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将重逢于日出时》云山时

2、第 2 章

　　我收到信息已经是几天后了，还是室友聊天时知道的，我给何睿打电话，却听见手机里传来。

　　“抱歉，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挂断电话，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核对，核对了很多遍，的确没错啊。

　　我又打给段子骞，他也不告诉我。我接着问了他们两个的其他室友，皆是说不知道。

　　我心里空了一大块，着急的想联系上他。

　　和我朝夕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哥哥，我暗恋十多年的人不见了，连一句再见也没有施舍给我，就再也联系不到…

　　我哭的双眼红肿头痛欲裂，迫切的想知道何睿的去向，我感觉自己被抛弃了，那几天我的眼睛一直都是肿的，气色也差了起来。

　　再后来段子骞话更少了，除了上课就是上课，也不理我。

　　可是我心里始终憋着一团气，他不找我，我也不找他，都在等对方的一个台阶。

　　可是没有了何睿，我们之间的矛盾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我之后很少和他说话了。

　　每天睡醒看着天花板，心里很不舒服，两个很重要的人离我远去，再也回不去从前。

　　烦躁的情绪袭来，我总是感觉不安，夜半时分被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每天都是情绪低落的独来独往，看见好多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东西都会触景生情。

　　我除了找何睿和上课外几乎找不到可以干的事情，即使我一直在尝试联系何睿，结果依然是同一个。

　　如果不是大家都记得这个人，我还以为他只是我疲惫时在梦里幻想出的完美哥哥。

　　直到我工作，我也没有再联系到他。段子骞时不时还会带我吃饭，我们却无话可说，吃完饭他送我回家，然后他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了。

　　那天他在我家楼下站了格外久，他靠在车门上，点燃一根烟，我记得段子骞以前不抽烟，他说闻不惯，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呢？

　　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了，不过他现在是我上司了，过得应该挺好的，估计不需要我过多关心了。

　　我拉上窗帘，不再想不再看。我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渐渐习惯了一个人，只不过当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谈个对象时，我依然会想到何睿。

　　今天我出任务，队友小陈被连捅了几刀，给我们争取了很多时间，成功抓住罪犯，但是小陈没救活，小姑娘一米六的身高小小的一个躺在我怀里，逐渐没了呼吸。

　　而她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乔姐，我不甘心，爸爸妈妈的仇，我还没报……”

　　我红了眼眶，安慰的话说不出口，把小陈紧紧地抱在怀里，感受着她逐渐僵硬的身体。

　　这是我第一次真实的遇到教官说的死亡，那么近，却永远离开了我。

　　她比我小几岁，今年春天刚来警局，家里只剩下弟弟和她，爸爸妈妈在几年前出任务时相继离世了，现在小陈也离开了，全家上下居然只剩下一个六年级的弟弟。

　　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了，我不应该让何睿和段子骞做警察，和我一起任性，这一行太危险了，万一何睿和段子骞也会有一天遇到这种情况，万一他们也会死。

　　这是何睿那次之后我第一次哭成这样，为了一个相识几个月的晚辈，也是为了自己。

　　我和队里的同事们一起操办了小陈的葬礼，但是我们不曾有过她的照片，也不能写下她的姓名。

　　像一阵风短暂的在家人的期待中来到世界，然后又毫无声息地离开，自私到不给任何人留下她存在过的痕迹，却也很大度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而我们既然决定了做这个事业，就应该做好自己是一阵风的准备。

　　弟弟不哭不闹，抱着自己的奖状，蹲在小陈的墓碑前，我看见他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却倔强的不肯落泪。

　　段子骞拍了拍男孩瘦小的肩膀，他一个胡子拉碴的直男不太会说软话，太多事情压的他已经麻木，小陈的离去成了他身上的又一块巨石。

　　自那之后他就把弟弟带回了他的家里住。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依然没有放弃寻找何睿，反而还有种即将见面的预感。

　　我思考过关于他去向的很多可能，被迫去学律师或者去当了卧底，我觉得应该是被上面派去卧底。

　　不论去哪里，每天都要生活在提心吊胆中，被发现就要被折磨，虐待。

　　说不定还会被强迫染上毒……

　　最重要的是他可能会死的啊！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我居然梦到了何睿，但是他的情况一点也不好，因为传递消息被发现，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在他身上疯狂试探新型毒，他被捆着脖子囚/禁在阴暗潮湿脏乱的地下室中，痛苦地挣扎着。

　　我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揪心的感觉迟迟缓不过来，枕头上被泪水洇湿一大块。

　　不久后段子骞给我们开了个会，说我们这几年调查追踪的制/毒/贩/毒团伙已经有了些眉目。

　　“根据蔷薇传出来的线索来看，他们虽然还是很警惕，不过对比之前也松懈了不少。他们在一个地方停留已经超过了一个月，极有可能是总部。”

　　段子骞有些着急，已经打算行动了，我却听着不太对劲。

　　这和上一个消息相悖。

　　“段队，上个星期说他们已经转移这个星期却说还在原地，我认为不应该…”

　　为什么段子骞会着急，他肯定也知道了消息相悖，难道蔷薇……

　　我抬头对上了段子骞的眼睛，他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张，我猜对了。

　　蔷薇是何睿！

　　我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比他还想立刻行动，这个信息很有可能是何睿被发现了，别人放出的假消息。也证明了何睿可能暴露了，如果不去救他后果不堪设想。

　　就像自己的梦里一样，被人当成试验品像狗一样捆着。

　　但是如果真的去，就是自投罗网，这明显就是骗局引我们上钩。

　　我想去救何睿，但是我不能让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涉险，不能让他们去送死。

　　我瘫坐在椅子上，满满的无力感，是我太冲动了，如果是何睿，他也不会想让这么多人为了他一个人白白牺牲的。

　　没想到传说中的电车问题也让自己遇到了。

　　深呼吸后，我起身去办公室找段子骞。

　　他不在，同事说他被赵局叫走了，我写了便签贴在他电脑上。

　　刚到下班点，他就把我带走了，一路带到了他家附近的烧烤摊，我们两个警服都没换就来了，进去的时候还吓了老板一跳，周围也有很多目光看过来。

　　他点了很多啤酒。

　　“乔声，我瞒了你很久很久，你问我为什么和何睿吵架，因为他告诉我…”

　　我赶紧把他的嘴堵上，他真是什么话也敢往外蹦。

　　“段子骞，你比我大，我也一直把你当哥哥看，何…他也是。我当时每天都在猜测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去了哪里？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不说肯定是有你们自己的苦衷的，我只在想为什么你们不能再信任我一点？我们之间居然开始有秘密了。”说完，我深深吸了口气，忍住试图夺眶而出的泪水，这一刻我需要坚强。

　　“可你要冷静，你做了多少年队长？我记得从你第一次带领我们的时候，教官就骂你不考虑别人，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学会了。”

　　“我也特别想去救他，但是我不能急！他不会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每日提心吊胆受尽折磨最后得到的胜利毁在自己手里，更不愿意看见无辜的人因为他而牺牲！”

　　“如果对方已经发现了他是谁，我们是没办法救他的，我们辛辛苦苦几年的结果也会毁于一旦。”

　　他不会知道我做这个决定时下了多大决心，我的心要疼死了，那是我最爱的哥哥啊，我怎么可能不想救他，每次分析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滴血。

　　“乔声，你长大了。”看不出段子骞有什么情绪，只是一直在喝酒。

　　我把段子骞和小陈的弟弟带回了自己家，结果趁我去煮面和醒酒汤的时候，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弟弟已经去写作业了，段子骞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相声，每抛一个包袱他就笑一声。

　　我把醒酒汤递给他看着他喝完，准备去洗碗时，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停电了。

　　黑暗中静的落针可闻，只能听到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乔声，我和你爸爸下象棋，我象你爸爸。”段子骞突然开口打破这份宁静，是熟悉的感觉，好像那时的我们。

　　“我士你爸爸！”这个相声毕竟是我电视里看过的，我当然知道这个包袱，不甘示弱的回答他。

　　说完我们两个就笑了起来，反正我不是在笑，但我原本是笑的。

　　这个感情太复杂了，我原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感觉，却发现怎么也回不去了。

　　因为我想他了……

　　段子骞突然抱住了我，我猜他也是想何睿的吧。

　　我回抱住他，贪恋这一时的安心，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我们卸下伪装，变回了十六岁时连没写完作业都会紧张的时候。

　　第二天段子骞就开始重新计划。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查，我们还是行动了，此时时机已经成熟。

　　段子骞把一切布置妥当，开车朝着目标开去。

　　我从大道走的，出了高速把车停到一边我就朝着山顶走去。

　　任凭我心理素质再强大，一想到接下来我要看到何睿后还是有些期待。

　　许久未见，希望他一切安好。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望他能全身而退，平平安安和我回家。

　　我已经在山上准备好了，把巡逻点位，时间和人数如实报给了段子骞。

　　我一直一个姿势趴到天黑，只等段子骞的指令。

　　他们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防备被我们灭了一半的人，有人准备逃，被我身旁的人一枪毙命。

　　我配合着段子骞的节奏，掩护他朝着里面走去。外面的人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却没想到此时段子骞却从里面退了出来。

　　一个人挟持着一个看不出人样的人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