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骑士异闻录》千晨月

3、一个故事的价格

　　我记得我们第一个停留的地方，是一个长长的街道，建筑是古旧的，有着层层叠起的马头墙，街边的灯笼亮着，发出温暖的光来，把灰白色的墙面照成了温暖的黄色。车子停下时，K摇身一变。

　　我好像来过这里。徽式建筑，白墙灰瓦，春天的油菜花是淡淡的蜜香。

　　我回头寻找K。

　　他却不再是那个清秀的少年了。

　　他变成了一个更高的人——少年k大概一米七多一些？这个人却足足有两米多高。他身着白色衬衣，黑色燕尾服，燕尾服外有一件黑色的披风，整个人显得又细又长。他的脸上罩着面具，一个半黑半白的面具，面具的表情在微笑。有点像歌剧魅影里的魅影，也有一点像V字仇杀队里的V——总之不像是什么善茬。

　　我战战兢兢地问：“你又是谁呀？”

　　他哈哈大笑起来：“别害怕，我是K。”

　　“K，你到底是什么？”

　　他听了我的话，抬头向天看去，突然腾空飞到距离地面约三米的距离，说到：“其实我是黑白之神，奉命来帮你完成愿望。”

　　我心里竟然觉得好笑起来，他好中二啊——还好我身边没有其它人，不然我一定要装作不认识他。

　　“有什么话下来好好说行吗？不要飘在上面啦。”

　　小k便轻飘飘地落在我面前。

　　然后他半跪在我面前，低下头去，向我伸出右手，问到：“小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好像偶像剧的剧情！我这时候该说什么？

　　小K，我什么都不要，我只希望能摘下面具看看你的真实样貌，这样我就算死了也甘心了。

　　然后我用双手托住他的脸颊，缓缓地摘下他的面具——那是怎样一张俊俏英俊的脸庞啊！

　　被施了魔法的骑士只有得到公主的真爱，才能摘下丑陋的面具。

　　“喂，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奇怪。”K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在做梦。

　　“下车啦。别做梦啦。”小k继续说到。

　　“哦。”我突然从白日梦里清醒过来，和他一起下了车去。

　　那条街道的整体色调是黄色的，因为黄色的灯光。路面也是黄色的。我甚至感觉脸上有温暖的黄色的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诱人的香气——竟然是食物的味道。

　　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心情吃晚饭，因为一直感觉不到饥饿。但是当我闻到香气的时候，突然觉得饥肠辘辘。定睛一看才发现街道两边竟然都是饭馆，而且全部是我喜欢的！火锅、烤鸭、肠粉、饺子、炸鸡等等一应俱全。我惊喜地看了一眼小K，他躲在面具后面，很大方的说了一句：“随便吃，我请客！”

　　我是个吃货，曾经的我觉得吃是人生第一件大事，是幸福的源泉，因此，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很瘦的姑娘，但是好在我比较喜欢运动，所以总算也不是太胖。

　　所以，吃哪个比较好呢？

　　火锅，火热温暖，烤鸭，肥而不腻，肠粉，简单满足……简直哪个都想吃好吗？这怎么选择。我拉着小K从街头一直向前走去，想着把这里的好吃的全部看一遍再做决定，走了一会，K突然扯住我，“怎么还往前走呀？你最喜欢的不是都在这里了吗？”

　　我说到：“哎呀，太多了，根本挑不过来，我想全看看。”

　　小k突然用有点抱歉的语气说：“可是，这条街……是循环的呀。你最喜欢的，都在这儿了。”

　　我……就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那……就随便一家吧，就门口这家好了。”我也不想让他为难。

　　门口的这家店是一家面馆。

　　我走了进去，小k跟在后面，进了店的他，突然又变成了那个少年。

　　“K，我是在做梦吧，这一切都是虚幻吧，你也是我的想象出来的吧。”我喃喃地说到。

　　K并不言语。

　　小店里人不多，有三个桌子上已有客人，烛光闪烁，小小的屋子显得十分温馨。接待我俩的是一个面容和善的小姐姐，我觉得她非常面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唉，还是不废那个脑子了。于是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做好。K也在我的对面落座。

　　在我们落座之时，窗外也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

　　桌子上摆着一份打开的菜谱，我随手不经意的翻了几页，说道：“我要一份豆角焖面，剩下的你来点吧。”

　　K并不看菜单，只说：“我要一份一样的。”

　　小姐姐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你喜欢吃焖面？”他把双臂支在桌子上，认真地盯着我看。

　　“是呀。”我开心地答道，“我妈做的焖面超超超超超超级好吃。”

　　一想到我妈做的焖面，我的口水简直立刻马上就要流下来。

　　我左右张望，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K：“吃了这里的东西会变成猪吗？”

　　k笑到：“你还是少看电影，多读点书吧。”

　　我才发现，小k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甚是好看。灿也有两个酒窝，我最喜欢他笑的样子—没有下巴的灿只有在笑的时候才会长出下巴来—可是无论怎样的灿都很好看。

　　K问道：“怎么了，一直在发呆。”

　　“你不是说，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对啊，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K，你到底是谁？”

　　“我是黑白之神啊。”

　　“我在各种神话故事里可没有听说过这个神。”

　　K耸了耸肩。

　　“那你为什么能变成别的样子？难不成其实你是千面之神？”

　　“哈哈哈哈，那是只存在于小说里的神吧。不过……你大概想知道这个世界和外面世界的区别吧？”

　　“当然。”

　　K犹豫了一下，说：“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可不是想听就能听的呦，要拿东西来换的。要不这样，你讲一个你的故事，我就讲一个这边世界的规则，怎么样？”

　　我想了想，并没有说话。

　　“必须是你自己的故事哦，不然我也不会讲重要的规则的。”小K补充到，“而且我会发现的。”

　　“hmmmm，”我说，“我好像并不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K说到：“那没关系，只要是你记忆里的真实发生的事就可以，但是编的故事可不能算。”

　　我沉默了一会。

　　我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相比较起来，我更喜欢倾听，说话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尤其是讲自己的故事，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一个陌生人。是的，现在的K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啊。那种感觉，就像是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给人看一样，很让我不舒服。况且，小K也只是用规则来和我交换，于他自己而言，实在是没什么损失。

　　“我可不会讲故事，而且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我低声答到。

　　K看着我，十分温柔的说到：“没关系，只要是你的故事就可以，如果有一部分你不愿意分享，你可以永远藏在自己心里，但是，一个人，总会有希望和别人分享的事情吧，那些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呀。”

　　半晌，我点了点头。

　　“好，那就，请吧。”K说。

　　.

　　我的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他们认识很久了，然后就经常在一起学习和玩耍。有的时候他们会和许多朋友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探险。

　　小女孩不是擅长运动的孩子。在他们远行的过程中，她经常体力不支，被其他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小女孩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追，可是除了体力差距之外，她也经常腿疼背痛的，于是每天都只能望着大部队的背影叹气。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一直都是倒数第二名。

　　因为小男孩总是比她走得还慢。

　　有时候走累了，两个人就会缓缓地并排而行，聊聊天，说说话，排解旅途的寂寞。

　　小女孩经常累得气喘吁吁，却一直倔强地拒绝小男孩的帮助——比如帮她背包，拎东西什么的。她总觉得自己可以，她觉得她能做的一切事情，她倔强地很。

　　终于小男孩也不再坚持。

　　大多数时候，小女孩都是沉默的。不过自从有了小男孩和她一起，她的话也渐渐地多了起来，也会和他分享生活中的趣事和看法。久而久之，连小女孩都没有发觉，她已经对小男孩的陪伴非常的依赖了。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说的那些鼓励和安慰她的话。在她因为远远落后于人而产生的焦虑和自卑中，她竟然也渐渐地接纳自己，变得有点乐观开朗起来。

　　一切都很好，就这样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很多天，小女孩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地持续下去。他会永远陪着她。

　　直到有一天，小男孩告诉她，他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生活，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小女孩天都塌了。她在心里祈求，希望他能留下来。可是她终究是倔强的，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在送走了小男孩之后，小女孩的世界又变得黯淡起来。

　　她再也无法找到任何可以倾诉的人，也再也无法找到值得依靠的人了。

　　她又回到了没有他的时候，那个沉默寡言的岁月。

　　于是她逐渐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