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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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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拥有如此伟力的存在,为何会对一个渺小人类鼓捣出来的“玩具”感兴趣?
为何要在一个“濒临湮灭”的碎片世界里,设置一个需要不断解决问题、适应规则的“看守者”?这更像是一种……测试?
或者数据收集?
结合它那个意味深长的自称——“守山人”,这个“人”字,是否暗示着,它本身,或者它所代表的意志,与“人类”有着某种她尚未知晓的深刻关联?
它是在“守护”着什么关于“人”的秘密?
还是在通过观察“人”(尤其是她这个特殊的锚点)来达成某种目的?
守山人虚影再次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更长,更压抑。
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那非男非女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语气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有趣的推论。基于有限信息的大胆假设……这确实是你们这个物种的显著特征之一。”
它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这近乎默认的态度,让赵大花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缘!
“窗口……这个比喻,不算完全错误。”守山人的声音继续缓缓道,仿佛在斟酌词句,“但并非单向。它更像是一面……镜子,或者一个交错的节点。你的‘锚定’,你的存在,你的认知和情感,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让一些原本隐匿的‘痕迹’得以显形,也让一些……‘交流’,成为可能。”
它似乎在承认赵大花的部分猜测,但又引入了更复杂的概念。
“至于‘上帝’……”守山人虚影似乎微微晃动,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拥有构建之权能,便自视为造物主吗?小家伙,你对‘规则’的理解,才刚刚触及皮毛。你能暂时显化你熟悉的形态,不过是利用了‘锚点’权限对自身信息体的局部重写,距离真正理解乃至定义这个‘世界’的规则,还差得远。”
它的话如同冷水,浇在赵大花刚刚升起的、因看破真相而带来的兴奋感上。
是啊,就算这里是个“窗口”或者“试验场”,她依然是身处其中的一部分,依然受到这里未知规则的制约。
能变回成年形态,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允许“锚点”在一定程度上定义自身,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掌控了一切。
老槐树的能量淤积依旧是个难题,奶奶的消失依旧无法挽回,守山人的真正目的依旧迷雾重重。
“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赵大花追问,不肯放弃,“观察?学习?还是……别的什么?你需要我这个‘看守者’,到底为你做什么?”
守山人虚影开始缓缓变淡,似乎准备离去。
“目的?或许连我自己,也在寻找确切的答案。”它的声音带着一种亘古般的缥缈,“至于你……继续你的‘职责’吧,小家伙。梳理能量,维护稳定,观察,成长……在你履行‘看守者’职责的过程中,答案或许会自行浮现。”
“毕竟,”它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期待的意味,“一个开始怀疑‘世界’本质的‘锚点’,所能产生的‘数据’和引发的‘变量’,才是最有价值的……”
话音未落,屏幕上的虚影已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实验室里只剩下赵大花一个人,穿着灰色的运动卫衣,以成年人的姿态站在那里,眉头紧锁。
守山人的话信息量巨大,确认了她的部分猜测,却又引入了更多谜团。
镜子?交错的节点?隐匿的痕迹?交流?
还有最后那句……“最有价值的”?
赵大花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棋局。
而她,不仅仅是棋子,似乎也隐隐有成为棋手的可能,只是她现在还看不清整个棋盘。
她走到实验室的观察窗前,看着外面残破但正在缓慢恢复生机的村庄,看着那些依旧对她敬而远之却又开始暗中观察她的村民。
这里是她记忆的倒影,是真实历史的碎片,是守山人观察蓝星的窗口,也是她与某个未知存在博弈的战场。
“上帝谈不上……”她低声自语,眼神却愈发坚定,“但至少,我不能只做个被动提供数据的‘小白鼠’。”
转身,赵大花重新坐回主控台前。
屏幕上的能量淤积图依旧在闪烁。
“那就来吧。”她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抛开,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难题上。
“让我看看,我这个‘有价值的变量’,能把你这个‘窗口’,搅动成什么样子。”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仅仅是完成任务。
赵大花要在履行“职责”的过程中,反过来,观察守山人,理解这个“窗口”的运作机制,挖掘出隐藏在所有表象之下的……最终真相。
“即使我是个小人物,也有可能做大事呢。”
赵大花看着屏幕上那团依旧顽固、但似乎因为她的心态转变而显得不再那么不可逾越的能量淤积,轻声自语。守山人透露的信息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波澜尚未平息,却也将一些原本模糊的东西震荡得清晰起来。
如果它说的是真的,哪怕只有一部分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这个让她痛苦、迷茫又赋予她奇异力量的所在,本质上是架构在她的记忆、她的情感、她的认知数据之上的一个碎片?
一个与某个更高层次存在连接的“窗口”?
这个认知带来了一种奇异的掌控感,尽管这种掌控感目前还停留在理论层面。
“这个碎片……是可以重建的吗?”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
既然基于她的数据,那么她是否能够像修复一个损坏的存档一样,对整个世界进行“重置”或者“重构”?让洪水未曾发生,让奶奶……回来?
这个想法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赵大花立刻尝试集中精神,如同之前尝试修改底层脚本一样,用意念去“想象”洪水退去、村庄恢复原状、奶奶微笑着站在院门口的场景。
她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甚至引动了体内那点微薄的暖流,试图将这股强烈的“重构”意愿,透过“锚点”的身份,烙印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上。
然而,回应她的,是比之前寻找脚本时更加深沉、更加浩瀚的……“拒绝”。
仿佛一滴水试图撼动整个海洋,一颗石子想要改变山脉的走向。
赵大花感受到的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远超她当前理解层级的“稳固性”。
这个碎片世界,虽然可能源于她的“锚定”,但一旦形成,便似乎拥有了某种独立的“惯性”和“历史厚重感”,绝非她凭借一时的意念就能轻易篡改。
那些发生过的悲剧,那些逝去的生命(哪怕是数据或痕迹),似乎都化为了这个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构成了它存在的基石。
尝试之后,很遗憾,不能重建。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赵大花,但这一次,其中夹杂着更多的明悟。
她明白了,即便她是“锚点”,也并非无所不能的造物主。
这个世界有其自身的运行逻辑和坚固的规则框架,她的权限,更像是在这个框架内活动的“高级管理员”,而非“系统开发者”。
赵大花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和随之而来的失落一起排出体外。
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是对着无法解决的难题和无法改变的过去发呆,只是浪费时间。
赵大花伸展了一下作为成年人略显僵硬的四肢,不再犹豫,集中精神,感应着回归现实的路径。
意识穿梭,光影流转。
再次睁开眼,已经回到了她那间弥漫着泡面味的出租屋。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进入了夜晚模式,霓虹灯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现实世界的时间,似乎又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
从冰箱里找出剩下的面包和牛奶,赵大花草草填饱肚子。
食物的真实感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吃完东西,她没有立刻回到电脑前,也没有躺回床上。
而是走到房间中央,那块有点褪色的旧地毯上,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这是她一直以来面对真正难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远离屏幕,脱离椅背的支撑,以一种近乎“打坐”的姿态,将身体放平,将大脑放空。摒弃一切杂念和情绪,只留下最核心的问题,任由潜意识在寂静中穿梭,寻找那灵光一现的解决方法。
闭上眼睛,赵大花调整呼吸,让心跳逐渐平稳。
守山人的话在她脑海中回放:“镜子”、“交错的节点”、“隐匿的痕迹”、“交流”、“最有价值的变量”……
碎片世界的规则:“修复”能力、能量淤积、无法重构的过去、村民的流言与敬畏……
现实世界的根基:代码、物理定律、社畜生活、奶奶已逝的真相……
这些信息碎片如同飘散的星辰,在她放空的大脑“夜空”中悬浮、碰撞、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