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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突生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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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官府敷衍的态度,着实愤怒,却也无可奈何。纨月道:“先生,如今难民齐集,瘟疫有泛滥,只怕…”
秦百韬道:“为今之计,先把患病的难民集到仁安堂救治,其余的只要确保他们不染上瘟疫,应该不会有民变。”
纨月道:“那些难民千里逃难而来,疲惫至极,又食宿不净,极易染上瘟疫,要给他们草药预防才好。”
秦百韬沉思半响,说道:“月儿,可记得漏芦汤的药方?”
纨月道:“记得,先生可是要以此来预防?可月儿记得这药方不是用来预防的,正是医治这瘟疫的。”
秦百韬道:“正是。预防之法月儿应该有办法,而漏芦汤用来治轻度患者应该见效,熬制时再加上芒硝,重度患者服用败毒散加赤小豆,脓疮可用雄黄加醋外抹。”
纨月问道:“何为败毒散?”
秦百韬道:“防风一钱五分,荆芥二钱,羌活二钱,独活二钱,前胡二钱,升麻五分,干葛一钱,赤芍二钱,桔梗八分,川芎一钱五分,白芷二钱,薄荷八分,牛蒡子三钱,甘草八分,柴胡,八分,姜、葱煎。热服出汗。若无效,再改药方,或配以针灸。”
俞掌柜一旁听到,连忙叫伙计记下,却不想秦百韬滔滔不绝就讲完了,还问到:“月儿可记清楚了?”
纨月笑道:“记清楚了,先生放心,错不了。”
俞掌柜道:“哎哟,小苏公子真是好记性,神医说一遍便记住了。”
纨月道:“俞掌柜,一会我将药方写出,你叫伙计熬制后可与患者吃。另有一方可预防,俞掌柜要通知难民前来。还有很多重症患者,先生要施以针灸之法,外面可劳烦俞掌柜了。”
俞掌柜抱拳道:“应该的,应该的。”
日暮西沉,纨月看了几个喝过药的患者,已有见效者,便觉稍稍安心,却听得外头吵吵闹闹。纨月眉头一皱,出门一看,见一个小女孩被众人围住。纨月一问,才知道小女孩偷了别人的钱袋,被人当场抓住。纨月看那女孩不过八九岁,生的眉清目秀,倒不像偷窃之人,况被人当场抓住,也不是惯犯,便问道:“你为何偷人钱袋?”
小女孩委委屈屈的,只顾抽泣着,也不说话。纨月轻声安慰道:“你只管说,有哥哥在此,你若有什么委屈,哥哥替你做主。”
女孩哇一声哭出来道:“我娘快病死了,听说这里有药治病,谁知药钱好贵,我没钱又想给娘亲治病,只好偷了。”
纨月一惊,暗道:“怎么汤药要钱,我竟不知。”纨月细一思量,那些服过药的果真是衣衫干净,似是本地人,到真没看见一个难民服药。纨月顿时火从心起,带着女孩母女回到仁安堂,找俞掌柜对峙。谁知那小女孩一见俞掌柜便道:“哥哥,就是他,非要钱才肯给我娘和药,我们没有钱,他便把我们哄了出去。”
俞掌柜圆目怒睁,呵斥着小女孩。此时秦百韬出的大堂来,问明事宜,还未开口,便听得俞掌柜自辩道:“秦神医啊,您是神医,不在乎,我还要养家糊口,这小铺可经不起免费赠药啊,在说开店做生意,哪有免费之理啊。我已经折价卖药了。”
秦百韬不听则已,一听便火冒三丈,疾言厉色道:“俞掌柜,秦某不才,微博神医之名,三十年来在你仁安堂坐诊看病,你既得名又得财,如今难民涌动,瘟疫泛滥,你还想着要发国难财?当前若不是看你忠厚老实,勤学奋发,怎会助你开着仁安堂,可还记得当时答应过什么,所谓医者仁心,到你这,变成了财迷心窍!”
俞掌柜连连讨饶道:“神医教训得是,教训的是。”
纨月道:“俞掌柜,这蟠龙镇药铺有的是,你若不愿施医赠药,有人愿意。何况这次你若治好了瘟疫,本地百姓,外来流民都记住了仁安堂,那是仁安堂不仅在蟠龙镇,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有大名,还怕没钱赚么?”
俞掌柜眼睛一亮,道:“是,是,苏小公子说的是,在下立即施药,立即施药。”
秦百韬轻哼一声,连连摇头。纨月道:“先生,人家是生意中人,利益为上也难怪,只是不该把注意打到这帮可怜人身上。”
秦百韬笑道:“虽如此说,也着实可恶。此人三十年前相助与我,我见他同道中人,又有仁心,才助他开着仁安堂,不想此人如今这般势利。”
俞掌柜受秦百韬一阵厉喝,又想着日后仁安堂声明远播,倒也认真施起药来。秦百韬怕俞掌柜暗中收钱,命纨月去各大药铺,如愿施医赠药,则将药房免费赠与,各药铺看是神医的药方,倒也给面子,纷纷愿意施药。只是连着十数日来,秦百韬还是在仁安堂落脚看诊,使得仁安堂的病人仍旧最多。
半个多月之后,轻度患者已治愈,那些流民治好了病,对秦百韬、纨月等人感激涕零。纨月告知,得过瘟疫后不会再被传染,众人听到,纷纷愿意照顾重症患者。那妇人母子业已痊愈,兴高采烈,乃是纨月手下第一个照顾病患之人。
只是这神医的名声越传越远,众人纷纷传说蟠龙镇有神医治瘟疫,且分文不取,从各地赶来的病患倒是越来越多。好在身体康健的难民听说仗已打完,纷纷回乡。
这一日,伙计说道:“这药方中牛蒡子用量最大,如今铺子里快没了,可如何是好。”
纨月想到蝴蝶谷的草香室倒有一些牛蒡子,于是禀明先生,自行回去取药材。刚出蟠龙镇,走到青阳桥,纨月想起此地便是孟起被无叶和尚所救之处,正感慨,看见三四匹马正从青阳桥上踱跺而来。是几个军士,为首的骑着一匹枣红大马,身穿盔甲,手持一把弯月戟,倒是眉目分明,约莫二十几岁的模样,神气活现,身前却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衣衫陈旧,眉山目水,泪光莹莹,神色凄苦。
纨月一见,便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不便多问,只顾自己赶路。纨月在桥上与枣红大马擦肩而过,刚走几步,却听得背后女子喊出救命二字。纨月一转身,见那女子骨碌碌滚下马来,摔在地上,对这纨月的方向喊道:“公子救命啊!”
那年轻将军顿时大怒,一鞭子抽到女子身上,对这那女子道:“臭娘们,活得不耐烦了!”随即举起鞭子,又要抽下。纨月一皱眉,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鞭子,说道:“将军,这女子所犯何罪,为何如此待她?”
那将军用力抽回马鞭,说道:“本将军家事,与尔等无关。”
纨月心想确实不妥,看那女子一眼,正欲回身,却被那女子一把抱住小腿道:“公子莫信那恶人之言,小女子并非他家人。小女子是蟠龙镇相邻的清溪镇人士,是被他强行抢来的。”纨月一听,顿时火起,怒道:“将军,这女子所言是否属实?”
那年轻将军道:“是否属实轮得到你个小鬼多管闲事?识相的给本将军滚开。春儿,上马来,本将军便饶了你。”
那名叫春儿的女子连连摇头,怯生生躲到纨月身后。纨月道:“将军自然是位高权重,小子确实也自不量力。只是,将军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不怕有损将军威名么?小子完全可将春儿姑娘交予将军处理,只是前面就是蟠龙镇,人多口杂,这春儿姑娘再一叫换,只怕全镇百姓都会笑话将军,若这事再传到将军上家耳朵里,只怕对将军前途也会有影响。”
那年轻将军稍一愣,立即有旁人凑上耳来私语几句,那将军便道:“马成,春儿教于你,你送她回乡,给我看住了。春儿,在家乖乖等着,本将军不日将返回,哈哈!”说罢,快马一鞭,飞驰出去。那叫马成的侍从则对春儿唤道:“走吧,春儿姑娘!”春儿眼泪汪汪,自是不肯,纨月则示意春儿跟着马成。
纨月见马匹飞驰出去已不见踪影,便趁马成不备,点了马成穴道,将他扔到一旁草丛边,领着春儿走出几步,说道:“春儿姑娘,你快走吧,别走原路,也别回家,到亲戚家躲躲。我功力不够,那穴道顶多只有一个时辰,他骑着快马,被追上就麻烦了。”
那春儿跪下道:“公子救命之恩,春儿无以为报,请受春儿三拜。公子可否告知名姓,春儿好日日念经,愿菩萨保佑公子。”
纨月笑道:“举手之劳,姑娘过誉了,快走吧,逃命要紧。”
纨月从蝴蝶谷拿回药材到仁安堂,已是午时已过。纨月将药材交给伙计,仍进内堂,却在大堂一角见到青阳桥上的年轻将军。那将军也见到纨月,顿时怒色满面。
纨月对秦百韬道:“先生,外头几个军士可是来看病的?看他们不像有病。”
秦百韬道:“那是长安韩府的韩忠,奉主家命前来请我去长安的。”
纨月道:“先生,此人心术不正,先生万不可去。”
秦百韬取下银针,问道:“月儿认识韩忠?”
纨月道:“月儿刚才回谷,便在青阳桥上碰见他,当时他竟掳了一个女子在马上,那女子对我喊救命。”纨月三言两语,把青阳桥上之事告知秦百韬。
秦百韬道:“那长安韩府也并非什么正派人士。韩南江城府极深,老奸巨猾,满肚子诡计,倒是会看时事,懂得变通,其长子韩治虽有武才,却是非不分,唯父名是从,次子韩济与其父一丘之貉,不堪一说。那韩忠前来,我已拒绝了。”
纨月这才放下心来。再看那韩忠,一脸阴郁,坐在角落,看着满屋子难民人来人往,心里的烦闷升腾起来。他也是个聪明人,一看便知纨月与秦百韬关系非凡,终于坐不住,走进内堂,拱手道:“秦神医,我与这位小公子恐怕有些误会。”
纨月眉毛一横,说道:“韩将军,这是内堂,在这里的均是重症瘟疫患者,将军可要小心了。”
韩忠看看病榻上的患者,着实吓了一跳,随即又想,若此时办不妥,恐怕回去要受到父亲的责罚了。于是,壮胆又说道:“神医,家祖父着实看重神医,况如今汤阴一战,家父大胜归来,封疆列侯指日可待,万望神医不要推辞。”
秦百韬并不理他,纨月白横一眼道:“若不是韩将军汤阴一战,也没有这么多难民流窜,瘟疫作乱了。”
那韩忠哑口无言,只得退出仁安堂,吩咐手下将此地情况报于韩将军,请他定夺。
近酉时分,纨月与秦百韬收拾药箱,正要回谷,刚出仁安堂大门,见马队浩浩荡荡前来,分成两队,每队均有二三十人,为首的中年男子,脚蹬马靴,身披铠甲,头戴钢盔,骑一匹黑马,威风凛凛,不怒自威。那将军见到白须鹤发的秦百韬,立即下马来,双手抱拳,深深作揖道:“在下长安韩治,拜见秦神医。秦神医不辞劳苦,治疗瘟患,令人可敬可佩,韩治必定禀明皇上,对神医论功行赏。”
秦百韬轻笑一声道:“行赏就不必了,只请将军还老朽一个清净自由身罢了。”
那韩治道:“神医此言差异,皇上圣明,历来是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在下只请神医长安走一趟,一来皇上定要召见,二来家父之病,还要叨扰神医。”
秦百韬白袍一甩道:“韩将军,老朽山野匹夫,入不得朝堂,至于令尊之病,老朽垂垂暮年,老年昏花,已无能为力。”
秦百韬话音刚落,那韩忠便跳出来,说道:“老匹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祖父位列三公,能请你你要烧高香了。”
纨月听了一阵恶心,正要讥讽,却被秦百韬拦住。秦百韬继续说道:“既如此,就请韩将军另请高明吧。”
韩治对韩忠横眼相视,有对秦百韬和颜道:“神医,家父常说起你医术精湛,举世无双,若垂暮之年能见到神医之真容,即使不治,也是欣慰的。”
秦百韬道:“韩将军过奖了,老朽实在去不得。”
韩治一听,心下大怒,便觉这老匹夫不识抬举。韩忠察言观色,知道父亲怒气已生,心下大快,便凑前道:“父亲,那老匹夫分明不识抬举,种种均是托词,还有那臭小子也不是好东西,日前我救得一女子无家可归,本欲带她回府做个丫环,谁知今日碰上那小子,那小子见女子貌美,竟给抢去了,此事马成可作证。”
纨月一听大怒,骂道:“真不知廉耻,百姓碰上这样的将军,难怪要瘟疫遍地了。”
韩治听了,更火大,只差没发作。目光转向纨月,突然微微皱眉,对着纨月上下打量,上前一步问道:“小公子如何称呼?”纨月冷哼一声道:“不敢当,贱名何堪入将军耳。”韩治道:“小公子不方便报上名来么?”纨月看一眼秦百韬,勉强道:“小子姓苏,名纨月。”
韩忠见纨月对父亲无礼,便一挥手道:“兄弟们,将此二人捆起来,给我绑到长安去。”
纨月一听,急道:“先生!”秦百韬道:“月儿,看来今日难免一战了。”
这时十几名军士抽出钢刀,冲将上来,将他二人团团围住。纨月一惊,将背靠近秦百韬,形成二人背靠之势。这十几名军士一齐冲上。纨月侧身让过钢刀,手掌挥动,拍到军士身上,谁知那军士运气,生生吃了纨月一掌,竟纹丝不动,倒震得纨月后退几步,被秦百韬一手扶住。纨月轻声道:“先生,他们武功不弱。先生功夫高强,还是先出重围再说,不必顾着月儿,他们只要先生,不会为难月儿。”
秦百韬轻哼一声,横眼扫过,冷冷道:“月儿,你小瞧他们了,不达目的,他们岂会罢休!”说罢,白袍一甩,瞬间抢过一把军刀,反手一挥,一名军士已倒下,血溅满地。纨月大惊,十六年来,只见先生救人,从不见先生杀人,今朝可是头一回。发愣之际,一名军士挥刀上前,纨月竟全然不知,秦百韬飞起一脚,便将纨月身旁军士踢倒在地。秦百韬一把拉过纨月,说道:“月儿,今日先生再教你一件,奸恶之徒不能以仁心待之,须知杀之亦能造福一方百姓。”
纨月点头领会,怎奈武功着实低微,几次险要,均由先生相救。纨月此时懊悔万分,暗想往日若能悉心跟随夫人先生学武,今日早就脱险了,如今害得先生也被围住,脱身不得。
秦百韬多年修为,武功自是高人一筹,十几个军士原本也不在眼里,只是连日操劳,又护着纨月,加上毕竟年事已高,渐渐便有些不支了。
韩忠斜眼观战,见秦百韬额头冒汗,气喘嘘嘘,便知今日胜券在握,弯月戟一横,亦上前助阵。见纨月东躲西藏,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韩忠嘴角冷笑,心道,这伶牙俐齿的臭小子,功夫竟如此烂,于是,大步上前。
纨月只听得耳边呼呼生风,夹带一道寒气逼来,于是一个空翻,躲过一戟。落地之时,脚踩弯月戟上,借力腾空飞起,脚掌狠狠地踢在韩忠肩上。
其实韩忠功夫远高于纨月,此刻以为胜局已定,纨月功夫又极差,大意之下生生受了纨月一脚,自然是火冒三丈,舞动弯月戟,虎虎生风,直朝纨月砍来。纨月连连后退,已是退无可退了。眼看这弯月戟正要劈到纨月身上,可秦百韬正被四五个军士缠住,分身乏术,正在千钧之际,韩治身影一晃,单手架住戟柄,用力一掀,韩忠便踉跄后退几步。
韩治对韩忠一个眼色,随即喝道:“住手!”韩忠立即站到纨月身前。众军士相继停下,均手握兵器严阵以待。韩治上前,又抱拳致礼道:“秦神医息怒,这些家奴乃粗野莽夫,不懂规矩,还请神医莫见怪。不过,依在下之见,秦神医还是赴长安为妙。”
秦百韬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但那韩忠站在纨月身旁,顷刻间便能要了纨月性命。为今之际,只有跟随他们赶赴长安,不过是替那老奸巨猾的韩南江治病而已,暂且敷衍吧。秦百韬一翻思量,唯有先答应。
秦百韬正思量着,只见韩忠从腰带中拿出一粒晶莹剔透白色药丸,迅速塞进纨月口中,将纨月下巴一抬。纨月只觉得喉咙口骨碌碌一声,惊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说完,手指用力扣,却只干呕几声,药丸早已进了肚。
韩忠嘿嘿一笑,说道:“本将军见你功夫太差,给你吃颗药丸补补身,日后并能功力大增。”说罢,笑着大步走开。
纨月走到秦百韬身边,伸出手腕。秦百韬仔细把过脉,眉头紧皱,问道:“小将军,你给月儿吃的可是入骨丸?”
韩忠道:“不愧是神医,一把脉就知道了。”
秦百韬并不答他,只怒道:“快拿解药来。”韩忠一脸不屑。
韩治喝道:“混账,怎可如此怠慢秦神医,忠儿,把解药拿来。”韩忠看一眼韩治的神色,道:“父亲,忠儿并无解药,恐怕要回韩府才行。”韩治道:“神医莫怪,忠儿心性顽劣,回府之后,定教忠儿奉上解药。”
纨月道:“先生,他们这分明是威逼利诱。”
秦百韬道:“看来还是免不了要去趟长安,只是恐怕要月儿同行了。”
韩治大喜,拱手道:“神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