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花期》云城天都

9、九月菊事

　　秋意正浓，九月的阳光为南山植物园里的菊花镀上一层金边。第五届菊花展即将开幕，园艺师林深正蹲在“墨菊”展区前，小心翼翼地调整最后几盆的位置。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宁静。

　　林深抬头，看见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推着载满菊花的小推车，眼看就要碾过他刚摆好的展区边缘。林深猛地起身——

　　“别！”

　　太迟了。推车的一个轮子已经压进了展区边缘，几盆精心调整过的墨菊应声倒地。

　　林深盯着地上散落的泥土和微微歪斜的花枝，感觉自己的神经也在跟着抽搐。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年轻人慌忙放下推车，蹲下来试图挽救，“我是新来的志愿者，陈一鸣。我太着急了，没看清路。”

　　林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专业态度：“这些是‘玄墨’，名贵品种，经不起摔。”

　　“我赔，我一定赔！”陈一鸣手忙脚乱地扶起花盆，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试图擦去花瓣上的泥土。

　　“别用纸巾！”林深赶紧阻止，“花瓣很娇嫩。”

　　两人手指在花盆边意外相触，陈一鸣像触电般缩回手，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完了，”陈一鸣心想，“我不仅毁了他的花，还发现自己对他一见钟情。”

　　林深看着眼前这个冒失的年轻人，不知为何竟生不起气来。“算了，你先帮我把这些搬到后排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陈一鸣乖乖听从林深指挥，小心翼翼地修复被毁的展区。他笨拙却认真的样子，让林深忍不住想笑。

　　“你是做什么的？不像是园艺界的人。”林深问道。

　　“我是小学老师，教语文的。”陈一鸣回答，“学校派我来协助花展，说是‘跨学科实践’。”他做了个鬼脸。

　　林深终于笑了。难怪这人动作生疏，却满口诗文。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陈一鸣指着不远处红黄相间的菊花品种吟道。

　　“那是菊花，不是枫叶。”林深纠正道，嘴角却挂着笑意。

　　“意境相通嘛！”

　　就这样，一场意外的相遇开启了两人在菊花丛中的友谊。陈一鸣以“学习园艺”为名，每天下班后都来找林深；林深也意外地享受有人陪伴的时光，尽管这位同伴总是能制造各种意外——不是打翻花肥，就是认错品种。

　　“看！这朵‘瑶台玉凤’开得多好！”林深指着一株洁白如雪、花瓣细长的菊花。

　　“确实像玉雕的凤凰，”陈一鸣点头，随即笑道，“不过我更喜欢那株‘黄半球’，圆滚滚的，像你生气时的脸。”

　　林深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花展进行到第二周，陈一鸣提出晚饭后去参观“月光下的菊海”。当晚，明月高悬，园区灯光温柔，各色菊花在夜色中别有一番风韵。

　　“我有东西给你看。”陈一鸣神秘地拉着林深来到一处分展区。

　　那里摆着几盆奇特的菊花，每朵都由两种不同颜色的花瓣组成：内层金黄，外层洁白。

　　“这是什么品种？我从没见过。”林深凑近仔细观察。

　　“我叫它‘日月同辉’，”陈一鸣有些紧张地说，“是我用芽接和扦插的方法偷偷培育的，想给你一个惊喜。”

　　林深作为专业园艺师，立刻明白这需要多少时间和心血。

　　“为什么？”他轻声问。

　　陈一鸣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想告诉你，有些人就像这菊花，看似完全不同，却能创造出美丽的结合。林深，这两个月来，我每天都找借口见你，不是因为喜欢菊花，而是因为喜欢那个陪我一起看菊花的人。”

　　林深愣住了，心跳如鼓。他望着陈一鸣认真的眼睛，又看看那些独特的菊花，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习惯了这份陪伴，甚至期待着下一次相见。

　　“你知道‘菊花’在花语中是什么意思吗？”林深轻声问。

　　“真挚的爱情。”陈一鸣回答，耳根通红。

　　林深笑了，伸手轻触那朵“日月同辉”：“你的嫁接技术太差了，花瓣分布不均匀。看来你需要一个专业园艺师帮忙。”

　　陈一鸣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是的，我同意和你一起培育更多的‘日月同辉’。”林深微微脸红，“无论是花，还是感情。”

　　两人相视而笑，手指在双色菊花上轻轻相触，这次，谁也没有移开。

　　“不过，”林深突然正色道，“你以后在我的展区推车要特别小心！”

　　“遵命，林大师！”陈一鸣立正敬礼，不料后退时踩翻了水桶，裤脚瞬间湿透。

　　林深摇头叹气，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我到底看上了你什么啊？”

　　“看上了我的文采和帅气？”

　　“不，大概是看上了你的搞笑和冒失。”

　　秋风吹过，各色菊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对恋人翩翩起舞。九月菊花丛中，一段美好的爱情，刚刚开始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