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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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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秋宁站在陌生的街头,身边时行色匆匆却止不住对她指指点点的路人。世界是在一种静到极致的情况慢慢响起阵阵切切私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施秋宁的身上。惶恐、不安,渐渐爬上心头。施秋宁心中疯狂地想找个没人地方躲起来,可双腿仿佛被定住一般动也动不了。
“邱宁!”
听到熟悉地名字喜悦安定突然跃上心头,笑容却在施秋宁回头的瞬间僵住。
那是一个身穿黄得泛黑的外褂粗壮女子,梳着古人的髻,黑色裤衩,黑布软鞋。女子跑到施秋宁的面前就弯下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汗水,“邱宁……我说……你怎么跑出来了,让大姐和我一顿好找?”
说完就想拉施秋宁的手。
施秋宁害怕地退后一步躲开女人伸过来的手,神色更显不安,“我……是施秋宁,不是你说的秋宁。”
“你这个二愣子!”女人伸过来的手突然高高举起狠狠地拍了施秋宁的头一下,笑得露出满嘴黄牙,“怎么,你还改姓了?!”
女人的一巴掌让施秋宁怒上心头,严色道:“做什么!你还随便打人?”
“我是你二姐,难道还不能打你这个小的吗?瞧瞧!你这穿的是什么,咱鎏金国可就男人们穿褥裙!你还涂脂抹粉地,你这不是丢咱施家的脸吗!那红花真有这么好,你非得弄成这样!”女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拿着脏得可以外褂西里呼噜地把施秋宁脸上的淡妆给抹了。
那外褂上的一股汗水霉味加菜味让施秋宁一阵泛呕晕眩。
“老二!你还在那做什么,还不领着三儿回来!?”
一个瘦小佝偻头发大半泛白的女人站在街头跺着脚狠声喊道,却又像是害怕自己声音太大让别人听见了般刻意压低。
“唉,就来!”这壮硕女子倒是不怕,拉扯着快被熏晕的施秋宁一脸无赖地大声说道,“不就是一个人人骑的男娼吗,还能值你这样?!明儿姐就给你介绍十七八个乖巧守本分的,保你把那什么花儿的扔屎坑里!”
施秋宁本就被女人身上的味道给熏得直晕乎,现在又被当头的烈日晒的两眼发黑,和这女人拉扯间有使出了吃奶的劲,这三下就让在现代舒舒服服在空调间里算账的施秋宁给弄晕了。晕晕乎乎之间,施秋宁似乎还听到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二愣子就是太弱了,就这么一下就晕了!”
她现在是邱宁,邱家村邱大勇家的三女儿,邱家村里有名的二愣子,不会种田不会说话不会干活,连被人骗了也乐呵呵的大傻子。邱家村只有村头的邱红花会和邱宁玩儿,两人过家家,都是邱宁是娘邱红花是爹爹,那时红花都会嘟着嘴嫌邱宁笨,邱宁却盯着红花傻傻地笑。邱宁总是央着邱大勇存两大贯钱以后好做娶红花的聘礼,只是钱还存够红花就嫁到镇上大户人家当侍郎了。邱大勇怕邱宁闹腾就把她关在猪棚里,没想到邱宁却凿了篱笆逃了出来。邱大勇连忙跑出找已经成家立户的两个女儿帮忙在镇上找。人是找回来了,不过大病一场后又坐在小院内发呆,一发呆就到晚上。
“三儿?”
邱大勇单脚踩在长凳上,喝着掺了大半水的老白干,一边播着带着黑土的水煮花生壳一边眯着小眼看着坐在小院内发呆的邱宁,“过着年你就十五了,不小了,你大姐二姐在你这个时候都有两个小的了!”
施秋宁回头瞟了眼吃吃喝喝幸福地哼着小曲的邱大勇,继续发自己的呆。
见自己的三丫头不理自己,老太婆也没什么表现,眯了口小酒,开口道:“前日王大官人在招长工,一个月二两!”说到二两时,老太婆伸出左手比了个“三”的手势,“幸好!你娘我认识人,帮你在王大官人管家面前帮你吹了那么一吹!嘿!她说啦,让你明儿个就过去。你可好好干,别给咱丢脸!”
“我不做长工。”
邱大勇喝得有些晕乎一时没听清,边点头边附和,“嗯,咱不做长工!长工?长工!你还不做长工!”褐色地土陶碗狠狠砸在摇摇晃晃的木条桌上,邱大勇急得跳脚,指着邱宁,“不做长工做什么,种地?!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邱宁站起身,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我做短工。”
“短工能有长工月钱多吗?短工就干那几个月,你能养活你自己养活你夫婿吗?”
“你别管!”拉下这句,邱宁就闪身回了自个屋,扔下邱大勇在那边发脾气。
“我不管?!我可是你娘,养你养了十五年的娘!”邱大勇奔到邱宁的屋前想进去却发现邱宁早落了栓不让自己进,眉毛都气得飞了起来,拼命砸着本就破陋的糊纸木门,“要是你能像你大姐二姐一样,我还用管你这个二愣子吗!你瞧瞧你,要力气没力气要学识没学识,难道你还想在家吃白饭?!”
外面还在吵吵闹闹,施秋宁不得不躲在泛着霉味的被子里企图将自己隔离。
施秋宁总是忍不住地想,自己前世是否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所以要遭这轮回之苦,好好的现代生活如今被搞得乱七八糟,墨明棋妙多出这么一个唠唠叨叨的“娘”还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姐姐”,委屈地想哭却总觉得在外人面前丢脸。更让人可悲的是,施秋宁即使知道自己不是这邱的三女儿却也不再她们面前辩解,因为只有这个地方还能让她感到一丝安慰与自在。
被子里的味道实在是难闻得让人受不了,施秋宁把身上的被子卷了卷扔到床角,一骨碌爬起来。
邱大勇见骂没作用只能憋着气坐回饭桌旁将没喝完的酒继续喝,正抬碗呢就被突然打开的房门给吓了一跳,小半碗酒给洒了出来。邱大勇抬头就想骂呢却邱宁那狠瞪的斜眼给缩了回来,见邱宁噔噔跑出去了才轻声道,“怎么这一觉醒来性子越来越像孩子她先去的爹呢……”
不知邱大勇是高兴还是兴奋呢傻笑了两声,然后见刚才不小心洒出来的酒心疼地用食指撩了撩碗边然后食指放嘴里酌酌,美滋滋地眯上眼,“好酒啊!”
这邱家没一张纸的,施秋宁就将院门上早就剥落褪色的对联撕了一长条下来到灶头边拿了一小块黑木炭,写下:
我是施秋宁,生于1982年7月22日,属狗,家有一父一母一妹。父亲60,是名小学退休教师,爱弄盆栽;母亲58,是名退休的工厂工人,喜欢做菜打扫家务;妹1988年生,属龙,现是在读大四学生。愿:能尽快回家!
写完,施秋宁就将纸条折好贴在胸口,低声对自己说:“在我没回去前,我就是邱宁,邱家的老三。”
找了一犄角旮旯里的黑陶馆子,挖了个坑将馆子埋下,施秋宁才站起身,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小镇的名字叫碧泉,因为开几十里开外有一座山的名字就叫碧泉,听说碧泉山的半山腰有一个大温泉,可惜从来没人去过,这变成了人们口中的传说。
碧泉镇不大却是两个繁华城市的连接口,因此人口流动很大。碧泉镇王大官人其实也就是个落地的乡试举人,但在这碧泉镇却是唯一一个举人,地位自然不同,来往的商人都要到王府拜见过王举人那才能在碧泉镇做生意。
邱宁虽是王府的短工却也要穿王府统一的服装,就是一件藏青色的外袍在背后写着一个大大的“王”字。短工是按日算月结,做一天就是三十六文,包一顿午饭,满一个月就给钱不满那就是这一月白做。
邱宁在王府的工作很杂,早上和短工门一起将放在小后门的蔬菜肉类抬进厨房和各个小院私灶,做好这个管家就安排三个人劈材六七个人扫地再几个人修剪树枝。工作不多却全是要用大力气的。
第一天就把邱宁给累得趴在床上动也不动,以后几天也就惯,身子倒也因为这样儿开始长肌肉了。
在王府做工人有两个好处,一是王举人为了表现自己府上的学识每个工人都得识字;二是穿着王府的衣服走在街上别人也热情三分,仿佛这样便能沾上王府的光似的。
这个月结月钱的时候,和邱宁要好的两个短工邀邱宁一起吃饭。邱宁是最后一个拿钱的,等她出来那两人早就躲在树荫下说着黄段子。
“唉!小邱,出来啦!”
大声嚷嚷的是邱宁同村的邱志勇,外号二狗。而躲在邱志勇身后嘻皮笑脸的是隔壁李家村李二毛。
“来,小邱!今儿个,姐姐们带你去金酒楼吃一顿好的!”
这邱志勇和邱家老二邱和的性子差不多,大大咧咧、嗓门大,不过邱和却懂得存钱过日子而邱志勇却喜欢有多少用多少一人养活全家不愁。
李二毛则有些贼眉鼠眼,可人却是个好人就是有些嗜赌,不小赌一把心里就闹得慌,家里有一门未过门的夫君。
金酒楼是整个碧泉镇最贵的酒楼,在邱宁看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一样是掺水的酒。不过邱志勇和李二毛却是乐眯了眼。
说是来吃一顿好的,其实三人也就点了一小壶一两的酒,一碟花生米却是小二见三人是王府的家丁白送的。
邱志勇眯了一口小酒,哆嗦着腿,剥着花生米瞟了眼邱宁手边的三本掉了面的旧书道:“小邱啊……记得你刚来王府做工的时候一边哗哗地流眼泪一边哆哆嗦嗦地干活,那时候,你可是有趣透了。可你瞧瞧你现在不仅话也不爱说了,还买这些破书?”
对面正在砸吧花生米的李二毛闻言乐得哈哈笑,似乎想起了那时候的邱宁。
邱宁喝了口全是树根的粗茶也不见生气,伸手细细地剥着花生米,给出两个字,“便宜!”
对于自己以前的懦弱,邱宁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委屈了就哭,不哭那才叫傻呢!
“老娘说得不是这个而是你丫头怎么学那些个书生开始读书了,该不是想像王大人一样参加科举吧?”
邱宁偏头想了想,摇了摇头。虽然做举人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不过参加科举却是邱宁怎么样也不敢的,就自己那些脑海深处犄角旮旯里的文言文不出来献丑那就是幸运了,怎么可能!?
邱宁将花生米细细地嚼了嚼咽下了才说:“在王府做工没前途。”
“做短工那叫没前途!”邱志勇伸手就是给慢吞吞的邱宁一巴掌,继而叹气道:“唉!不知老娘还要干几年才能成为王府的长工,一个月二两啊,二两啊!”
“唉,邱宁。”李二毛放下酒杯看了眼仍低头剥花生米的邱宁道,“我听其他人说,你原先是要入王府做长工的吧?”
“什么!?”
邱志勇一听就炸了,“噌”地站起来指着邱宁地鼻子骂,“臭丫头,老娘干了三年也没成为长工,你倒好?你倒是不干可以给我啊?!老娘那二两银子啊!”
嗓门大得让大厅内的客人都看向她们三人这一座。
正在算账的掌柜也抬头皱眉看向她们这边。
李二毛连忙拉着邱志勇坐下,对着众人点头道歉。
邱志勇知道自己犯了众怒假装咳了咳嗓子,“那你想干什么啊?”
李二毛也好奇地看向邱宁。
邱宁绞尽脑汁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
邱志勇又要炸了,幸好李二毛眼明手快的拉住她。
邱宁也想确定下来,不过谁叫她心眼大呢,即想开钱庄又想开酒楼,即想开小倌馆又想开赌坊,可是这些都是要钱的啊,她又不会什么特殊的本领,钱当然不容易赚。
一时三人都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喝完了酒水,邱宁就和那两人分开了,邱志勇要去碧泉镇最有名的小倌馆逍遥一下而李二毛则是要去赌坊小赌一把。邱宁倒是没什么事,决定回家跟着邱大勇种地。
现在没什么大钱,再加上邱宁早就有些厌烦那个刮风漏雨的家,便思索着怎么用现有的资源好好改善一下生活。以前自己那套公寓小虽小,但家具齐全,那些东西都是邱宁一点一滴添置起来的。