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巴黎有雨》空庭絮

4、第四章

　　没有什么日子需要赋予特殊意义，我时时爱你，不需要在某个节点才袒露心意，但如果你想听“我爱你”。
　　——《林之也手记》
　　“你早就该死了，你就应该死在十年前那场暴雨里。你还活着做什么？！”
　　“林之也，这场事故太不应该了，为了患者，我必须采取措施。禁止你五年内上手术台。”
　　“林之也！林之也！你醒醒，你醒醒。”
　　“十年，那么多事情都过去了，唯独这一次，他不愿意再活下去了。”
　　“之也，爸爸妈妈，是真的很爱你。”
　　“之也，对不起，但是我必须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外婆，你告诉我外婆为什么会突然去世？前两个月还好好的！我们约好了要一起过节！”
　　脑海里不断是放送着过去的片段，犹如梦魇般折磨着林之也。
　　猛然惊醒，大汗淋漓。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一饮而尽，还不停的喘着气。
　　墙上的时钟显示着凌晨三点。
　　翻身下床，打开一旁上锁的抽屉，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两三张已经泛黄的旧照片。
　　“我真的，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为自己编织的美好世界，早就坍塌了。”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滴落在照片上。
　　照片上的人永远笑着，永远明媚。
　　“之也，你母亲因为心脏病突发，在海上去世了。”那一年，他十三岁。
　　“外婆，母亲是爱我的对不对？”
　　外婆只是拉着少年时期的林之也的手，慈爱的摸着他的头，告诉他母亲很爱他。
　　可是经年累月，他才逐渐想起，母亲留给他的背影比父亲的还多，母亲明知道自己有心脏病，明知道父亲不爱她，为什么又要拼了命的生下一个注定无法长命百岁的孩子。
　　“你也要离开我吗？”在青梅竹马的姐姐也要离开自己的时候，他这么问。
　　“之也，我努力了很多年才走到现在，所以我不能放弃。对不起。”
　　“你有没有哪怕一刻喜欢过我，女性对男性的喜欢。”
　　“有。”
　　“那你，收下这枚戒指，你回来我们就结婚。”林之也将手里的戒指放在她手里。
　　女孩看着他许久，才说了声好。
　　两个月后，女孩的死讯传来……那年，林之也才十八岁。
　　林之也仰着头，尽量不要自己的泪水落下，关上抽屉，有的事情，就是过不去啊。
　　第二天一早要去给noah登记，想起今天有课的事情，给支音发了条信息。
　　“我今天有点事情，如果下午上课前我没去，就麻烦你了。”
　　noah看着自己的身份登记，看着自己的新名字，“林以安，好听。”
　　商从声拍了拍林之也的肩膀，“这下没有后顾之忧了吧。并且，这样你算不算也是有了牵挂。”
　　林之也看了开心的不得了的孩子，笑了一声，“你觉得，他会成为我的束缚吗？”
　　商从声笑，没回答。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成为林之也的束缚了。
　　“你不是还有事情忙，我带他回我那儿去？”商从声摸着noah的头。
　　“不了，我带去学校吧。过阵子等他上学了再去你那边，和你家的两个孩子有个伴儿。”
　　“那也行。以安，那再见。过阵子商叔叔再来接你。”
　　“叔叔再见。”林以安挥了挥手。
　　“到目前为止都还适应吗？”林之也牵着他的手，询问。
　　“大家对我都很好，一点儿都不害怕。”小孩儿蹦蹦跳跳的，可以看得出来很是高兴。
　　“那就好。”
　　支音刚上楼梯便看见林之也和另一个老师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走近了一点儿，才看见不远处正在逗猫的林以安。
　　林之也看见她，冲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说现在的人为什么就不能主动一点儿呢，哎。这个恋爱也不是一定要谈，没意思，太没意思了。”林之也对面的女性一直在吐槽。
　　“我不太懂为什么你们谈恋爱老想去管住对方，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你能靠管和约束就能改变一个人”林之也淡淡开口，语气平静。
　　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的女性哑然，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十几年的学校教育家庭教育都改变不了他，你为什么觉得靠三言两语和短短的相处时间就能让他为你改变。因为爱？这太傲慢也太虚无飘渺了。”林之也还在继续输出，对面的人已经一些脸红了。
　　“林教授，这，你不懂。”
　　“嗯，我不懂。但是如果一个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你是无法改变他的。爱也好，恨也好，你不会是那个特例。”林之也半点不留情。
　　支音和林以安一起逗着猫，听着林之也的话，他这个人真的是一点儿没变。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支音摸了摸林以安的头，询问。
　　“我叫林以安，也可以叫我noah。姐姐你呢？”
　　“我叫支音。”
　　“走吧，该上课了。”林之也走过来。
　　“嗯。好。”支音站起身，对着林以安笑了笑。
　　“叔叔，我可以和这个姐姐一起玩吗？”稚嫩的声音回响在林之也耳边。支音也有些期待的看着林之也。
　　林之也看了一眼支音，点点头，“去吧。”
　　“这节课？”支音地心思明显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来上吧。带他在学校逛逛吧，照顾好你们自己。他不小了，不需要无微不至。”
　　“噗，好的林教授。走吧，以安我们去找小猫咪。”
　　“好！”
　　林之也淡笑，走进教室。
　　“以安，林教授是你什么人啊？”支音还是想八卦一下。
　　“是安安的监护人，是家人哦”林以安咧嘴笑着。支音了然。
　　“姐姐是叔叔的什么人吗？”
　　“啊，我不是。我只林教授的助教哦。”
　　“林叔叔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女朋友。但他总是和别人说他早就结婚了，不过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叔叔的妻子。”俨然是一副小大人的语气。
　　支音憋住笑，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以前就见过他吗？”
　　“是啊，叔叔是我……爸爸的大学同学。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林叔叔，前两年也见过林叔叔。他是个很好的人。”林以安就差把林之也夸大天上去了。
　　“嗯，确实。”
　　林之也下课准备去找林以安，就看见前排一学生哭的不能自己，林之也自认为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性子，但是他这会儿倒是好奇，他究竟有多严格，才能要一个男孩子在他的课堂上哭的这么厉害。
　　教室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偶尔几个人侧目，但也都没有理睬。
　　林之也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礼貌性的询问，“我讲的课很难懂？”
　　男生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两眼泪汪汪，林之也看着他，很熟悉的亚洲面孔，留学生。
　　“听不懂？”林之也的不曾在大陆生活过，普通话也不是很熟练。
　　只是没想到接下来学生的话让他觉得甚是无语，“老师，我女朋友不要我了。”
　　林之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准备安慰几句，但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自己着实没有这种经历，又想到还要找林以安，“男孩子，没必要。”
　　“林教授你不懂”学生来这么一句。林之也皱眉，他确实是不懂，所以更应该早点离开才对。
　　想着就准备往外走，男生站起来，跟在林之也身后，滔滔不绝，讲述自己失败的恋情。
　　林之也耐着性子没发脾气，停下脚步，“到此为止OK？”
　　男同学已经没再哭了，只是觉得难过，“林教授，您谈过恋爱吗？你一定没有失恋过吧？”
　　林之也瞥了一眼他，“谈过，但是没你这么惨，更没有被女孩子甩过。”
　　“林教授，您刚刚是用中文问我话了吧，我和你说我居然听懂了您蹩脚的中文。不过你放心吧我绝对不告诉别人，您应该也不是大陆人吧，我是港城的。您呢？”
　　林之也现在真的无比后悔自己要去多管闲事，否则现在身边不应该是这么聒噪的少年。
　　“澳城。”林之也加快脚步，“你别忘了自己还有其他课。”
　　“啊！多谢林教授提醒，我差点就忘记了，那我们下次再聊啊，林教授。”
　　没有下次了，林之也想着，走出教学楼就看见支音抱着林以安过来。林之也皱眉，快步走过去。
　　“林教授。”支音头发有些凌乱，林以安也没好到哪儿去。
　　林之也看着林以安，语气平静又坚定，“下来。”支音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男孩就已经挣脱她的怀抱，带着支音的身体弯了弯。
　　“林教授，是我自己要抱着他的。”支音看向林之也，解释道。
　　林之也嗯了一声，看向林以安，“姐姐陪你玩儿这么久要说什么？”
　　支音哑然，林以安小小的身体转向支音，有模有样的弯了弯腰，“谢谢姐姐配安安玩儿。”
　　林之也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看向支音，“今天辛苦了。他有些闹腾，你先走吧，对，整理一下你的头发。”
　　“啊，好的。”支音慢了半拍。
　　“支音姐姐再见。”林以安向支音挥了挥手。支音微微一笑，“安安再见。”
　　一大一小离开，支音才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偶买噶，本小姐的头发。”这会儿才想起来注意形象，好像有些为时过晚。
　　不过她带着林以安在学校里到处跑找小猫玩儿也是挺快乐的。
　　林以安坐在副驾驶摆着自己的脚和林之也说着今天做了什么。
　　“你很喜欢和她玩儿？”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林之也问他。
　　“喜欢！”林以安的眼睛里都写满了喜悦。林之也了然，绿灯亮起，“有机会再和她玩儿吧。”
　　“好！”小脚摆的更欢快了。
　　朋友给支音找好了房子，支音急匆匆赶到的时候，还小小的惊艳了一下，“不错啊，你还有点用处嘛。”
　　“我也是拜托了我的同学帮忙找的，采光不错，空间也足够大，家电设备都很齐全，你马上就可以搬过来了。并且这里距离景点也挺近的。”
　　“多谢啊。”
　　“切，支大小姐也学会假惺惺道谢啊。要是真的想谢谢我，不如去给我买个包？”说完还冲着支音挑挑眉。
　　支音浅浅后退一步，坚定的摇摇头，“绝不。”
　　“那你请我吃饭也行啊！”
　　“你吃我的还少嘛！走啦，先去你家搬行李！”人已经下楼了。
　　“支音！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