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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北风呼啸,愁云低锁,苍天垂泪。

      贺兰山的雨季多发于夏天,在这冰冷干燥的冬季,少有降雨。而今日大雨忽落,我站在山门前,慢慢抬头,只见蜿蜒直上的黑山,拔地而起,往日熙熙攘攘的山门,没有了李大妈的叫卖牛肉的声音,也不见醉醺醺的张叔沙席铺地,偶尔兴致上来打套醉拳,正好吆喝他自酿的葡萄酒。

      江湖传闻我们明教全灭,可这也未必是真。哪怕我们漫山遍野只有一人活下,也不能算是灭宗。哪怕和尚也说了,那江湖所谓的名门正派血洗了全山,可师傅武功盖世,几大长老年轻时也是名动一时的人物,即便垂垂老矣,也有着看家的本事。再说,这些自诩江湖正道的名门侠士的能心狠手辣到杀遍这全宗的老弱妇孺?

      我思量着已爬到半山,草木结霜,沿路的血迹横洒。道路两侧突现倒地的人影,洗白的灰衣,在冰霜草木中只觉寒冷。再往上,映影重重,石板台阶上凝结着血色。

      谁道男儿不落泪,只是未到伤心处!满山遍野的血迹,已成冰河。断臂残肢,从属何人?方长老年纪大了,最爱吹嘘他的山河止戈剑法,可惜他垂老身颤,一双握剑的手已经撑不住那精铁锻造的宝剑。

      这一双双断手,有的曾经掌勺做饭,闲暇酿酒,醉时练剑,指点江湖,可他们没一个做过为害江湖的事!世人都道我明教为祸武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可我明教教规严明,只为守一方净土,供我教教徒及百姓安居。待我一步步走到山巅,才确信和尚所言不虚。

      我站在师傅、长老、护法的尸身前,已无言语可形容我心中之痛。飞奔下山,仓惶逃离了生我养我的贺兰山。师傅,方长老,不是我不孝,不替您等收尸,待我将这武林、天下四方杀个血雨腥风,再回家,为我明教教众收尸。

      我虽自幼顽劣,却颇有计量,下山后便直奔我教票行。票行老掌柜段方,有着一副占满额头的长寿眉,鹤发童颜,也是自小看我长大,因早年练功不利,被老教主派了个赚钱喝茶的活儿。而今段老年事已高,平日不在票行,早已培养子嗣接班,颐养天年。可我一入票行,便见满屋的白帆,段老一身麻衣,垂目站在柜上。

      开门的冷风吹得他华发纷飞,他抬眼看我,满目凄凉,自语般,“教主!”对目数刻,却无语凝噎。他又喊了一遍,“教主!”

      我点头,“段老,您——”我想说您节哀顺变,却又没资格这样说,如此血海深仇,我教教众死不瞑目,如何能够做到节哀?他忽而泪下,老泪纵横,曾经的一双白须眉好似火燎,掉了无数,只剩下了个半截。

      “您——”我缓缓吸气,“段老,我已回了山上。我明教教众,概不收尸,待我去一一报仇雪恨,再入土为安。劳烦您把票行的银两清数,我——”

      我话音未落,段老已从柜上拿出厚厚一沓捆绑好的银票及碎银,他凝视着我,道,“教主,您都拿去,我只恨我年事已高,便是我年少时,也未曾练就绝世武功,这血海深仇,只得落到教主你身上。不过我已打听清楚,其余分舵的教众虽因那少年突袭身受重伤,却并未丧命,只待教主号令,以牙还牙。”

      我惨然一笑,“咱们分舵的教众自多少年前就已勤于农耕了。何必呢?都拖家带口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可取了他们狗命。”

      不待他回话,我接过钱财,又步入那呼啸北风中。

      回望我贺兰山,夕阳日斜,独照天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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