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藤》兰听白

17、缠枝藤 · 第二季续：寂灭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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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缠枝藤·第二季续：寂灭余烬

　　酒店套房内，死一样的寂静。

　　白予墨没有像往常一样暴怒地砸碎视线内的一切。他甚至没有动。

　　只是站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灵魂和力气的石膏像，唯有胸膛因压抑到极致的呼吸而微微起伏，泄露着内在正经历的、天崩地裂般的塌陷。

　　【“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沈白那句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具毁灭性。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冰锥，精准地凿穿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留下一个个嗤嗤冒着绝望白烟的窟窿。

　　老朋友。

　　原来他白予墨，在沈白心里，就只剩下这么一个轻描淡写、甚至带着讽刺意味的、可以随时被划清界限的称谓。

　　而那盆被沈白接过去的、翠绿刺眼的绿萝，和那个姓陆的男人脸上碍眼的笑容，更是像两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狠狠扇在他脸上。

　　看啊，白予墨。你视若珍宝（albeit 以错误的方式）、拼尽全力想要抓回来的人，别人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和尊重，就能轻易得到他的笑容。

　　你输得一败涂地。不是因为权势财富，而是因为你最匮乏、也最不屑的——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温度。

　　“呵……”

　　一声极其轻微、干涩到像是从破裂的肺腑中挤出的气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白予墨的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源于灵魂深处的痙攣。他抬手，似乎想捂住眼睛，手指却在半空中僵住，然后无力地垂落。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环顾着这间奢华却冰冷的套房。这里没有一丝沈白的气息，没有他常用的那款雪松香氛，没有他随手放下的书，没有他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就像他白予墨这个人，也正从沈白的世界里，被彻底地、无情地抹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空洞感攫住了他。不是愤怒，不是嫉妒，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令人窒息的虚无。

　　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掌控欲、占有欲，在那句“老朋友”和那个接纳绿萝的动作面前，变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如此…不堪一击。

　　他失去了沈白。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他从未真正理解却疯狂渴望的东西。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顺着墙壁，一点点滑坐下去，最终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昂贵的西装裤沾染了灰尘，一丝不苟的发型散落下来，几缕黑发垂落在毫无血色的额前，遮住了那双曾经锐利冰冷、此刻却只剩下一片死寂废墟的眼睛。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

　　只是睁着眼，看着眼前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空洞得吓人。像一艘被彻底凿穿了底舱的巨轮，沉默地、无可挽回地沉入冰冷漆黑的深海。

　　所有的偏执、疯狂、暴戾、算计…在这一刻，似乎都被那无边无际的绝望和虚无感吞噬、消解了。

　　他甚至…连再去争夺、再去强取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就算现在他把沈白绑回来，锁在身边，得到的，也终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沈白了。

　　那个会对他笑、眼里有他的沈白，真的…被他亲手杀死了。

　　死在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控制和理所当然里。

　　而现在这个会对着别人笑、会接受别人善意的沈白，与他白予墨…再无关系。

　　这个认知，像最终判决的铡刀，轰然落下。

　　将他最后一点支撑着的东西，也彻底斩碎。

　　他靠在墙上，缓缓闭上了眼。像是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那冰冷的、名为“失去”的潮水，将自己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