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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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尔的少年在林间飞快奔跑，他小小的身躯钻过刺人的灌木，地表凶恶的植物在他的胳膊上留下道道划痕。
那两名负责押解他的成年卓尔和他们的同伴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他们的职责令他们不能放任那孩子跑得太远——不能被生活在至高森林的其他浅肤色地表精灵发现他们的卓尔定居点。
被发现后可能产生的后果及代价无法被容忍，所以他们最简单的选择就是：杀掉他。
就快了，就快了！
阿莱克的肤色如夜、发白如骨，飞扬的长发飘散在脑后，幻象中见到的场景正指引着他，跑到一条宽阔的溪边。
他跳进了水里，水流略微湍急但还不至于冲垮他的平衡。冰冷刺骨的山溪不断带走他双腿上的体温，卓尔的少年颤抖着，每一次抬腿都显得举步维艰。有鱼撞到了他的腿骨，令他疼得一哆嗦。
他突然向前一跃，翻滚着落进了溪流。
在水流哗哗声掩盖下，一个极其细微的“咕咚”声令他明白，追兵还在紧追不舍，有至少一枚□□发射的弩矢落进了水中。
维瑞雯指引我的道路！少年心想。
但阿莱克明白，卓尔的神祗就是如此矛盾：他在指引他走向强大的同时，也在指引他走向毁灭。
我的道路，男孩。卓尔的男神在虚幻中对他所选择的凡人说，当年我被从阿梵多放逐，就像你现在这样奔跑，这样逃亡。
我的面具，男孩。
我的面具。
握紧它，它就在你手中。
在水里，阿莱克抓到了它——不是某条路过的鱼，而是一张薄薄的面具。
他拿起面具，感觉到力量的战栗瞬间涌遍他的全身，极度自信的微笑在他精致绝伦的黑色五官上绽放。
“维瑞雯与我同在。”被选中的卓尔少年坚定地低语。
一团夜色浓雾状的黑影从他的掌心里腾空而起，凝聚成股，飞掠一圈最后停在阿莱克的脸上，重新形成一张丝绒般充满柔韧光泽的紫黑色半脸面具。
阿莱克看到了金色和银色的神术河流在面具中涌动。混乱之火席卷了他的脑海，一阵强烈的锐痛刺穿了他的脸颊。黑暗摄住了逃亡贵族子弟那颗狂跳的心脏，他的血液变成了岩浆，点燃了他的每一寸肌肤，神灵附体的滋味向来都不是一件令凡人□□感到愉悦的好事。
总算，阿莱克的灵魂挺过了煎熬，没有因为神临的强大力量而化为一阵白雾被从他凡人的身躯中放逐出去。他身上为数不多的薄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但周围的溪流水很好地掩盖了这一点——毕竟，少年刚刚才在水里翻滚重新爬起来过，现化作一只落汤乌鸡的样子，也丝毫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肉眼可见程度的激荡神力拂开了阿莱克身体四周的一切物质，后浪推搡着前浪的溪水不断努力想靠近他的脚踝，却依然被无情的神力拒之门外。
神灵附体的卓尔少年没有时间思考造成这些奇怪现象的根本原因。他的第一位信徒、同时也是追捕者出现了，全副武装着，准备随时消灭潜逃的囚犯。
被假面之王选中的年轻卓尔甚至不愿给这位信徒说话的机会，就挺直了虚弱疲惫的背脊，站在水中开口道。
“跪在你的君王面前！”
范德利家的幼子——同时也是被卓尔男神选中之人——简单地说道。神圣的面具戴在他行走凡间的化身脸上，那张不输神祗本身俊美程度的脸，无疑是个明显的加分项。
假面之王的战士信徒马上认出了他脸上那件工艺品般的象征物。
对方几乎是立刻就照他所说的，跪了下来，脸上满是敬畏而惶恐的神情。当更多的追捕者冲出隐蔽的丛林，看到眼前这令人震骇的一幕时，也跟着跪了下来。
维瑞雯的获选者看着信徒们恐惧的面貌，忍住了想要仰天狂笑的冲动。
半妥协的女祭司哼哼着，倚在岩壁上听异端神祗的牧师一脸虔诚地宣讲蒙面之主的教义。
简直没可能打动任何女性。这是她只听了没几句，就能以一位女性的身份，坚定而准确得出的基本结论。
听听，听听，都是些什么内容啊！
姑且不论那些仅是出于被压迫太久而病态诞生的男女平等观点——这类观点通常在男性一旦真的获得了所谓的“平等”之后，很快就会催化出新一轮的野心和斗争，最终演变为绝大多数种族更广泛支持和奉行的男权至上。
对此，卡尼雅·范德利绝对妥妥持“嗤之以鼻”的态度。
哼，你说咱投胎到一个女家长制的女尊种族（还很长寿！）咱容易么咱？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因为几句空口号、没有一点实际的好处就放弃到手的社会地位和财富，转投异端神祗信仰队伍的怀抱呢？
场面于是理所当然就逐渐演变成了：男性神祗的牧师越讲越狂热，滔滔不绝口沫横飞，就好似他们心目当中的理想国度明天就能挂牌成立；而卡尼雅则是越听越瞌聦，昏昏欲睡摇摇欲坠，恨不得直接闭上眼睛，到梦里去狠狠埋怨一顿某些最该在她危机时刻出现、却从来不会出现的家伙。
狐狸脸的卓尔商人尼赛迪尔也对这件事情感到非常棘手。
一名蛛后祭司的信仰可不是那么容易变更，说倒戈就倒戈的。
蜘蛛神后以恩威并施的恐怖力量统治了卓尔的主流社会万年之久，其眦睚必报的本性也早已广为人知。
罗丝和她的信徒们会锲而不舍地诛杀胆敢违抗其意志的叛逆卓尔，一些无足轻重的男性叛徒可能并不重要（崔斯特那种叛逆标兵不在此列），但反叛的女祭司必然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以我最心爱的小V姐姐为悲情典范哎呜呜呜）。
事实上，作为罗丝的儿子，维瑞雯本身就与他的母亲同样自负、骄傲，有时甚至非常傲慢，极为吝啬眦睚必报。
任何在他自己的信徒之间发生的卑鄙手腕和欺骗诡计，如果对他有利，那维瑞雯便不会对此多加理会；但如果有谁胆敢把这些手段用在他或他的信徒头上，那家伙就一定会为此深刻罪行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积极地介入卓尔精灵的事务，并且经常派出他的神使选民、甚至亲自莅临凡间，帮助他的祭司和信徒们——如果他们完成了适当的仪式或取得了令他满意的成果，并且确实十分需要帮助的话。
“我们能不能说点实在的？比如你把我掳来这里，为我带来的实际损失要如何弥补……之类？”被绑着的女祭司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道，“我对你们崇高而远大的理想充满了敬意，但不感兴趣。”
这话讲得直白又直接，并且打脸打得啪啪响。
男性牧师尴尬地停下嘴，眼神略显茫然无措地望着尼赛迪尔。
狐狸商人被牧师盯得脸皮发紧，他其实也没有半点劝降贵族女性心甘情愿倒戈敌阵的经验。
卓尔们实在是玩不转地球汉人那套：先下手拐卖妇女、然后卖给男性买家以努力耕耘早日得子的方式来就此拴住受拐卖的女性；要知道，卓尔的女祭司们可是若有需要，哪怕自己动手献祭起亲子来都分分钟不犹豫、不心疼不手软的真·铁血女汉子啊！
即使是以死亡为结局，也只会将好不容易抓来的女祭司送往蜘蛛娼妇的国度，这对男神的信徒们而言，下场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吾主啊，法师商人在心中埋怨，您可真是为我出了一道大大的难题。
事涉信仰纠纷，既非奥术、又非经商，尼赛迪尔无奈表示：自己是真不擅长这个⊙﹏⊙b汗！
就在他头大如斗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囚室的隧道外却渐渐传来了阵阵纷乱嘈杂的呼喊声。
尼赛迪尔赶紧以寂语示意牧师出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牧师还没跑出隧道，就缩在地上跪着一动不动了。
法师吃惊地回过头。只一眼，尼赛迪尔就认出了他所追随的君主，假面之王的圣徽具现。
然而看到自己前一刻的阶下囚，此刻却以一副俾睨天下的君临之姿重回故地，狐狸商人一时间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嗡嗡作响。似乎就在一瞬间，他捉摸到了几分头绪，但又似乎完全无法猜测出所侍神明的真正意图。
狐狸商人无声地注视着那位被选中的卓尔少年，谨慎地隐藏起心中的敬畏和恐惧。
【出去。】
凡人的嗓音和源自于神灵的空渺之声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摄人心魂的奇异震荡感。
尼赛迪尔立刻照做了。
法师以连他自己都来不及惊讶的迅速，恭敬地朝着阿莱克鞠了一躬，然后乖乖退了出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神灵毫不掩饰的近距离压迫感对凡人而言可不舒服。
冷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爬满了卡尼雅的后背，但她默默告诫自己：我是一个坚强的卓尔！坚强的祭司！所以男神也罢、亲弟弟也好，要来就来吧！
权当被地底蜥蜴咬了一口！
成功建设完思想壁垒的卡尼雅·范德利女士于是果断地端出一脸大义凌然慷慨就义的烈士姿态，眼一闭、脖一梗，破罐破摔等待命运的裁决。
可惜就算闭着眼睛，她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长袍被人熟练地解开，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