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夏》孤鸽

3、无法言说的过去

　　清晨七点十分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高三（3）班教室，在周到的课桌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分界线。他正在整理昨天晚自习的物理笔记，突然一颗薄荷糖越过“三八线”，精准地停在他的自动铅笔旁。

　　糖纸是天蝎座图案的，边缘有些皱，像是被人攥在手心里很久。

　　“尝尝？”沈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两条长腿直接伸到了过道上，校服袖口沾着可疑的蓝色墨水渍，“新口味。”

　　周到用尺子把糖推到桌角：“早自习禁止吃东西。”

　　“谁让你现在吃了？”沈昭突然前倾，手肘撑在周到堆得整整齐齐的课本上，“下周二月考，给我划个重点？”他说话时喉结上的小痣跟着上下滚动，右眉尾的断疤在晨光里泛着浅金色。

　　教室后门“砰”地被推开。

　　“沈昭！”班主任老陈的怒吼震得窗玻璃嗡嗡响，“你的头发！”

　　全班的视线齐刷刷转过来。沈昭的栗色头发显然超过了耳下三厘米的规定，后脑勺还翘着一撮不安分的呆毛。

　　“昨天洗澡忘剪了。”他满不在乎地抓了抓头发，指尖沾着点机油的黑渍。周到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有道新鲜的划痕，结着薄薄的血痂。

　　第二节课后的阳光正好，塑胶球场被晒出淡淡的橡胶味。周到坐在看台阴影处背单词，突然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篮球重重砸在他脚边，扬起一小片灰尘。

　　“学霸！帮忙扔一下！”沈昭在球场中央挥手。他脱了校服外套，露出洗得发黄的白T恤，衣摆随着跑动掀起时，隐约可见腰间一道十公分长的旧伤疤。

　　周到刚捡起球，就听见隔壁班几个女生兴奋的窃窃私语：“沈昭刚才那个三分看见没？”“听说他初中是市青少年队的...”

　　球抛出去的弧线很完美，但沈昭突然改变方向，猛地跃起接球。落地时他踉跄了一下，左膝盖明显弯曲得不自然。

　　“没事吧？”周到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场边。

　　沈昭掀起T恤下摆擦汗，露出薄肌：“担心我？”阳光下他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只有左侧肋骨处有一块不协调的苍白——像是长期贴着膏药留下的痕迹。

　　“你膝盖...”

　　“旧伤。”沈昭随手把湿漉漉的刘海往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初二决赛时摔的。”他突然凑近，带着汗水和阳光的气息，“怎么？要给我做理疗？”

　　周到后退半步。沈昭大笑起来，转身时T恤后背透出一片汗湿的痕迹，隐约可见肩胛骨上奇怪的圆形疤痕——像是被什么烫伤的。

　　傍晚放学，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沈昭在小卖部门口的冰柜前犹豫了很久，最后拿出两瓶橘子汽水。

　　“给。”瓶身上的水珠滴在周到的白球鞋上，“赔礼。”

　　“为什么？”

　　“早上害你被老陈瞪了。”沈昭用牙齿咬开瓶盖，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他的校服领口微敞着，锁骨若隐若现。

　　周到突然问：“你膝盖的伤真是打球摔的？”

　　沈昭的笑容僵了一秒：“不然呢？”他转动汽水瓶，“周三下午有空吗？新开的天文...”

　　“沈昭！”马路对面传来喊声。一个穿机修工制服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的“红星修车行”门口挥手，“后轮轴承到了！”

　　沈昭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猛地把汽水瓶塞给周到：“突然想起有事！”跑出几步又回头，“周三天文馆，记得来！”

　　周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修车行卷帘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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