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苏小狸

22、魂归去

　　夜天冷哼道：“既然你便是秦无邪，那就拿命来吧！”话音未落，夜天便出招，袭向秦无邪，秦无邪侧身灵敏闪过。夜天转身瞬间，从腰间抽出一柄剑，直击秦无邪面门，秦无邪一点不慌，直直后退。夜天剑尖直抵秦无邪眉心，就要刺进去，秦无邪悠然开口：“你不要你这位小师妹的命了吗？”

　　夜天顿住，剑尖离秦无邪眉心只一寸，剑气还是吹开了秦无邪额前黑发，他望了望我，道：“无妨，我先杀了你，再送阿离回去解毒。”

　　秦无邪故作惊讶：“我差点忘了，你们有个师父，医术无双，所有毒都可以解。”她忽然笑起来，像地狱边绽放的莲，美丽而危险，“可是夜公子，已经来不及了。她中了我的噬心，一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就会毒发身亡，洛山离这数千里，你的脚程就是再快，也赶不及了。”

　　夜天收剑，问道：“你想怎么样？”

　　秦无邪理了理被剑气吹乱的头发，道：“解药我可以给你，我的命也可以给你。”说罢，她走到夜天跟前，风情一笑，朱唇轻启：“但是，我要——你的命。”

　　夜天脸上没有什么波澜，他的手却在桌下瞬间握紧，片刻，他开口道：“为何？”

　　秦无邪望着我：“你的师妹喜欢你。”她起身至我床前，夜天迅速移动，将我挡在身后，“你别碰她！”

　　秦无邪也不恼，望着我们痴痴笑道：“多美丽的一张脸，多登对的一双人。”

　　夜天警惕的看着她，不敢放松。

　　她莲步轻移，走至桌边坐下，随手捏起一只茶杯在手中把玩，她恨声道：“我要让她跟我一样，尝尝所爱之人生生死在她面前的痛苦！”茶杯应声而碎。

　　夜天一惊。

　　她忽而又笑道：“三个月前，有人向幻阁买了我夫君的命，彼时我夫君正在外做生意，我闻讯赶到之时，我夫君已只剩最后一口气，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一行清泪顺着她脸颊滑落，很是凄楚：“我随后到处打听，才知道那日幻阁派出的杀手便是你，夜天。”说罢她看向夜天，眼中没有丝毫恨意。

　　“从那日起，我便发誓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夜天冷哼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应去找你夫君真正的仇家。”

　　秦无邪讲道：“只要是杀害我夫君的，我一个都不放过，花钱买他命的人已经被我杀了，现在轮到你了。”

　　夜天站在床边偷偷运功，想将我体内的毒逼出，一边拖延时间：“你怎知我们一定会来这里？”

　　秦无邪凤眸一抬，笑道：“花钱向幻阁买我的命的人就是我自己。我夫君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杀了你，我便追随他而去。”

　　夜天又道：“你又怎知我们一定能找到你？”

　　许是将死之人，秦无邪很有耐心的答道：“瞬影不过是我随手铸出的引子，我故意显露行踪，便是要引你们前来。”说罢她凄凉的一笑：“人的贪欲怎么这么大呢，明知得到的人都会死去，却还是前赴后继，不顾生死的来抢，真是有意思。”

　　夜天灵力进入我体内，许是与我身重之毒起了排斥反应，我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他急忙收功，扶住我。秦无邪看在眼里，也不恼，随意的丢下一句：“你若是运功为她逼毒，她会死的更快。”

　　原来她早知道夜天在运功替我逼毒，不说破，只不过是她知道运功会加快毒发。

　　夜天身子有些颤抖，回头骂道：“你是故意的！”

　　秦无邪轻笑：“我知你在故意拖延时间，我便也将计就计，如此，你小师妹的命，便只剩下半个时辰了。”

　　说罢她突然一掌拍向自己胸口，夜天一惊。她的口中缓缓留下鲜血，面上却始终在笑：“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让你眼睁睁看着你所爱之人死去，却无法报仇，似乎更折磨你。”

　　她酿跄倒在桌上，眼里是满满的满足：“还有半个时辰，你的小师妹便随我一同灰飞烟灭了。”

　　忽的心中传来一阵剧痛，我辗转又是一口鲜血。

　　夜天的手有些颤抖，轻轻为我擦去嘴边鲜血，转头对着秦无邪，有些惊慌失措：“我的命给你，求求你，放了阿离。”

　　秦无邪笑道：“你求我？夜公子怕是第一次求人吧。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夜天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冲过去抓住秦无邪的肩膀，眼睛有些充血：“解药到底在哪里！”

　　秦无邪虚弱的抬手擦掉自己唇边的血迹：“解药？噬心无药可解，除非有人愿意将毒过到自己身上。”

　　她的眼神迷离起来：“噬心是他制的毒，我本想，你死后，我便将你师妹的毒过到自己身上，死在他亲手制出的毒药上，多好。”

　　夜天一惊，怔怔放下她，走到床边，他的眸子很深，像一潭湖水，能把人融化。他望着我很是温柔，伸出手轻轻摸着我的脸。

　　随即他俯身，在我的额上印下一吻。

　　他的目光一直锁着我，缓缓开口，声音很轻：“丫头，最迟明日，流月便会赶到，若你喜欢他，便同他说，知道么？”

　　他执起我的手，轻轻握住，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有些东西从我体内渐渐流失。我全身颤抖，使尽全身力气想将手抽出，却怎么也动不了。

　　夜天的脸渐渐有些模糊，我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不要走，不要死。我还什么都没告诉你，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喜欢流月，我喜欢你，从你在凡间将我接走那一刻，我便依赖你。

　　没人比你更细心，没人比你更能逗我笑。

　　我不再误会你了，我不再任性了，你不要死，我跟你回洛山，我们回家。

　　初遇时，夜天一袭黑色劲装，滚着金边，嘴边挂着笑，大咧咧的与我道：丫头，跟哥走，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记忆排山倒海的涌来，大多数画面我看不清自己的脸，只见着一个红发小姑娘，总是跟在一个黑发少年身后，他时不时的转过来对我笑，梅花一朵朵开在他的身后，我沦陷在那少年的笑容里，年复一年。

　　夜天终于还是倒在了我身上，他虚弱的伸出手，我轻轻的握住。

　　他笑了，望着我，像个孩子，“别哭。”

　　我低低的应了，眼泪却落在他脸上，顺着他美好的脸颊滑落。

　　他认真的望着我，“阿离……来生……你愿……与我一起么？”

　　我握着他的手微微有些用劲，止不住的颤抖：“我不愿。”所以你不准死，你要陪着我，我只要今生。

　　他似是有些吃惊，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眼睛渐渐合上，我再也看不见那一抹幽深如湖水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