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冬天》序北

5、Chapter 5

　　南海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今天是他们上台表演的日子。

　　南亭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校服，听幸被朋友拉着穿了一身深蓝色礼服。

　　只是刚刚站到台上，南亭往她这看了一眼便呆住。

　　听幸今天化了妆，头发盘起来，和之前俏皮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注意到南亭发呆，使劲瞪了他一眼后南亭才缓过神来。

　　听幸深呼一口气开口

　　“秋风起自北海，吹向南方的窗台。
　　沉默是旧日的雪，落在无声的站台。
　　我试图寻找一个音节，代替所有对白。
　　却发现，唯有你的眼睛，能映出那片消失的海。”

　　一诗结束，听幸完全没有主意到身后的视线。

　　南亭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张扬又自信。
　　和他完全不一样。

　　直到下台后，他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南亭，回神了！”虽然好友名字他可能听不到，但还是喊了一声，半晌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看呆了吧？别说，听幸今天真的绝了！”

　　南亭模糊的嗯了一声，耳根有些发烫。

　　此时，听幸正被三四位女生围住，她们似乎正在夸赞听幸刚才的表现。

　　她扭过头，视线恰好对上南亭的眸子。

　　南亭敢保证，他真的看到听幸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她正歪着头，用嘴型比划着，“发什么呆？”

　　他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找笔和纸，却发现刚刚塞进口袋的笔和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拿走。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人群两两三三的散去。

　　南亭磨蹭着，等到后台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其实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一个装着台词本和笔的普通帆布包。

　　他刚走出礼堂后门，便发现听幸已经站在干枯枯的梧桐树下。

　　她已经换回了平时的白色衬衫和浅蓝色校服裤，盘起的头发也放了下来，脸上的妆容似乎已经卸过。

　　南亭的脚步顿住了。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听幸转过头来。看到是他，她笑了。

　　南亭走上前，在她面前停住，距离不远不近。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

　　【你怎么还没走？】

　　听幸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从帆布包里掏出纸和笔写道

　　【等你啊】

　　南亭顿住。

　　【走吧】

　　他点点头。

　　-

　　周末，南海已经步入冬天。

　　这里的冬天是闷冷的，并不像北方那样干冽刺骨。

　　南亭坐在书桌前，面前的习题册摊开了一上午，却只做了寥寥几题。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听幸发来的消息。

　　小猫今天也幸运【物理作业最后一题好难，你会吗？】

　　小南不南【发给我看一下】

　　消息刚发出去，一张模糊的习题照片就传了过来。

　　南亭点开图片，仔细看了看，然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开始演算。

　　小南不南【你看一下，不懂再问我。】

　　小猫今天也要幸运【！！！看懂了！南亭你也太厉害了吧！谢谢！】

　　后面跟了一个小猫疯狂作揖的表情包。

　　南亭看着那个表情包，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猫今天也要幸运【作为报答，下午要不要去图书馆？你帮我讲题，我陪你练习说话？】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

　　小南不南：【好】

　　下午的图书馆，暖气开得很足，让人感到有点困乏。

　　听幸将物理习题集推到他面前，指着几处画了圈的地方。

　　南亭接过，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开始写写验算。

　　他们靠得很近。

　　讲完题，轮到言语练习。

　　听幸拿出她的小本子，今天准备的是一些更长的句子。

　　“今天……天气……很好。”听幸慢慢地念，让他看口型。

　　“今……天……天……气……很……好。”南亭一字一顿地跟着念，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比之前流畅了一些。

　　“我……很……开心。”听幸继续，目光鼓励地看着他。

　　“我……很……开……心。”他重复着。

　　练习间隙，听幸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然后递给他看【你进步好大。坚持下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顿了顿，片刻后才低下头，打字回复【谢谢，这是因为有你帮忙】

　　离开图书馆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早。

　　他们路过一家便利店，听幸突然跑进去，不一会儿，拿着两盒热牛奶出来，塞了一盒到南亭手里。

　　“暖……手。”她笑着，呼出一团白气。

　　“谢谢……”南亭开口道。

　　听幸微微一愣，半晌才意识到他开口说话了，“没想到一瓶热牛奶就能让你开口说话！”她又把声音放大了些，打趣道，“下次我多给你买点，你多说说话。”

　　“嗯……”

　　走到分岔路口时，听幸停住脚步，转身面对他，晃了晃手中的牛奶盒，又对着南亭露出一个小得意的笑容。

　　“那我先走啦。”她挥挥手，“周一见。”

　　南亭抬起手，也挥了挥。

　　直到听幸的身影消失在街边，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向自己家的方向。

　　南亭到家时，屋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他换上拖鞋，将空帆布包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母亲大概又加班了，客厅里一片漆黑。

　　他该习惯了。

　　南亭走进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邻居家灯光，坐在T书桌前。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听幸的聊天界面。

　　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发出去。

　　周一。

　　南亭在早读课开始前才走进教室。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听幸的座位。她已经到了，正低头翻看着英语课本。

　　课间时分，前座的同学转过身来，笑着问南亭周末去了哪里。南亭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纸笔，却听到旁边一个甜亮的声音响起。

　　“他周末和我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了。”听幸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对着那位同学说道，“南亭给我讲了好几道物理题呢。”

　　同学脸上露出些许惊讶，随即了然地点点头，又转了回去。

　　南亭抬起头，看向听幸。

　　她正对他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一丝笑。

　　中午在食堂，南亭照例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他刚坐下没多久，对面就放了一个餐盘。

　　听幸端着饭菜，很自然地坐在了他对面。

　　“这里没人吧？”她嘴上这样问着，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

　　南亭摇了摇头。

　　听幸一边拿起筷子，一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周末的事，抱怨作业太多，又说起周末在便利店看到的一只很胖的流浪猫。

　　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便签本和笔，写下几个字，推到听幸面前。

　　【那只猫，后来怎么样了？】

　　听幸看到字条，眼睛弯了起来，“被便利店阿姨收养啦！现在天天蹲在收银台旁边，可神气了！”她说着，拿出手机翻找照片，“我给你看，我偷偷拍了一张。”

　　她绕过桌子，凑到他身边，将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

　　照片上，一只橘色的胖猫正慵懒地趴在收银台上，眯着眼睛。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南亭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他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是不是很胖？”听幸笑着问。

　　南亭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