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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冰婆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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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威严的女声似冰河乍破,把偷偷摸摸的二人吓的够呛。
他们踮着脚想要离开却被莫名的力量吸回原地,即使扒着门也不管用。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冰婆婆的眼尾陡然压紧,警惕地看向两个突然出现在冰堡的陌生少年。
石中玉缩紧脖子,没敢出声。
英男自知理亏,虽然身体在颤抖,但依然挺直脊背解释道:“前辈,我们是不小心闯进来的,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请您高抬贵手。”
石中玉频频点头,眼中带着畏惧之意。
冰婆婆的眼神如利刃般锁定在二人身上:“冰堡圣地,从不允许男子踏足,你们好大胆!”
石中玉也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燃。
他指着自己的鼻尖说着:“你以为我们爱来这个鬼地方!我们是被那个小魔头抓进来的。”
“什么小魔头?”
“就是那个喊着要收童男血,长的又胖又笨,像白痴的蠢女人。”
石中玉承认,他现在说的话,就是为了报刚才蠢女人嫌弃他的仇。
英男打量着冰婆婆毫无纹饰的绛紫棉袍,发间那支琥珀色玉簪虽是凡品,但做工精良。
穿着得体,而且武功高强,她在冰堡一定是个重要的人物。若是告诉她余家庄的事,说不定她就同意带她去见瑶池宫主呢。
“等等,前辈,晚辈是来自余家庄的余英男,这枚蝴蝶玉佩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余英男在赌,爹爹愿意把她托付给冰堡,必然是相信其为人。
希望自己能遇上一个心软的人,能够带她去见瑶池宫主。
英男刚摸出玉佩,冰婆婆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妇人枯黄的面皮陡然涨成猪肝色,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嘴角溢出的血线淌进绛紫衣襟。
“前辈!你怎么啦。”
余英男疾步上前托住妇人后仰的肩头,指尖触到对方霜白发丝的刹那蓦地滞住呼吸——老妇微蹙的眉梢竟与娘亲梳妆镜前描眉的神态叠成重影。
妇人口中吐出“药”字。
她总觉得这人的眉眼之处与她的娘亲很像,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亲切。
石中玉眼瞧着冰婆婆倒地,他拉住余英男的衣角,指节顶出青白,眼尾急跳着扫向洞开的大门,压低的话音小声催促着:“英男,快走,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他转身刚迈出半步,余光瞥见余英男端药的背影,犹疑片刻,终是钉在原地。
他石中玉可不是抛弃朋友的人。
英男端着药,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就连药味都压不住。
她心中不免担忧,于是多问了两句:“前辈,你的药里面是不是加了童男血?”
冰婆婆从石中玉话中大致能推出他口中之人是奇儿。
那她为谁取童男血,一目了然。
她轻咳几声,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歉意的笑,颤抖的手抓紧了桌角:“小兄弟,抱歉,奇儿也是为了我的病才会出此下策。”
余英男端药的手腕忽地滞在半空,瓷碗沿口将倾未倾的药汁晃出个半弧。她眼睫急颤两下,拇指无意识抵住碗底,却将药碗缓缓推回桌上,碗底与桌面相触时“咔”地轻响。
“前辈,这个药你不能喝。”
她顺势扶起地上的冰婆婆。
石中玉疑惑着,他半张着嘴,连眼皮都忘了眨,活像被雷劈焦的桦树桩子。
他是要救人,还是不救?
匆匆忙忙赶来的李亦奇瞥见冰婆婆唇边血渍的刹那,剑刃出鞘的嗡鸣已混着喉间暴喝:“臭小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剑鞘在掌心旋出银光,她剑尖抵住少年咽喉的瞬间,眉梢吊起三分厉色,剑刃映出臭小子的惊恐表情。
余英男扶着冰婆婆急转半身,发丝扫过李亦奇剑柄,她望向李亦奇,焦急道:“你误会了。”
得了人撑腰的石中玉又恢复混不吝的样子,指着李亦奇的鼻尖骂道:“对啊,小魔头,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我们于死地!”
李亦奇心中担忧冰婆婆与师姐。
——为何他们一来就带来这么多厄运!
她眼眶泛着赤红,剑尖又逼近半分:“臭小子,我要杀了你!”
石中玉灵活躲开直冲面门的一剑,李亦奇剑锋劈空时眉心一拧,腕间急转直取石中玉咽喉,却挑飞了余英男束发的白绸。
乌发如瀑散开的时候,余英男怔然抬手抓向虚空。
“你是女人!”
李亦奇惊惧,那冰婆婆的药岂不是...
她不敢多想,只能小跑到冰婆婆身旁。
“婆婆,你有没有喝我给你的药,”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悔道:“错了,错了,他不是童男!”
石中玉看着青丝如瀑的英男,瞪圆的眼睛活像见了炸毛的猫,尾音劈出三个调,手指还悬在半空比划她散开的发梢:“原来你真是女的!”
难怪,回想之前相处的怪异之处,一切都得到了答案。
李亦奇剑锋急颤三寸:“你害了冰婆婆,我杀了你!”
英男靠在石中玉旁边,不自觉的压低声音:“我和你说过的,况且...”
“奇儿,住手!”冰婆婆拦住李亦奇,她手中还攥着沾着血迹的蝴蝶玉佩,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余英男。
“我没有喝你准备的药。”
“真的!”李亦奇的剑尖“铮”地归鞘,侧身望向桌面,碗中的药还是未动的模样,“幸好没喝,否则...”
——后果不堪设想。
冰婆婆缓步逼近,枯瘦的指尖触到英男手背时忽地顿住。她眼尾堆叠的皱纹颤了颤,掌心覆上少女指节的动作轻得像扫去古琴上的积灰。
“你和你的娘长得很像,我怎么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呢?”
冰婆婆眼皮半垂着向下压,视线从英男眉心挪到鼻尖再滑向唇角,呼吸的节奏随着端详的深入越来越轻。右手忽然抬起半寸,食指在空中虚画出少女下颌的弧度。
英男颤声喊:“前辈...”
冰婆婆食指勾出颈间红绳,两枚玉佩相碰的轻响惊得空气一晃。她将玉佩并排置于案几时,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其中一枚的残缺蝶翼,灰白眼珠里忽明忽暗的光斑。
其余三人皆是一愣。
“前辈,你怎么会有这个蝴蝶玉佩啊?”
余英男问出了在场众人都想问的问题。
石中玉更是张大了嘴巴,五指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眼珠瞪得活像庙会上吹胀的糖人。
“你娘姓宋,单名盈字,是不是?”
“是...”
“那她让你来找冰蝴蝶?”
余英男想起家中爹娘,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滴落,她慌忙用手背抹脸,粗布袖口早被泪水洇出深色云纹:“不是,我爹想把我悄悄送到冰堡,但是被我发现了。”
她情不自禁的抓紧冰婆婆的衣袖,恳求道:“我知道您是冰婆婆,您可以带我去找瑶池宫主吗?我爹娘危在旦夕,阴山派的人要杀了他们!”
冰婆婆眼中盛满柔光。她覆着薄茧的掌心托住英男发抖的手背,拇指拭去少女鼻尖将坠的泪珠:“好孩子,你别哭,我是母亲的姐姐,你应该唤我一声姨妈。”
“奇儿,你去召集人马,我们即刻出发去余家庄!”
李亦奇不情愿道:“可您的病...”
话音未落,石中玉突然扯开歪斜的衣领,露出锁骨,少年梗着脖子往前凑:“用我的吧,我原谅你的粗鲁。”
原来英男家遭遇如此大的变故,他得帮助她。
李亦奇气结,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她突然甩手背到身后,别开脸不去看石中玉,话从牙缝里挤出来:“臭小子,谢谢你。”
她一把扯过男孩的胳膊,就要离开冰婆婆的房间。
以为要挨揍的石中猛地缩颈,十指交叠死死扣住后脑勺,下意识用胳膊护住脑袋:“我可是冰婆婆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打我!”
李亦奇翻了个白眼:“没看见人家亲人相聚,你个臭小子呆在这里干嘛?走,过来和我配药。”
她也不管石中玉大呼小叫,揪住他耳尖往外扯,少年歪着脖子疼的龇牙咧嘴,另一只手徒劳地护着扯歪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