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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陈荆一手握笔,一手扶住额头,痛得闪出泪花,肚子里痛骂起秦墨白阴狠,封了内力不算,还整得一动脑,脑袋里就像有一把冰锥子在钻。

      秦墨白啊秦墨白,这梁子是结定了,等我咸鱼翻身的一天,有你好看!

      “大师伯,师尊有请。”眉清目秀的小弟子玄光来报。

      人家一身高贵灰,再看身上裹着菜绿的长袍,陈荆愈发郁闷,隐宗师尊不但不保守三宗神秘、低调、庄重的高义,大反其道地大收弟子。

      隐韫师徒恋不知多少,哪次不是鸡飞狗跳?

      如今,弟子又广收弟子,子生孙、孙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其每日在一片”师尊”的礼拜声中傲然前行,这是何种趣味?

      陈荆五岁时由先帝托入剑宗前,听说过几百年来剑宗屡输,本届气宗听闻又收了两个天资了不得的弟子,让剑宗大为担忧,誓要大雪前耻。

      初次见剑宗师父,师父给她看了本秘籍,要她第二日阐述所看的武艺精要,寻常五岁孩童别说连字都识不全,就是识得也不能知晓那其中的深义,更逞说出个道理。

      陈荆连蒙带猜死撑着说出了个二五六,师父的脸似锅底。

      那之后,陈荆被逼着看的书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奥,师父却不愿给她讲课。如若做对了,师父脸色就好看些;做得不对,师父就会一直不理她。

      直到一日,师父带她去观摩隐韫和气宗长弟子的拜师礼,那年她九岁,隐韫三岁,用隐宗的话来说,隐韫“骨质清奇、聪慧过人、武林百年难出一人”,可在陈荆看来,隐韫还是婴孩,整天哭着回家,跟其他孩子没什么不同。

      不过,能与传言中的两位天才并称三宗翘楚,陈荆还是受用的。

      拜师典礼上,隐韫见许多生客便哭闹不止,闹得连气宗那个六岁的高贵的长弟子都不肯出轿子,隐宗一个老人家,在座位上死死抱着娃娃手忙脚乱,隐韫哭得越来越凶。

      陈荆走进厨房拿筷子沾了麦芽糖递给隐韫,隐韫抽抽答答地接了,陈荆顺势将他抱在怀里,隐韫终于平静,之后就粘在陈荆后脚跟。

      隐宗用一本隐派的暗器秘籍向师父借陈荆照顾宝贝弟子,师父一向放飞不管她,陈荆也寻思隐宗也比不苟言笑的师父更好相处,从此就云顶山住下来。

      隐宗东一瓜、西一枣授些医、毒、药、暗器之道,屡言陈荆更适合入他云顶山,师父没少为此生陈荆的气。

      隐韫一天天长大,果然一天天展露出惊人的天赋,陈荆将自修的困惑说与他听,他听后,当下便能给她简洁又明白的回答,陈荆十分得益。上云顶山之后,每季师父检查功课,也能蒙混过关。

      对于她平庸地悟性,隐韫十三岁时也怀疑地问过:“你没听你师父讲课?!”

      说起她在师门的不幸遭遇,陈荆感触良多:“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在自修;你三岁入隐派,我在自修;你九岁都能跟隐宗过招了,我还是一个人自修;等到你明日都要收弟子了,我仍在自修!我他娘的都被自己的自强不息感动了!”

      隐韫轻轻笑起来,那一刹那,陈荆觉得大千世界真是缤纷多姿,隐韫的绝色可是她的骄傲呀。

      一日师父破例多问一句,她为何用心了许多,她便将隐韫的指点如实说给师父听。

      师父脸上当时流露出的神色,她现在还记忆犹新,怜悯中有失望、愤怒中有不甘,繁复非常。

      她回去云顶山,向隐韫说了师父的怪表情,隐韫脸上表情也很怪,担忧中有决然,更有温柔。没想到怎么会在心底用“温柔”来形容一个小小少年的脸色,但他那时确就那般“温柔”——

      二十岁时,从琉璃回师门交待功课,师傅闭关练功,却因走火入魔在练功房辞世。

      师父走火入魔前渡了一脉精纯内力与她,却不让她对外人宣讲。她明白,男师女徒,内息授受多为武林所不耻,这也是师父不与她亲近的忌讳。

      师父就是那样萧肃的性子,他在,就是依靠;他不在,他已倾尽所有给了自己最多活下去的可能,这是师父表达不出的关怀。

      当回到云顶山,隐宗就半哄半诱她改入隐门,隐韫每在这时,一改冷漠超脱,也一脸狂热地看着她。

      如今隐韫长大了,早不再缠着她,可是隐宗却“痴心仍旧”。

      这次她偷出云顶山的看家宝贝,又身受”冰焰冰寒”,要想活下来,不低声下气投靠隐派是不可能的。

      隐派以着装颜色区分辈份,隐韫着黑色,下面的就跟着是黑灰、浅灰、深褐、浅褐,到了她这里,不知隐宗突发何奇想,居然让她穿让油绿的长袍,她还记得穿着这身衣服,隐派众弟子嗤嗤的笑声。

      “陈荆,有个好事告诉你。” 隐宗在座位上莫名得意。

      “师尊是想停了‘挫骨扬灰’?!”陈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妄想!菩提子是让你想拿就拿的?!冰焰掌是你想给就给的?不是看你与山门出过力的份上,我就真的将你‘挫骨扬灰’!” 隐宗长长的雪白眉毛立起来,两眼血腥,陈荆立刻恭顺的伏低身子,隐宗眉毛立了许久,终于慢慢又垂下。

      “我是要告诉你,后天就是新一任弟子入门选拔,那时,你就有新师侄了,你欢不欢喜?”

      陈荆莫名其妙,她又不喜欢当祖奶奶,高兴个什么劲?

      “小徒也要收徒?”陈荆好奇问道。

      “你?这辈子就只能拿绣花针和菜刀了!”

      “师尊!你一定要救救徒孙,徒孙好了一定将所有光、所有热都贡奉给师尊,光大隐宗门派!还要手刃那奸人,以雪隐派之耻!”陈荆决然举起手刀。

      “居然有人会我派独门‘冰焰掌’,这个人的确留不得。你的伤嘛,要治起来很费功力,值不值得本尊花这么大的气力就要看你以后的表现咯。”

      “是!”

      “望你还能活着看到我新弟子入门。”

      “是!”

      “去吧。”

      陈荆慢慢退下。

      ******************************

      秦墨白抬头看云顶山高耸入云,想起儿时曾与师父来过这里,那时身子弱,经过长途颠簸加上山区严寒,刚到山脚就高热不省人事,一直未曾与另两宗弟子谋面,才有了如今的牵扯不断的麻烦。

      “风行,你就在山脚下等我。”

      “是,公子。”雷风行知他要拜会师长,不宜带随从,正欲将马车赶回去。

      山坳转出数十个年轻人往山腰去,个个模样端正,身姿挺拔,为首几个身着道士浅灰袍,虽然步行平缓,但脚底轻盈,看来都是轻功好手。

      秦墨白略踌躇,也远远跟着,一灰袍清秀男子,回头看他俩若即若离跟在队伍后面,也不出声,继续往上走,一干人来到山腰处一块空地。空地上临时支着一座三丈高台,为四方凳子一张一张歪歪斜斜随意高叠而成。

      那灰袍男子道:“列位为通过我隐派前两门考试出众人选,今日最后一关为静坐。众人都道我隐派暗器、轻功、医毒独步武林,殊不知学成每一项武艺都须持之以恒的定力。静坐考验就是定力。我等选取能在桌台上静坐时辰最长的前五名人选,时长均须过三柱香。顺序诸位就抓阄。”

      大家看那一阵风刮过就要倒下的台子,莫说静坐三柱香,就是能坚持一柱香都如上青天,人人脸色凝重。

      有心急的才跃上,台子就倒的,最好的只坚持了两盏茶,而隐派小弟子搭凳子身法却非常漂亮,几个”旱地拔葱”就将高台搭好了,秦墨白不由暗赞隐派轻劲果然名不虚传。

      比试到一半,终于有个女子静坐了四柱香过关,山顶上陆陆续续又下来几十个隐派弟子,皆为年轻男女。隐派而今天壮大成神秘门派,没想到弟子们看起却十分单纯,且门风颇轻快。几十个弟子围在外圈,个个面带笑容,时不时窃窃低笑,一点儿也不拘束。

      一名身着翠绿长袍的女子伴着两个灰袍弟子,沿着山路慢慢蜿蜒而下,加入围观人群。

      秦墨白定目,唇微启,那两字几要滑出舌尖,蛰伏在心房最深处,朦胧的渴望由弱至强燃烧般席卷全身,直叫他全身暗颤。“久别重逢”四字简单,原来这般曲微深刻。

      女子梳着道士髻,英气秀丽面容略显苍白,身姿修长单薄,嘴角噙着一缕微笑。

      笑容还是随性的,一如无数次在眼前重现的模样,仿若她在月色下独倚门槛,极远又极近,极深沉又极轻淡。

      想要伸出手去拉她一把,把她从远远的角落拉近身前,他要看清楚经历烦嚣和挫伤之后,她的双眼是不是还依旧旷达澄明?

      陈荆在草坡上站定,仰头看两人在台上端坐,好半晌,两人还是纹丝不动,对玄光笑道,”我们赌一赌谁先掉下来,两吊钱好不好?”

      周边几个人听闻也来了兴趣,有押黑衣的,有押蓝衣。陈荆眯起眼睛看了看,押了蓝衣,没多时,蓝衣果然先落下来,陈荆笑嘻嘻收了铜钱揣在怀里,几人不服,又押一局。

      玄光问陈荆有没有带瓜子,陈荆摇摇头,另一女弟子伸出一只手,满满的核桃,陈荆忧郁地看着圆溜溜的核桃壳,玄光笑着帮她把核桃壳捏碎,几人悠悠剥着核桃看着比试,有说有笑。

      不多时,玄光低语:”大师伯,时辰到了。”

      陈荆转身,又并着两名弟子慢慢向山上走回去。

      秦墨白逆光站着,雷风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嘴里似安慰又似埋怨:“可见着陈姑娘了,她在这好不逍遥!”

      “风行,将飞鹰留下来,你先下山。”眼光一直追随翠绿身影消失在山顶雾气中。

      雷风行离开,秦墨白待所有应试过场后,跨过溪水,穿过树丛。对为首的弟子抱拳道:“在下崔社,久仰隐派武术博大精深,日前入门招募末赶得上,今日特寻到此处,望各位前辈罔开一面。”

      几位年轻弟子目光闪闪,之前回探他的少年一指高台,道:“方才静坐的规矩你也知晓了。你先过了这一关,五柱香时长。”

      秦墨白作个揖,“寒鸦凫水”飞身上凳台,一撩长衫下摆盘腿坐下,双手轻置膝上,阖上双眼,飞扬的长发时而拂过挺秀的鼻子、时而掠过他紧闭的薄唇,风拍打着宽阔的衣袖,本来刺眼的阳光投在他身上化作温和光晕。

      众人都收了声息只呆看他,在上之人仿佛笼罩着渺渺灵光和蘅芷清芬而来,自有凡尘俗世以外的宁静。不知不觉,男子长睫上扬,张开眼,脚尖一点凳面,翻身翩然落地,轻声道:“应该过了第七柱了。”

      众人一望香桌,五柱香早化为灰烬。

      一名弟子倏地扣住他手腕,他也不闪避,那弟子测探他内息,“咦”地道了一声,低声对身边弟子说:“内力极弱,学武似不过三年。”又有两名弟子也搭了他脉象,眼中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为首弟子道,”你既已过了关。我们按规矩得带你进山,只是你能不能入师门得由几位首座师父决定。”

      秦墨白端正行个礼,随着几个新弟子一起上了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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