道么？”凡塔疑惑，他哥哥不是说那张照片是秦上尉先生送给自己的么？
　　“据我所知，我的确是不认识。凡塔怎么会知道我认识你哥哥？”虽然秦世朗在尽力克制，但那股渐渐淡去的味道正若有似无地勾引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痒的感觉正侵蚀着他。
　　“真的？那这张信纸不是上尉先生您写的吗？”凡塔一脸惊异，他的大哥又搞出什么猫腻了吗？
　　说着，凡塔从两张背对背贴着的照片里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笺，轻轻地打开，递给秦世朗。

　　秦世朗的视线先是落到了照片上，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笑容灿烂，但明显脸带病容。接着，视线被一张展开的纸挡住了，秦世朗伸手接过。
　　这是一张手写的信纸，上面的人自称秦世朗，对凡塔这个从未谋面的手下的弟弟写了几句鼓励的话。
　　接着，凡塔又扭捏地递来一张照片，上面是自己身着军装的样子。
　　秦世朗抬头，只看得到凡塔红透了脸，又听他嘟囔地道，“那个是我中二时期的杰作……”又想了想，自己这句话歧义太重，就连忙解释道，“当然，我现在依旧很崇拜您的！虽然您那天一把把我揪起来，但是您依旧是我的偶像；即便是您没收了我的照片，虽然我没对您的照片做什么猥琐的事情……”
　　秦世朗对凡塔的一席话不知如何回应，什么叫猥琐的事情，他很怀疑凡塔知不知道何为他口中的猥琐事情。他举起纸张，先声明道，“这个不是我写的。”
　　“不是吧……我为了拍下您的照片还被我哥哥坑了好多钱……当时听说有上尉您照片在拍卖，我就把所有资产都托我大哥给我拍下来！结果我大哥后来说这张照片是免费的……”
　　“当时真的被大哥气到了！我那点家当还是存了好久才存下来的……”

　　“这张照片大概是被处理过的。”秦世朗皱了皱眉，语气虽不是百分百确定，但他的意思很明确了。
　　“什么处理过？”
　　“就是说这张照片是合成的，依着我的模样，数据化之后，电子合成这张照片。虽然看起来比较像，但仔细鉴别差异还是很明显的！”秦世朗解释道。
　　听完秦世朗的话，凡塔恍然大悟，全然忘了刚刚的气愤，继而感叹道，“难怪我见了上尉您之后，还觉得您不上相，原来这张照片不是您的！”
　　紧接着，凡塔想起被吉姆逼着说脏话的那次，随即又因为想起凡塔而神色一暗。
　　秦世朗第一次见凡塔如此黯淡的表情，突然觉得不是很舒服，他说道，“你回去好好问问你哥哥吧！”
　　“肯定的！”又骗我金钱又骗我感情的，他肯定要从别的地方把大哥欺负回来！
　　一想到大哥被他欺负得呱呱乱叫，他的表情又丰富起来……

　　“那我今天就打扰你到这里了。”
　　秦世朗觉得自己之前大概真是多心了，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而言，他再待下去，估计还是分析不出那个“奇怪的气味”来，便提出告辞。
　　“啊？是我打扰您了！今天有您帮忙真是太好了！”凡塔后知后觉地接过递来的杯子，跟着秦世朗向着门口走去。

　　“等等！”凡塔突然想起一件事，“上尉先生，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情吗？”
　　秦世朗转身看他。
　　“是这样的，”凡塔缓了口气，“那个上尉您上次不是注射了我的七葵液吗？薛师是发现这种液体的人，但是目前还没有进一步的研究，您可以每天抽出五分钟的时间，回答我几个问题吗？我想做点这方面的研究……”
　　凡塔说到“我的七葵液”的时候，秦世朗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了一种猜测……

　　凡塔见秦世朗神色不定，严肃异常，以为自己是强人所难了，便打算开口回驳自己的提议。
　　“好！每天晚上七点五十五，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对了，那个七葵液的事情，你不要和别人说。”秦世朗接着解释道，“在出成果前，保密是很重要的。”
　　秦世朗在沉默之后同意了。他知道凡塔口中的薛师是自己的启蒙老师薛七葵，反正自己是要还人情的，这个小忙就当是利息吧……
　　凡塔只愣了一秒钟，一脸惊喜地看着秦世朗，“嗯嗯嗯，我知道了！上尉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秦世朗就这样被发了好人卡。
　　对于夸奖，他只提出了一个小要求，“你以后不用再叫我上尉先生了，你可以叫我名字，世朗。”

　　“是的，世朗先生！”凡塔元气满满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