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问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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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社活动室，谢锦程和陆繁在木椅前坐下，谢锦程抬眼时，视线猝不及防撞进一双黄绿色的猫瞳里。
那只原本在房间里和另一个同学玩逗猫棒的玳瑁猫突然停下动作，直勾勾地盯着谢锦程的方向看。
“洛林，”穿着常服的同学唤了一声带谢锦程和陆繁过来的男生，将逗猫棒收进抽屉，随后打开猫包将玳瑁猫抱进去背到背上，说：“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空调，我先带猫去做检查了。”
洛林应了一声，那人礼貌朝谢锦程二人点头致意了一下便离开。
从猫停下玩耍微伏身体，以一种捕猎的姿态锁定谢锦程时，便警惕地盯着那猫看的陆繁待猫包离开视线后一回头，就见带他们过来的洛林学长慢条斯理地……打开了电子香炉。
陆繁：“……”社团的道士到底靠不靠谱。
仿佛看不出陆繁的质疑，洛林掏出卦盘和纸笔坐到谢锦程对面，说：“伸手。”
三枚硬币落在谢锦程掌心，却并不像谢锦程想象中的冰凉刺骨，而是带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谢锦程摩挲着硬币，再次看向对面身着道袍的人。
“要想着你问的事。”迎着谢锦程的目光，洛林神色自若道，“比如——”
“姻缘？”谢锦程道，他收拢掌心。“在开始前，我能不能先问学长一个问题？”
“你问。”洛林点点头。
“学长为什么看到我和他的第一眼，就认定我们是情侣？”掌心的硬币温热，谢锦程语气平稳，语调松弛：
“这年头，同性恋应该还没有普遍到随便两个男生走在一起都能被认为是一对的程度。”
“好像是没那么普遍，不过这种看相处模式，看眼神大概能看出来……”洛林看了看陆繁，又看向谢锦程，说：“熟能生巧吧，身边挺多人赶这种时髦——”
他开了个玩笑，本意是如今这样的关系被接受的多了，许多人也就不压抑自己，可以轻易看出来。
“赶时髦？”谢锦程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另一只手按住情绪有些烦躁的陆繁，平淡道：“真是不怎么时髦的形容词。”
见洛林表情微滞，谢锦程重新摊开手掌，三枚硬币在掌心泛着浅淡的银光。“我还以为学长会说是你算出来的——我问完了，现在要怎么做？”
“……”
硬币自然落于木质桌面，发出阵阵嗡鸣。
两字一花，少阳。
“初九，无妄，往吉。”洛林用马克笔在纸上画下一道实线，“意思是遵守规则，保持本心就好。”
谢锦程抬眼，“遵守规则……”
洛林不语。
谢锦程拾起硬币，双手合扣，掌心留空，摒除杂念。
硬币再次落下：两花一字，少阴。
“六二，不耕获，不菑畬。”洛林笔尖如行云流水，“不要急着改变现状。”
陆繁忍不住出声：“是指哪种改变呢？”
现状——谢锦程问的是姻缘，谢锦程的姻缘现状就是原本正在被陆繁追求，但今天突然拒绝了他。
那么这个卦象说的“不要改变现状”，会不会是先别急着拒绝他？
陆繁看向谢锦程。
感受到陆繁的视线，谢锦程回视对方，心下一怔。
这副神情的陆繁，和谢锦程记忆中他们分开那段时间的陆繁相差无几——执拗的，卑微的，等待谢锦程给他一个答案。
陆繁曾经打算带着谢锦程私奔，很难想象，陆繁那样家庭出身的人，竟然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但谢锦程还是陪他走了，也在意料之中的，没能走出省，就已经在重重关卡下被拦截。
在即将看到“希望”的那段路上，一些平日里甚少出现的飙车族“巧合”地与他们同行，引擎声轰鸣，招惹了执法交警队。
被设卡拦下后，那群年轻车队成员被轻轻放过，从交警身后走出的女性，是陆繁那位身为政要的母亲。
这场闹剧已经持续得足够久，她亲自出现在二人面前，得到的结果也只会是她想要的那一个。
谢锦程收回视线，没有回应陆繁，再次拾起硬币后对洛林开口：“继续。”
第三次：一字两花，少阴。
“六三……”洛林平静叙述，“无妄之灾。”
这怎么看都不像个好卦。
活动室瞬间安静得只能听见空调运行的声音。谢锦程伸手按住桌面上的硬币，唇角弯了弯，重复：“继续。”
……
当硬币最后一次落定，洛林微微一笑。他推过那张画满爻象的纸：“天雷无妄，上乾下震。知道九五爻怎么说吗——‘无妄之疾，勿药有喜’。”
字面意思很好懂，意料之外的疾病，不必刻意治疗，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换句话说——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顺应天命？
可谢锦程并不认同这个结果。他要的是改变。
“有些事就像感冒。”洛林动作流畅地收拾桌面，语气轻松：“越急着吃药，好得越慢。”
原本并不相信学校这些社团，只是因为谢锦程不同于往日的反应而跟着过来的陆繁感觉今天听到每一句话好像都在帮他。
他忍不住抓起谢锦程的手腕，“谢锦程，我……”
“陆繁。”谢锦程看向手腕，复又抬眼与陆繁对视。
“你先回去，我有事要问问洛林学长。”
谢锦程没有用力挣脱陆繁的手，只是静静等陆繁亲自放开，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门落锁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十分清晰。
活动室里只剩下谢锦程和洛林两个人，谢锦程看向柜架前不知道在忙碌什么但就是显得非常忙碌的洛林，叫他：“洛林学长。”
“嗯？”洛林关掉电子香炉，转身，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学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谢锦程伸出左手，凝视掌心纹路：“其实我以前不信这个，但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觉得可以从这方面试着寻找到破局之法。”
洛林再次回到桌前，但他没有坐下，而是就这样隔着桌面立在谢锦程对面，从俯视的角度看谢锦程摊开的掌心。
命线断裂——
洛林呼吸一窒，在谢锦程抬眼前迅速调整好呼吸和面部表情。
他的眼睛看着断纹，语气温和，却只字不提那道纹路：“如果是感情上的问题，当然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想法。”
洛林宽慰道：“这东西也不能全信，就是一个参考，不要太在意。”
“感情。”谢锦程收拢掌心，自然端坐，手臂平放桌面。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
“洛林，”他忽然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又慢慢补上称谓：“……学长。”
两人一坐一立，目光相接。谢锦程能将洛林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洛林同样。
“洛林学长好像很喜欢被人叫学长？”谢锦程忽然换了个话题，见洛林愣住，他补了一句：“我也很喜欢，有人叫我‘哥’。”
冷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光洁的桌面上。
“是吗，”洛林喉结滚了滚，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连同那几乎喷涌而出的情感一起咽了回去。
他神情自若地回应：“那我们挺有缘。”
“是——”谢锦程弯了弯唇。他的表情不太丰富，但有一个人，见过他所有样子，知道他每一个表情背后所代表的情绪。
他起身，最后问了一次：“洛林，你家里有没有什么亲戚家的孩子，现在大概是在念小学六年级？”
“我想想……没有，”洛林回答的节奏恰到好处，没有过多犹豫，也没有十分利落。他微笑着问：“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谢锦程把手机解锁交到洛林面前，见人微微垂首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二维码加好友，他在“滴”声过后，提醒道：“我是想加学分，学长。”
洛林手一顿，利落地点开APP。
“你那位朋友也可以加，看他如果需要的话就过来一趟。”
见操作完成学分到账，谢锦程收回手机，回道：“我会转告他的，多谢。”
语毕，谢锦程转身离开。
再一次听到落锁声，洛林缓缓抬起头，看向紧闭的门后，嘴唇轻轻开合：
“哥。”
他闭了闭眼，不知过了多久后才缓缓睁开。
空调机运行的轻鸣中，手机通知铃响起。
亮起的屏幕里，他的手机弹出一条推送：
知名女导演畅谈事业家庭平衡之道，首度公开选择丁克原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问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