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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第十六章

      秦胥已经在昭和殿外面候了好一会儿了。
      小锦过来照看了两次,只说殿里没外人,弘羲帝在批折子,只留了胡全儿伺候,不见人。秦胥只是笑笑,便继续站在廊下候着,有殷勤的小太监搬了圆凳来,他也只是挥挥手让放下,依然袖着手站的笔直。
      胡全儿躬着身从殿里出来,抽了帕子擦着额头的汗珠子,指使着小太监去端宵夜。小锦凑上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胡全儿这才看见站在阴影里的秦胥,急忙往这边快走几步,又指了个小太监去通知小厨房再备上一份宵夜,这才低眉顺眼的问了声好。
      秦胥客气的拱拱手,说了来意。胡全儿为难的支吾几声,眼角扫见搁在一边的圆凳,小眼睛里精光闪了闪,转身呵斥了小太监几声,又笑眯眯的转回来。
      “小蹄子不懂事,不知道国公最是看中礼数,老奴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不妨事,倒是这时辰的确是不合礼数,只是圣上召见的急,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说着一叠银票递了过去,胡全儿不着痕迹的接了,捏了捏厚度,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国公说的哪里话,折煞老奴了,圣上正歇着,您这就进去吧。”

      昭和殿里燃着万年不变的龙涎香,弘羲帝难得没看折子,一手支着额角正在养神。秦胥抬眼见着了,也不忙着行礼,只是站在那里等着。
      没过多久弘羲帝就睁开了眼,看见纱帘下站着的男子嘴角含笑一派悠然,难得也觉得愉悦起来,指了凳子让秦胥坐了。
      “什么时辰了?”
      “快要三更了。”
      “怎么这个时辰才来。”
      “四儿伤着了,夜卫死了四个,臣安派人去接应,所以耽搁了。”
      “夜卫死了四个?”
      “是,截杀的人是风骑”
      “风骑?裴真跟朕说的可是无人擅自离京。”
      “裴将军驻守京郊,向来治军极严,想来的确如此。”
      “秦胥!”
      皇帝的声音里透着不悦,秦胥抬起眼皮看了看又垂下头,眼中的不满一闪而逝,直接闭了嘴。
      这种不敬的样子看在弘羲帝眼中反而甚是顺眼,虚情假意看多了,倒是这种直白的冒犯取悦了一颗龙心,弘羲帝放缓了脸色。
      “四儿伤着了总是不大好的,回来让御医给瞧瞧。”
      秦胥见好就收,谢了恩,恭谨的等着皇帝的吩咐、
      “明日早朝,丞相必定会有动作,今个你就留在宫里,权当避嫌。至于风骑的事……”
      秦胥忽然垮下一直端着的肩背,唇边含笑。
      “您老人家耳目清明,就容许臣装回糊涂吧。”

      胡全儿早早便候在殿外,一看秦胥出来了立刻上前问安。
      “禀国公,西侧殿已经收拾妥当,宵夜老奴也备上了,您今个就歇了。”
      “有劳胡公公。”
      胡全儿又笑了笑,招手叫过小锦,指了他去领路,自己告了声罪便进昭和殿伺候去了。
      小锦低眉顺眼的走在前面,秦胥负手行着一直沉默不语。
      夜卫是皇帝留在他手上的最后一支力量,名为护卫,实则是一支精军,由他一手培养,直属弘羲帝,是专司保卫京都最核心的一支守军,甚至连他们的存在都是一个秘密。而风骑,则是明面上的大齐铁骑,驻守各州,谋定而动,京都这一支的统领裴真,虽然是武将,却有正经的功名,他的恩师便是丞相沈穆。
      不怪沈穆露了破绽,他大约想不到这是皇帝的主意。
      睿亲王的手伸得太长,也该受点教训,所以皇帝扔了诱饵出去,本意便是让沈穆得了好处,咬睿亲王一口。只是秦胥稍稍动了点手脚,悄悄把秦雄塞进队伍里送去焱城,为了掩饰再让秦远这位神秘的四公子做了招牌。
      只有如此,沈穆才不惜犯忌讳,动用了风骑。
      如今既然皇帝觉察出了端倪,那沈穆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所有的目的都已经达到。
      秦胥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悄悄掩在斑驳的光影里。

      翌日,平亲王联合一众言官当朝弹劾吏部左侍郎、户部右侍郎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并呈上多份证词,可谓铁证如山。
      弘羲帝龙颜大怒,即刻下旨抄家,抄家所得远远超过平亲王所预估,朝野震惊。
      弘羲帝当即下旨将两人收监,命大理寺、刑部联合彻查此案,同时命平亲王从旁监察。
      当晚就又有三位朝廷命官被请去刑部喝茶,一时京城内到处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睿亲王燕云瑾面色阴冷的坐在主位上,下面依次坐着顺亲王燕云珞和几个心腹大臣,谁也不敢说话。燕云珞看了看睿亲王的脸色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二哥,这件事是不是先通知一下七弟。”
      “他?他心大着呢!混账东西,里外都不让人顺心!”
      顺亲王缩了缩脑袋,看着周围看过来求助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劝着。
      “二哥你别生气,行宫那时也是情势所逼,说不准七弟那么做只是想让父皇想起你的好呢,这不是也没事了吗?再说,七弟的心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二哥你正是用人之际,还是放宽心吧。”
      睿亲王重重哼了一声,脸色已经缓和很多,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叫了人进来吩咐去宫里知会七皇子一声,让他连夜出宫商量对策,一众人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此时,延庆殿里春光融融,七皇子燕云琼正和燕无咎勾肩搭背的喝着美酒,周围的莺莺燕燕腻声唱着淫词艳曲,几双纤纤素手已经把燕无咎的上衣剥了个精光,露出他肌肉起伏的精壮□□。
      正闹成一团,一个侍从凑到燕云琼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燕云琼愣了愣,脸上看不出端倪,转身大声笑骂着把燕无咎推给那些面泛春色的美人们。
      “今儿晚上你们可要把九爷伺候舒坦了听见没。”
      一众美人忙不迭的应着是,燕云琼轻轻拍了拍燕无咎泛着浓重醉红的脸颊,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他直皱眉头,满意的笑了笑,便放开了手,转身出了门。

      燕云琼急匆匆跨进睿亲王内堂的时候,被眼前的阵仗惊的愣了愣,整张脸立马变了色,急忙向坐在主位上的睿亲王拱拱手。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父皇正为结党一时大发雷霆,您怎么还让诸位大人都到王府来,若是再被参一本,可是真要无力回天了。”
      睿亲王听了之后也是一愣,随即回过味来,立马挥挥手,一干大臣听到燕云琼说的话的时候就已经绿了脸,现在如蒙大赦一般起身告辞,从后门陆续离开了,直到屋里只剩下他们三兄弟,睿亲王才舒了口气,走下来拉住燕云琼的手。
      “七弟,今次多亏你提醒。”
      “二哥你思虑着整个大局,这些小处就由我替你想着。”
      燕云瑾露出舒心的笑意,拍拍七皇子的手,拉着他与顺亲王坐下,一起商量起这两日的雷霆之变。燕云琼听顺亲王燕云珞大致讲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沉吟着不说话,待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五哥,您怎么看这件事。”
      “整件事情全都在老三身上,他自然是在给老大出头,只是没想到他手里居然有那些东西。既然他们如此不仁不义,咱们自然也要明刀明枪的还回去。”
      “不妥,”睿亲王燕云瑾手里的折扇一下一下点着掌心,秀丽的眉目间全是算计,“如此下去,必定是没完没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二哥睿智,我也是这么想的。”燕云琼又拍了拍顺亲王的肩膀,“五哥,对付老三那孬种这办法是上上策,只是看整件事的背后该是沈穆那个老匹夫在操纵。”
      顺亲王的脸色好看了些,随即疑惑的问燕云琼。
      “不能退又不能打,这要怎么办。”
      燕云琼诡秘的一笑,睿亲王的脸上随即也露出了笑意。两人心照不宣的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一起亮了出来。顺亲王凑过去看了看,疑惑的皱了皱眉。
      “守?”
      “对,以守为攻。”燕云琼慢慢把两张纸片放在烛火上点燃,明灭的烛火映衬着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既然上一次咱们削了老大一次,这一次只当是他们还回来,趁机弃掉那些不够忠心的棋子也未尝不是件坏事。另外,既然这次谁也没讨到好处,咱们不妨考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分而破之。”
      “怎么说?”
      “老三既然那么愿意出头,老大又不是个能容人的,自然可以从他开始。”
      睿亲王漂亮的桃花眼瞬间亮了起来,一把折扇刷的一声展开,掩住了嘴角勾起的弧线。

      秦远赶在日落前入了城门,翻身下马时脚下一个踉跄,肋下的伤口一直在折磨着他的神智,接连着策马狂奔让他的视线都有点模糊了。
      一路护送的夜卫先一步入城递了消息,早有秦家的人等在这里接应,立刻有三四个人围上来,秦远挥手制止来搀扶的护卫,随手扯下马鞍上挂着的两坛酒,一矮身钻进轿子里,几个壮汉麻利的抬起轿子,脚下健步如飞,轿子抬得稳稳当当。
      一众人悄悄行走在萧索的街道上,接连经过的几个府衙都大门紧闭,本该华灯初上的时辰,街上空旷的半个人影也没。
      在被巡视宵禁的禁卫军拦住多次盘查之后,秦远虽然有点迷糊但还是察觉出了异样。他伸出手叫来一个随从,低声询问着这几日京城里的事情,在听到白日里朝堂上的一番大动乱之后,面色绷紧了起来。
      没想到沈穆的动作会如此的快,果然是老狐狸,一抓到证据立刻就死死咬上,想必睿亲王一派必定是要大伤筋骨,难怪如此风声鹤唳。
      秦远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心里涌上的那股不安让他皱起眉头,随即掀开帘子,立马就有随从靠了过来,
      “父亲在府里吗?”
      “老爷昨日夜里入了宫,还没回来。”
      “进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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