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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日出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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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和谢玄安吃饭过后两日,谢玄安似乎都被朝堂上的事绊住了脚,接连忙了两日都脱不开身,就连每日送东西过来,也是让常岁送过来的。
接连两日都见不到谢玄安,冯春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但难得能清闲两日,冯春时也不想浪费,先将从郡主那儿听来的消息整理了一下,大致理清了盛京中大部分官宦和权贵人家的关系。
然后在看吴用山川游记的间隙,将帕子上的绣花见缝插针地绣完了。
虽说绣得略微有些……让人目不忍视,但总归形状还是在的,仔细看看也能看得出来绣的什么,可以给谢玄安交差了。
冯春时将绣好的帕子收好,装进谢玄安上回拿来的紫檀木盒子里,在谢玄安休沐的前一天,交给了来送东西的常岁,让他带回去交给谢玄安。
至于谢玄安看到那个帕子上的绣花,会作何感想,那就与她无关了。毕竟是谢玄安自己要求她绣的,绣成这样,实在也是怪不得她。
到了休沐那日,冯春时的腿早就好全了,也提前让人和陆夫人说了一声,告知了要出出门去慈恩寺上香的事情。陆夫人似乎早就知道了,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马车,还有路上的一应用具,连遮面防风沙用的幕篱都给她准备了三个。
谢玄安似乎也是早就等着了,冯春时这边刚收拾好出门,就在院子附近见到了收拾妥当的谢玄安。谢玄安今日穿了一身豆青色的衣衫,衣摆处绣着几丛翠竹,头上戴着淡青色的玉冠和玉簪,更显出几分君子如玉之感。
他长身玉立在石板路上,微微侧过身,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润的笑容,看着就和梅州那些文人书生别无二致。
看到冯春时后,谢玄安向她走了两步,走到了她的身旁,低头看了一会她今日的模样,含笑着夸赞道:“表妹今日打扮得甚是好看。”
冯春时微微低下头,抿唇勾起嘴角,克制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声说道:“多谢表哥夸赞,都是那几个丫鬟们的功劳。”
她可是难得一大早就被挖起来,又是换衣服,又是梳头化妆的。虽说她还有孝在身,不能穿过于艳丽的颜色,但这些丫鬟们也是相当厉害,用月白色的衣裙和流云玉簪,配合着她的样貌气质,将她今日打扮出弱柳扶风的清丽秀雅之感。
谢玄安轻笑了一声,配合着她的步子,慢慢地往前走,一面说道:“表妹无需自谦。在我看来,表妹这般才最是难得。”
冯春时一时有些听不明白谢玄安的意思,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含笑的眉目时,下意识一顿,然后别开了眼,憋了一会,才讷讷道:“表哥谬赞。”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谢玄安也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她这几日的身体情况,确认了她真的好全了之后,正好走到了马车边上。
两人都坐上马车之后,待马车驶出侯府,谢玄安忽然从一旁的小柜中,拿出了一盒糕点,放在了冯春时身旁的小桌上,说道:“今早让人去天香楼买的。听闻你今日早饭没用多少,去慈恩寺还要不少时间,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冯春时看了看糕点,又看了看谢玄安,拈起一块菱粉糕,小口小口吃了起来。这些糕点应该是特意做小了不少,不过几口就能吃掉,不至于一下吃腻。
“多谢表哥。”冯春时吃完了一块菱粉糕,喝了一口茶,将口中的甜味冲淡后,身体也不自觉放松了不少。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自然也不必总是道谢。”谢玄安看着她,眉眼含笑,等看她比之前放松了一些后,话锋陡然一转,忽而说道,“昨日表妹送来的帕子,我已经拿到了。只是我有一个疑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在今日将帕子带了出来,想同表妹求教一二。”
冯春时忍不住抓紧了袖子,耳朵和脸都忍不住发烫起来,垂下眼帘不敢看坐在对面的谢玄安。
她大概知道谢玄安想问什么,只是方才谢玄安没提起这事,冯春时便以为谢玄安太忙了没时间看帕子,谁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来。
对此,冯春时也只能明知故问,故作镇定道:“不知表哥想问什么?”
谢玄安看着冯春时低下头也遮不住绯红的脸色,还有耳朵,眼中笑意更浓,声音却故作正经,从怀中拿出了叠得齐整的帕子,将绣花的一面朝上,递到冯春时面前,问道:“我想问问表妹,这上头绣的,可是鸳鸯?”
冯春时看着帕子上的绣花,听了谢玄安的话后,沉默了好一会,才抿了抿唇,斟酌再三,才开口轻声说道:“是双飞燕。”
她哪来那么大本事绣复杂的鸳鸯,复杂些的花都绣得一般,只能让云袖给自己画一个简单的,还不需要换太多颜色的花样子。云袖思来想去,便给她画了个简单的双飞燕,不需要换太多颜色的线,比这样子绣完就好了。
谁知道她的女红会比自己预估的差些,居然会被谢玄安错认成鸳鸯。
谢玄安闻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看着冯春时的模样,轻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帕子,手指在绣花上轻轻抚过,说道:“原来如此,是我眼拙了。枉读圣贤书十余年,如今却分不清鸳鸯与双飞燕。让表妹见笑了。”
冯春时摇了摇头,听谢玄安这么一说,脸色倒是比刚才好了一些,只是依旧有些抬不起头,声如蚊蚋,道:“我女红不精,才是让表哥见笑了。”
“是我让表妹见笑才是。这双飞燕寓意颇好,我甚是喜爱,这帕子我定当珍而重之。”谢玄安笑着说道,将手中的帕子小心地揣回怀中,而后抬头,声音柔和地说道,“只是绣花多了到底对眼睛不好,表妹若是不喜绣花,日后也无需勉强自己了。”
冯春时点了点头,自然答应了下来。她本就不爱绣花,知道自己绣不好,也很少难为自己去做这事。若不是谢玄安提出这个要求,她都不知道多久没碰过针线了。
只不过……
看到谢玄安这样珍重的态度,冯春时又觉得微妙有些高兴。说不清高兴的缘由,大抵是自己绣出来的东西,没有被轻视,而是被好好对待,故而有些欣喜罢。
“表妹可知,慈恩寺香火旺盛,其一原因便是慈恩寺求姻缘格外灵验。故而盛京中有不少人,都特意到慈恩寺去,只为了求一段天赐良缘。”谢玄安看她神色放松了不少,也不再提绣花的事,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来,“表妹今日可要顺带求一求姻缘?”
他的语气仿佛闲聊一般,再自然不过,可冯春时心中莫名一跳,下意识抬眼看去,只见谢玄安神色依旧温和,望向她的目光也依旧含着笑意,却让人无端有些紧张。
冯春时迟疑了一瞬,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
“哦?表妹不想要求姻缘吗?”谢玄安微微一挑眉,声音低了几分,没等冯春时回答,就话锋一转,说道,“说来,前些日子母亲还让我留意一下,盛京中年轻有为家世清白的公子……我当时正有些疑惑,表妹在梅州,可是没有定下亲事的人家?”
冯春时先看了一眼谢玄安的神色,见没有任何不对,这才斟酌了下词句,开口说道:“先前爹娘有口头与人提过,只不过爹娘故去后,为了不耽误人家,便将这口头约定也作废了。”
“这样啊……”谢玄安轻声说道,放在腿上的手指轻敲几下,露出关切温柔的神色,以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表妹尚且年轻,成婚之事不急于一时。再者为人处事,也并非一日就能看出来的,即使是看着有几分不错的人,也还是要细挑慢选才是。”
“多谢表哥提点,我省得的。”冯春时看着谢玄安,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忽然想起了昨日梦到的,谢玄安一脸急切地骑着马狂奔而来的模样,结合迄今为止谢玄安对待自己的态度,一时间有些犹疑不定,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因为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就急切做下的定论是否是正确的。
看冯春时神色有些微妙,谢玄安用手指敲了几下腿,沉默了半天,到底是忍不住,先开口问道:“表妹,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嗯?我……”冯春时一下回神,下意识应了一声后,又迟疑了一下,决定顺着谢玄安的话反问回去,“只是在想,表哥至今未成婚,可是因为这个缘由?”
谢玄安一怔,手指蜷缩起来,轻搓了两下,面上笑得温柔,声音格外温柔地说道:“我的话,只是不想将就着成亲。若是可以,我更想与自己心仪的姑娘成亲。”
他的语气过于轻柔,又刻意将心仪二字咬得重些,顶着他的目光,冯春时莫名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偏开头,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糕点上。
然后逃避一般,冯春时有些慌张地拈起一块糕点,放在嘴边小口小口地啃着。
谢玄安见状,轻笑一声,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提起了盛京郊外的各处美景。他的声音柔和,讲起这些美景时更是娓娓动听,冯春时听着听着,便不由自主沉浸在其中,一时忘了先前的慌乱,一面吃着糕点,一面专注地听着谢玄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