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师徒两生花》萧落木

41、成魔却是为哪般

　　诛仙剑并没有直接刺穿我的心脏，可是没有时间和机会给我疗伤的情况下，我一样难逃一死。可是逍遥，逍遥不一样，他不是仙而选择走无天当年的路，诛仙剑对于他来说只是一般伤害，只要……我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想着反正战长歌想要我的命，我也没有机会疗伤了，干脆也就不管了，想着与其把修为留给战长歌，还不如全部给逍遥呢。

　　只要护着逍遥的心脉，他就能够活下去，并且拥有力量逃离这里。

　　“……走！”我原本还想多说点，可是伤到了肺，一开口就有血一口一口的涌出来，吐了一地。

　　苏眉师兄在世的时候总是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傻孩子。几千岁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做事总是这般的不要命和顾前不顾后，每到这时，我总是把脑袋一扬，得意兮兮地说我这是叫刚烈，师父就会苦笑着说，是他们把我给宠坏了。

　　逍遥几乎没有力气了，可是还在抗拒我的修为。最后，他无力地垂下头。

　　战长歌却没有心思看我们这里的悲惨，直接冷笑一声，取出了他自己的武器长枪无邪，朝着逍遥和我直直地刺过来。

　　一声低沉的悲鸣爆发而出。

　　长而沉，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痛和伤，让人的心不住颤抖起来。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尤其是逍遥这般沉默坚毅的男人，也会发出如此悲痛欲绝的嘶吼。

　　我以为，他就此妥协。

　　结果……结果趴在我身上的逍遥却突然抬起头，一双眼睛却紧紧地闭着。强烈的煞气紧紧地围绕在他的周围，猛地将战长歌的长枪反弹出去。力道之凶猛，硬是将战长歌的虎口震得鲜血淋漓。

　　然后，逍遥一手将我渡修为的手狠狠地扣在地上，一手伸到身后，一把抽出了贯穿我们的诛仙剑，单手……折断。

　　诛仙剑对于仙那是致命的伤害，但是对于一般的人或者妖，被贯穿了心脏也是属于致命伤……逍遥不可能将剑拔出来之后，还能够单手折断的。能够被轻易折断的剑，怎么可能成为诛仙的宝剑呢……

　　逍遥睁开眼中，双眼满溢着暗红色诡异的煞气和阴鸷的光。暗红色的血顺着他的额慢慢流下，流过他的眼睛鼻梁，最后落在地上。血液让他原本俊逸的面容显出一种要人恨不能跑得越远越好的恐怖的狰狞。他身上的煞气，瞬时间暴涨，强大到一种非人的地步。即使是强行使用血煞之阵，也不可能达到的强大的煞气不是从四面八方，而是从他的体内，爆发出来。他慢慢地直起身，将折断的诛仙剑扔在了地上。断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逍遥单手将我扶起来，我顿时感到一股强劲而霸道的气附在我的伤口处。不是很舒服的气，让我有些反胃，但是不管怎么说，却是护住了我的伤口。

　　这种浓烈到凡人的眼都能看到的煞气，阴沉的天色，远处的雷鸣电闪，天际的冷月星子统统不见，整个鄞州阴煞得如同地府。一个巨大的发着红光的法阵从地面浮现出来。煞气如同漩涡一般从法阵之中冒出来。

　　只有一种可能，我的心底一凉。

　　逍遥————成魔了。

　　果然，在逍遥的眉心处，慢慢地血水被吸收了，光洁的眉心处渐渐浮现出一个火红的印记。

　　师父还在世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一个人要成仙，必须经过漫长的修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捷径。一个人要成魔，需要强大的实力和不死不灭的执念，绝望和反抗神的疯狂。可是，任何一个凡人，在世的时间不过那么短短的数十年，经历的悲欢离合也不过那么一点点，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强大到成为成魔的执念的。能够有这样强大的执念，必是经历的无数轮回生死，看透了世间浮尘变幻的人，而想要经历这些，又需要漫长的生命……这样的生命，只有修仙才能够获得。修仙之人，必须看淡世间冷暖，不再有欲望和执迷，这样的人，又哪里来得执念呢？所以说，成仙的人有，成妖的人有，唯独成神成魔的，没有。

　　逍遥……他不过才二十来年的短暂生命，怎么可能会拥有强大的执念呢？人的一生，比逍遥悲惨的人多了，对于爱情的追求，比他强烈的人也多了，这样的情感是不足以成魔的。可是逍遥，为什么做到了？

　　战长歌也在发愣，没有谁会在对手被自己捅个透心凉，一看就是天神下凡都救不活的样子的人突然信春哥得永生，原地满血复活还战斗力暴涨，换做是谁都会害怕的。尤其是战长歌根本就没有见过魔，也不知道逍遥这是成魔了。毕竟着六界中之前唯一的魔无天成魔之前战长歌还没有出生，被我打得没有了人性的时候，战长歌也还是没有出生。

　　比起战长歌，兰九画早就吓得花容失色，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一张煞白的小脸儿看着我见犹怜。演琼瑶剧去吧，我心里暗说。

　　逍遥没有理会惊恐的师徒二人组，一手揽着我，一手握着比他人还要高得多的龙牙风雷。整个人全身都是冷冰冰的杀气，暗红色的煞气配上他一身玄色的长衫和肩上，手腕上银色的护甲，帅的不行。

　　我正考虑着怎么来处理这两个人的时候，门外，或许这个被逍遥的妖力震得破破烂烂的东西已经称不上门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冷冽的剑光，又悄无声息地滑进来。我定睛一看，白衣墨发，带着银面具，赫然就是无天。紧随其后的，是和他形影不离的怀月。

　　天上依旧是浓云密布，四下是暗流汹涌的漆黑，逍遥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暗红色的光，无天和怀月却都是一身清辉，那么站在一起，一个梅芳冰颜，一个雪色竹骨，很是登对。

　　无天进来之后，没有理我，只是一直怔怔地盯着逍遥，看了有那么一盏茶的时间，而后突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非常古怪的礼，他的右手按住左胸，左手滑过一个半圆后按在腹部，弯腰，然后单膝跪下：

　　“无天恭贺魔尊重现。”这是什么情况？无天不是才是魔尊么？他提早苏醒过来，并且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实力不就是为了能够在几十年后的朔月里成魔的吗？怎么现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成魔逍遥就已经成魔了，最奇怪的是逍遥成魔之后无天竟然在第一时间赶到，并且不但没有对逍遥大打出手，反而对他这么的恭敬。难道说，在妖魔的世界里，谁成为魔尊并不重要，只有有人是，就够了吗？

　　怀月似乎有些犹豫，但是看到无天已经恭敬地俯在地上了，于是也一样一手抚胸，一手划过一个圈后衡于腹部，双脚一前一后，弯腰，礼毕之后也跪下，恭声说：

　　“怀月恭贺魔尊重现。”很奇怪的姿势……可是我知道，我见过这种行礼的方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不记得是谁，但是我知道，我一定是见过的。

　　逍遥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皱着眉继续输气护着我的心脉。

　　可是他的气息却让我更加的难受，那个被诛仙贯穿的巨大伤口不但没有在逍遥的压制下如同他一般恢复，反而变本加厉的漫出血来。我总是一身大红，逍遥虽然抱着我，却穿着一身黑，这血染着也不是很看得出来，但是慢慢地一些血开始凝固了，于是这鲜红之上就有了深深浅浅的变化，我微微偏头，发现地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了一地的血。我和逍遥就站在这血泊之间，怎么看都是没有一点美感的诡异。

　　虽然说没有被诛仙剑刺中心脏，不至于会灰飞烟灭，但是，挂掉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是不是被刺中心脏的区别仅仅只是在于能不能留有魂魄进入轮回。

　　无天也没有在意逍遥冷漠的态度，反而跪在地上，低着头说：

　　“魔尊，紫陌是上仙之体，您的体内煞气太盛，强行输入不但不能救她，反而会让她更快消散。”对啊对啊，仙魔原本就不是一家，逍遥能够自愈的能力放在我身上，简直就是毒药。

　　逍遥一顿，真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胸肺间那股堵得慌的气这才散去，痛才顿顿地传来。

　　无天没有卖关子，继续非常恭谨地说：

　　“如今无天还未成魔，请让无天勉力一试，兴许还能够挽回上仙一命。”无天的声音依旧是温和清雅的，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之下，他也是不紧不慢胸有成竹的。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地上已经断成两截的诛仙剑，我看到他银质面具下露出的薄薄的嘴唇微微弯了弯，柔声说“诛仙剑的伤，我，还是熟悉的。”

　　逍遥有些犹豫，他的脸上没有显出来，但是揽着我的腰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我捂着胸口，拼着最后的力气抓住逍遥的衣襟对逍遥说：

　　“……信他……”

　　而后，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失去意识之前，我不由默默感叹下，这些年里，我昏倒的次数越发的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